《与兽有约》太空斑

4、第 4 章

　　当游龙赶到的时候，周广延正被一群人压在大殿中，面前是天师们的神像，威严的气势和周围的氛围让人大气也不敢喘。

　　还没等游龙主动开口问安，就听三长老对周广延发难道：“你一个道门弟子，与一个妖怪有染，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可认罪？”

　　“弟子知罪。”周广延跪在那里，神情淡然，就好像周围的责难都不存在似的。

　　“好！按照我门戒律，你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按例当与那妖怪一同沉塘，你可有异议？”

　　“没有。”周广延说。

　　“不！”游龙站了出来，挡在周广延面前，对上三长老，道，“三师叔，据我所知，我门史上从未有弟子与妖怪苟合之事发生，所以按理来说，也没有相应的条例用在这里，你一个按例就要杀了我大师兄，这事是不是太鲁莽了些？”

　　“鲁莽？正是因为我门从未有人做出这等让人不齿之事，对他的惩罚才要更加严厉，以儆效尤，免得日后再有弟子效仿，做出这等违背人伦之事。”

　　游龙一时间被噎住，还想要反驳，但是看长老们一幅要吃了周广延的神情，他就知道，师叔们是不会轻易放过周广延的，因为周广延是站在游龙这边的，他们就是要借着打击周广延来让游龙难堪，最好是夺去游龙的权力。

　　想到这里，游龙也知道，不能硬刚师叔们，这没有用，他转而望向周广延，说：“我师兄这么一表人才一个人，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或者，或者，一定是那妖怪主动勾引我师兄的！对，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我师兄怎么会沦落到与一个妖怪有染？要我说，这里唯一应该得到惩罚的就是那勾引正人君子的祸妖，赶紧将那祸妖抓来扔进熔炉，炼阵了事。”

　　“对对对！肯定有误会！”游龙说完，风吟真在人群里冒头附和了两句，然后又赶紧在人群里缩回了头，他爷爷大长老立马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他脑袋两下。

　　弟子们也是头回见这种场面，再怎么说，周广延也是和他们一道修行许多年的师兄，就因为一点私事就要杀了他，弟子们或多或少也觉得不妥，面上也露出难色。

　　屋子里的氛围变了，游龙赶紧趁热打铁，转身望向周广延，他说：“师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是那妖怪主动勾引你的对不对？那妖怪好歹毒的招数，你赶紧将那妖怪的秘术告诉大家，免得将来更多人受骗。”

　　但很奇怪，如此好的机会，周广延却一声不吭。

　　“师兄，你说句话啊。”游龙催促道。

　　周广延却一言不发，像是在纠结些什么。

　　长老们抓到机会，说：“你看，他自己都说不出来，说明根本就不是妖怪逼他的，是他自愿的！”

　　“你放屁！我师兄什么也不肯说，这不正说明他是有苦衷的吗？”

　　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就那么你来我往许久，对喷几句，半晌，终于在大长老的调停下决定各退一步，将周广延和那只妖怪分开关押起来，容后审问。

　　.

　　游龙去牢房见了周广延，趁着没人，他问周广延：“师兄，当时在大殿上，你为什么不说都是那妖怪逼的你？你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难道想和那只兔妖一起死？”

　　周广延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说：“这也不是不可以。”

　　游龙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大师兄？你一个道门大弟子，年纪轻轻前途无限，怎么能栽在这等小事上呢？你信我的，只要你将罪都推到那兔妖身上，我一定会保你一条命。”

　　周广延却摇了摇头，说：“不可以。”

　　游龙惊了，他捂住嘴，颤抖道：“师兄，难道说你，难道说，你真的喜欢那只兔妖啊？”

　　原本一直神情淡然的周广延却突然有了激烈的反应，他一把揪住游龙的衣领，说：“怎么可能？”

　　“好好好，不可能不可能，师兄你先放开我。”

　　游龙心想，坏菜了，出大事了，尽管他自己不肯承认，但是师兄好像真的喜欢那只妖怪，不然不会这么大反应，还要和那妖怪同生同死的，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游龙咬住嘴唇，他说：“现在难办啊，要不然就是你一个人活，要不然就是你俩一起死，她一只小小兔妖，肯定没人在乎她的死活的。”

　　周广延又沉默着，不吭声了。

　　游龙见状，沉默许久，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说：“我知道了，你俩私奔吧。”

　　周广延猛地抬头，好像还没接受这个情况：“什么？”

　　“我说你俩私奔吧，你不是喜欢——你不是不愿意独活吗？那一齐活肯定比一起死要好，听我的，你们现在就私奔吧。”

　　“这，不……”周广延露出犹疑。

　　“哎呀，你还磨磨唧唧做什么，再晚一点，你的小兔妖就要被我抓取炼阵了，你真要到事情无可挽回了再后悔吗？”

　　周广延低下头，再抬头，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坚定的光：“那你怎么办？放了我们，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嗨，你犯不着担心我，我现在是什么人，他们就算再恨我，也不过借故不让我管事而已，等到掌门一醒，还不是站在我这边，该是我的还是我的。”

　　“那你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这不算什么。”游龙说，“师兄你也帮了我很多啊。”

　　周广延笑了笑，说：“谢谢。”

　　游龙带着周广延去了关押兔妖的牢房，那里，兔妖正瑟缩在一个角落里，将脸埋在墙角，十足小动物模样。

　　游龙定睛去看，看清了他大师兄梦中情妖的样子。

　　非常让他吃惊地是，这兔妖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化成人形，身体不少部分都还保留着动物的形态，而且，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只兔妖也不会说话，他不太明白，他大师兄为什么会喜欢这只兔妖。

　　不过，感情这种事，很难懂的，既然当事人自己喜欢，那就是无可回避的命运。

　　周广延见了兔妖，怔住了，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弹。

　　游龙觉得他这是近乡情怯，轻踹了周广延一脚，说：“干什么呢师兄？还不赶紧带人走？”

　　周广延这才反应过来，站在门口唤：“走了，小白。”

　　那兔妖听到周广延的声音，耳朵动了一下，立马有了反应，但是她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游龙摸不着头脑——她抖得更凶了。

　　周广延等得不耐烦了，说：“你走不走？”

　　游龙听出了周广延声音里的怒气，他说：“你别生气啊大师兄，你家小白是兔子，胆子小，白天肯定吓坏了，你看她抖的那个样子，肯定连路都走不了了，时间紧迫，你赶紧将她背出来吧。”

　　周广延一愣：“我背她出来？”

　　游龙：“那当然，她现在吓得走不动路，你不背她，难道我背她啊？”

　　周广延很明显是个没伺候过爱人的，刚上手动作还有点不习惯，再加上兔妖本来被吓得身体僵直，更难背，是游龙在后头搭了把手，才顺利让周广延带着兔妖离开。

　　还别说，尽管一开始不太情愿，后头周广延的动作就流畅多了，背着兔妖跑起来健步如飞。

　　游龙打开了牢房门，带那一人一妖出去，路上遇到几个看守牢房的弟子，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匆匆将其打晕。

　　“好好保重，大师兄，剩下的路我就不送了。”

　　“后会有期。”周广延朝游龙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我劝你们还是不必急着道别。”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苍老又浑厚的声音。

　　游龙惊恐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山坡上的三长老一行人。

　　“游龙小子，你先是在上次大战中临阵脱逃，后又执意要炼万妖阵将我道门弄得鸡犬不宁，现在又私自放走门派逆子与祸妖，怎么，你也想做我门叛徒不成？”

　　游龙：“大师兄是被冤枉的，他有苦衷，但是不能和你们说，我怕你们冤枉好人，所以决定先放大师兄出去避避风头，等到真相大白再迎他们回来”

　　“你的意思是说，怕我们是非不分？周广延与妖怪私通，人证亲眼目睹，证据确凿，他自己也不敢否定，等同认罪，就这你还说是被冤枉的？我看就是你想要包庇他，是非不分的是你才对！”

　　“是啊，游龙小弟，你天天喊着要炼万妖阵，许多无辜的妖怪也要我们抓来炼阵，现在这兔妖勾引我门优秀弟子，乃是犯下重罪，这样的妖怪你却要放跑，这实在是有失偏颇。”又有别的弟子站出来向着长老说话了。

　　“要我说，不用等着将这兔妖炼万妖阵了，直接将她就地处决，游龙，就由你来干，以示你的决心与公正，否则，你很难让我们随你一起继续涂炭生灵，背弃良心与祖训，祸害妖族。”长老大手一挥，说。

　　游龙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

　　游龙震惊回头，看到了周广延脸上说不清的神情，看到了长老们脸上看好戏的神情，他知道，长老们不是非要杀兔妖不可，而是非要游龙杀兔妖不可，他们只是想要让游龙为难。

　　“我不能这么做。”游龙垂下手，又很快解释道，“要我说，这么好的资源，应该将他留着炼万妖阵才是，杀了多可惜？”

　　“狡辩！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要包庇这兔妖，游龙，你表面上装得大仁大义，说是为了天下苍生炼这万妖阵，我看你背地里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也不知道这万妖阵是否可行，炼成之后是不是真能泽被万民？我看你今日的举止，分敏就是一个徇私枉法的小人行径，要我说，这万妖阵根本没必要炼了，屠杀那么多生灵炼成的邪阵，最后会酿成怎样的恶果，我们可不敢想，你这掌事也不用干了，别再祸害我们道门了。”

　　“长老，你这根本就是混于一谈，我这个掌事干的好不好另说，万妖阵可是得到掌门的命令，你这是连掌门也信不过了吗？”

　　“那你既然说万妖阵有用，就杀了那兔妖，证明给我们看啊！”

　　游龙再度被堵了回来。

　　他扭头，看着被人压住的周广延和颤抖个不停的兔妖，内心纠结极了。

　　杀兔妖，他就对不起他大师兄，他大师兄可是唯一支持他的人。

　　“杀了那兔妖！”一旁的长老们还在叫嚷着，那声音一声更比一声高。

　　游龙被那些声音吓得一颤，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又传来长老的声音，他说：“游龙，你是非不分，徇私不公，若还继续痴迷不悟，我就要以长老的身份将你逐出道门！”

　　游龙听了，脑袋嗡嗡作响。

　　他不能被赶出道门，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除了修行和除妖他什么都不会，离开了道门，他就只能去做一个普通的农夫，干的也不一定会有多好，他自己过那种日子也就算了，他还会连累他母亲，他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独自抚养他长大，家中财产房屋也被亲戚都霸占了，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才磕磕绊绊将他养大，他是他母亲的骄傲，要是他被逐出道门，那住在山脚下的亲眷观里的母亲也会被赶出去，他们母子两个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一想，他忽然转身，紧咬牙关，提起了剑，走向了兔妖。

　　当他举起剑，周围的叫声终于安静了，长老们像是在给时间让游龙自己做选择，清醒地做选择。

　　“呀——”游龙大叫一声，终于挥动了剑。

　　叮——

　　一声响动，游龙手中的剑被弹飞了。

　　游龙抬眼，看见了面前的一只虎妖。

　　游龙认得这只虎妖，他是周广延的御妖之一。

　　周广延是御妖师，他的战斗方式就是操纵各种妖怪。

　　“大师兄！”游龙眼中露出得救的欣喜，但是很快又转化成担忧。

　　“周广延，你先是与妖怪私通，现在又要为了一只妖怪公然与道门做对吗？”三长老站在高处叫道。

　　完蛋了，周广延在此刻反抗，就意味着公然叛出道门，那之后便连一点转圜的机会都没有了。

　　游龙内力吸起地上的剑，假意冲向周广延，与他近距离小声道：“师兄，你可想明白了，真要为了那小兔妖与道门做对吗？”

　　周广延却是一笑：“我早就想明白了。”

　　说完，周广延就往后一推，抢走被人压制着的兔妖，随后，几只御妖冲上前来，挡在众人面前，等到道门中人解决掉那几只御妖后，那些妖怪就地化成了几张符纸，而妖怪身后的周广延和兔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