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交汇之处》奇遇casie

23、第二十二章 能看见可能性的城市（8）

　　我们别无选择，布什随时会醒来，布什起初没有提防丹才会让丹得手，而如今的话我和丹联手面对布什就像是老鹰抓两只小鸡崽一样轻松，我们只能决定前往纸条上的地点——华宫1013号。

　　走出大门我才意识到为什么刚刚布什说只能带一个人走了——一辆孤独的摩托车停放在寂寥的黑夜里。

　　“这我们怎么骑啊？”我说。

　　“这不更好吗？如果是一辆汽车那我们才骑不了吧。”丹说。

　　“那你是会骑摩托车吗？”我说。

　　“不是会，只是能骑,这比车好学不是吗？”丹说。

　　“你还挺自大的。”我吐槽道。

　　“自大的是布什，钥匙还插在车上，他得是多小瞧我们，是觉得解决掉一个你很简单吗？”丹吐槽道。

　　“他确实自大，他觉得他能完全控制你吧。”我看着摩托车上插着的钥匙也忍不住吐槽道。

　　“我怀疑布什和你父母的疑案有关，或许还和早上想杀我的那几个人有关。”被夜晚的风吹着，我的大脑开始梳理那些积压着的超出我们预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

　　丹没有回答我，也许是因为我的声音像风一样被速度甩到了身后吗，我想。

　　我更大声地在丹耳边重复：“你听见我刚刚说的了吗？我说我怀疑想杀我的人可能是丹，而不是‘大脑’。”

　　“听见了，但是这个等我们停下来再聊吧！第一次开摩托车我很紧张啊！”丹的声音被风带到我的耳边。

　　我们在浓重的黑夜下骑着摩托车在桥上狂奔，耳边是风声和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凉爽气味。

　　“那你还开那么快！”在空寂的道路上我也肆意地大声喊着。

　　“赶时间啊！我们得在天亮前过了这个桥。”丹大声地说。

　　我抬头看向天空，是浓墨一般的黑，路边的灯却是那样璀璨耀眼，远方看不清，可眼前的路却是那样踏实明亮。

　　我们赶在晨曦前抵达了华宫区，下桥后丹就把摩托车舍弃在了一棵树后。

　　“为什么要丢弃它，我们可以还能骑啊。”我不解地问。

　　“不行，白天我们还骑摩托车会太引人注目了，反正到华宫区了，已经远离特属部本部了，在这里应该没那么轻易被发现我们就步行吧。”丹说。

　　“其实你还是因为不想骑了吧。”我看着刚刚一下车就跌坐在草坪上的丹说。

　　丹抬头看一眼我后无奈地说：“因为很没安全感啊，存在的意外太多了，要不是因为没得选择我才不会选它。”

　　“好吧不过这里就是华宫区了吗？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走了？”我问。

　　“接下来的路其实我也不知道了，罗门一共分成离桦区、华宫区、秋明区，我小时候住在离桦区，后来被布什接到秋明区就再没出过门了，所以说得明白些，我只清楚秋明区的地理路线，只靠我的大脑的话，我只能走到这里了。”丹说。

　　“好吧，你幸苦了。”我摸摸手边丹的脑袋感谢道。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丹问。

　　“当然是问路啦，既然自己不知道，那当然要去问别人。”我说。

　　一头热地往前冲或许说起来很酷，但实际上却是非常容易碰壁的。

　　“怎么办呢？”丹问。

　　我们进入华宫区后很轻易地就向路人打听到了华宫区1013号该往哪走，我们现在位于华宫区1号，坐电车就能直达了。我们兴致冲冲继续向前进，结果在买票时犯了难。

　　“没办法了，我们去打工吧！”我说。

　　“我们能做什么？罗门有法律规定不能雇佣童工的。”丹说，“而且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

　　“怎么了？”我急忙问。

　　“我饿了。”丹说。

　　“...”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饭馆洗盘子吧，我们找个看起来善良的老板，说我们需要回家的路费，让我们工作一天赚个电车钱就好了，只要60费拉不是吗？”我说。

　　没想到丹用异样的眼光审视我说：“没想到啊，你居然还会利用善良的人，那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给我们好了，真正善良的人就会直接帮我们买票的吧。”

　　“什么叫利用啊，而且不能因为自己身处险境就把别人的善良当作理所应当的啊，想要什么就应该付出相应的努力啊。”我说。

　　“不，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还会特意选那些看起来会心软的人请求，合理利用自己孩子的身份示弱，不过你说的对，得付出什么才能心安理得收获啊。”丹说。

　　“你当然了解不了完全的我，因为就算是我再信任你，你也看不见全部的我，因为就连我自己有时都会惊讶于我自己在危急时说的话，做的事。”我说。

　　丹在我身后沉默许久后说：“你说的对，不过我还是会选择相信你的，我们现在是同伴了吧。”

　　“嗯，早就是了。”我说，但我不知道丹听见没有，又或者是我想要让他听见我的回答吗。

　　“所以你们是两姐弟大老远来找爸爸妈妈的吗？但是钱被偷了啊，真可怜的孩子啊。”乌冬面阿姨怜爱地摸了摸我和丹的脸。

　　“是的，我和姐姐走了一路，现在还特别饿。”丹一本正经地在扮可怜。

　　“哎哟，那我先给你们两煮两碗面吃哈，60费拉而已我可以直接给你们的。”阿姨擦擦丹脸上的眼泪。

　　“不行的，我们爸妈之前教导我们不能白白拿的，我们在阿姨你的店里打一天工吧。”我赶忙说。

　　“真是好孩子啊，那你们吃饱后再干活好吧，你们先去坐会吧。”阿姨把我们推到店里的一个桌前坐下。

　　“你说的太夸张了，不就变成刻意欺骗了吗？”我不满地小声对丹说。

　　“说得可怜一点才会让她更轻易答应我们，你看看我们前几个找的人，不是直接不理我们，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犹豫着，单单是找一个真正愿意帮助我们的人都要累死了，最后还是因为你说想吃这家店的乌冬面才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善良的阿姨。不过乌冬面是什么？好吃吗？我都没吃过。”丹说。

　　“味道嘛因人而异吧，只是因为我想念那份味道而已。”我说。

　　“这个我知道，我有时候也会想念以前妈妈每晚给我热的牛奶，不能说是喜欢味道，只是看到牛奶会想起妈妈端给我的牛奶，这让我无法拒绝牛奶。”丹一脸理解地说。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说。

　　“来啦孩子们，热腾腾的乌冬面来了。”阿姨端来两份乌冬面依次摆在我们面前。

　　“真好吃。”丹毫不吝啬地赞扬道。

　　“是吗那多吃点，不够阿姨再去给你们做。”阿姨坐在我们前面一脸慈爱地看着我们吃。

　　我也吃下一口，好吃，但并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但我想在以后，这也会变成另外一份味道的记忆存放在我心底的某个角落吧，我会像在怀念拉朗萨伯城里的那碗乌冬面一样怀念起今天这碗乌冬面的。

　　“吃得真香啊，我有个女儿和你们一般大呢。”阿姨边看我们吃边和我们闲聊道：“虽然你们年纪小不过在华宫里不用担心，你们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到达你们父母的地方的。”阿姨说。

　　阿姨说的话在我们耳朵里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们没有多问，觉得或许只是来自大人给予小孩的安慰吧。

　　阿姨继续说着：“在罗门‘大脑’的指引下，我们迎来的肯定是最美好的未来，你们还是孩子，‘大脑’更加会庇护你们的。”

　　“阿姨，那么你认为逮捕管控‘还未犯罪的人’是正确的吗？”我忍不住开口辩驳道。

　　“当然了正是因为特属部事先对这些人做了预防，华宫区才能实现如今的幸福安定。”阿姨一脸诚挚地说着：“就在三年前的一天，我本来答应了我的女儿带她去游乐场玩，但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我收到了来自‘大脑’下达的指示：那一天不要出门。我无条件遵守了‘大脑’的指令，尽管我的女儿很生气我的出尔反尔，但我认为‘大脑’的指引是绝对不会有错的，结果你们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阿姨故作悬疑地停顿了一下观察我们的反应，我和丹配合地摇摇头。

　　“那天啊有个罪犯逃跑了，正是在途径我们本应该要去的那个游乐场，我想啊如果我们那天要是真在现场指不定会被罪犯劫持为人质什么的，更严重的还会有生命危险，这多亏了‘大脑’我们才可能躲过一劫。”阿姨皱着眉头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仿佛还心有余悸，“对了那个逃犯好像还被通缉着呢，后来还加入了FAKE，我总觉得我们和他之间的命运存在牵连，所以我一直还在关注他，名字还挺好听的，叫——透·索凡明。”

　　好熟悉的名字，总不会真是透叔吧，我看向丹想观察下他的反应，没想到丹就像猫咪面对陌生事物时树起防备的样子，丹瞪大了双眼，手中的筷子失去支撑它的力气一般摇摇欲坠，拿着它的人的心思早已分不到它身上了。

　　“所以啊，自那以后我更加诚挚地信仰着‘大脑’了，我们只需要毫不怀疑地接受来自‘大脑’的指示，在关键的选择面前，我们也不会因为担忧着未知的后果，只要遵从，我们迎来的肯定是最美好幸福的未来。”阿姨向往地说。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想起了雷伊那个向往着炼金术能带来最美好未来的孩子，太过于神化某样事物总是会给我带来不安，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大我几倍的亲切善良的阿姨，我却将此刻的她和雷伊那个幼稚的孩童重合起来。

　　“要是在你没看到的地方正发生着不美好的事情呢？也许只是你生活得很幸福罢了。”丹说。

　　“那也肯定也是他们能获得的最好的结局了吧，别去质疑‘大脑’，只要全盘接受，那迎来的就是最幸福的未来了。”阿姨说。

　　“我们走吧。”丹不知何时早已放下筷子，留下大半碗的面，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店外走。

　　“孩子是不舒服吗？哪不舒服阿姨这里还有药。”阿姨说。

　　“抱歉，我去看看他怎么了？”我也放下碗筷追上去，不过好在我已经吃完了。

　　丹站在门外等我，看到我跟上后便继续走。

　　“你是生气了吗？刚刚那个是透叔吗？”我问。

　　“对，透叔是比我还早加入FAKE的，也是FAKE里唯一一个不是靠我，不是靠FAKE，靠自己逃跑的成员，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没想到居然可能是‘大脑’的帮助。”丹有些失魂落魄地说。

　　“还不确定吧这个等我们去问问‘大脑’吧，不过你生气也不能直接把阿姨抛下就走啊，多没礼貌。”我指责着丹。

　　“我也不想这样，我知道她也只是个平凡生活着的普通人，但我看见她生活在‘大脑’建造的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天真地赞颂着支持着‘大脑’，好似我们这群被‘大脑的光辉’掩盖着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我就忍不住生气，我对FAKE所有成员过往经历了如指掌，他们在我眼里没有一个是理所应当被惩戒消灭的恶人，他们每个人应该也有自由生活的权利，凭什么要因为还没做过的事情被剥夺自由生活的权利！”丹越说越激动。

　　对比起丹真情实感地表达，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一直站在像乌冬面店的阿姨同等的位置在俯视着他们，我做出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同情，我如果不去亲身经历过FAKE成员同等的经历，我或许永远也无法切身体会到丹现在的愤怒与无助，我的同情在丹此刻的泪水中显得单薄浅显，现在的我已经既无法像阿姨一样无辜地看着‘大脑’下的幸福，也无法真正走进FAKE他们眼中的世界，我只能轻轻地拍着丹的背，陪他一起窝在巷子的角落里落泪。

　　“你给我忘了吧。”丹已经止住了泪水不好意思地说。

　　“忘了什么？”我无辜地看着丹。

　　丹红着眼睛瞪着我，我败下阵来：“好吧，不逗你了，你必须去见‘大脑’，就算我没见到，你也必须见到，去好好倾述你的想法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去和阿姨道别，我们不能一言不发就跑掉。”我说。

　　“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丹低着头揉着眼睛。

　　我已经知道了，早就应该知道了，这个世界早就不是我一个人创造的，每一个都应该有选择它的未来的权利，不管怎么样，我的角色只能是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