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花开》宁兰

2、冬雪（二）噩梦

　　“妈！”
　　一跃而起，身旁的闹钟显示：4：30。
　　半分钟后，荣筝起身，换了套衣服，独自下楼。
　　将换下的睡衣放进洗衣机，又在阳台晾好，一回头，撞上了管家吴妈。
　　“小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再说也用不着自己洗衣服啊，叫我一声……”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吴妈，小点声，别吵了翔儿，昨天他睡得晚。我不是说过的，爸不在家，别总小姐少爷的叫我们，叫名字就好。再说，我们能做的事就自己做，不麻烦您，天还早，您回去歇着吧。”
　　吴妈望着荣筝的背影叹了口气：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强了。
　　关上门，隐去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两滴泪从眼角滴下，任由身体缓缓滑落。
　　噩梦，又是噩梦，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的噩梦纠缠多久？
　　说是梦，不过是旧日重现。
　　闭上眼，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依偎在母亲怀里。
　　夏夜送来清凉的风，母亲一边轻摇着蒲扇为女儿驱赶蚊虫，一边柔声讲述牛郎织女的古老传说。
　　“妈妈，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面，你和爸爸多久见一次呢？”
　　“傻孩子，妈妈不是和你说过嘛，爸爸出去赚钱了，等赚够了就会回来和我们团聚，那时筝儿就可以穿新衣服，住大房子，上最好的学校读书了。”
　　“筝儿知道，筝儿一定会听妈妈的话，乖乖等爸爸回来，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荣筝渐渐进入梦乡，母亲的心却难以平静。她无法告诉年幼的女儿，薄情的丈夫已经在他城另寻新欢，而自己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
　　漆黑的夜空，星星惆怅地眨着眼，仿佛与她同样担忧；芙蓉树枝叶微摆，好似为年幼的荣筝暗自惋惜……

　　没有等来母亲许诺的大房子、新衣服，就接到了医生的一纸死亡判决书。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三个舅舅就荣筝的抚养权争吵不休，不惜大打出手，差点闹到法庭。姥姥抱着不谙世事的荣筝，喃喃道：“你们争吧，打吧，你们要的不就是瑞敏的房子吗？敏儿，妈妈对不起你，把你许了个白眼狼，还不能替你照顾筝儿……”
　　一片骂声中，大舅一家搬进了故去瑞敏的房子。

　　“臭丫头，还不快点，水都开了！”
　　搬了个凳子，小心翼翼站上，好容易把满满一壶水拎在手里，不防一个趔趄，摔下凳子，开水洒了不少。烫伤加上摔伤，年幼的荣筝不禁嘤嘤哭起来。
　　“死丫头，真是头笨猪，还浪费我这么多水。”舅妈骂骂咧咧上前，扬手就是一巴掌，荣筝的脸当时红肿一片。
　　“妈，犯不着您动手，我来教训她好了。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还惹我妈生气，今天我一定要给她点厉害看看！”那个肥的流油的男孩一只手揪着荣筝的耳朵，把她拖进屋里，不大一会儿，传来
　　歇斯底里的哭喊。
　　是夜，听着身旁此起彼伏的鼾声，荣筝咬牙忍住疼痛，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打开窗户跳出，一口气跑到芙蓉树下，抱住树干，泪水肆意流下。
　　“妈，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妈……”
　　荣筝就是在这时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