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忏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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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照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陆云初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进他怀里。
一米九的大个子，压在身上重的不行，邱恬看了想搭把手却无从下手。
林知照摇摇头，气息平稳地把人扶好，陆云初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双腿泛软无力地耷拉在地上。
虽然模样惨了点，但好在性命无碍。
邱恬呼出一口气，说：“你们剧组的头套戴得可真牢……老大，我们先回旅馆吧。”
林知照轻声应道：“好。”
邱恬踢了下地上瘫着的王散，见人还能动弹，深觉此人生命力之顽强。
她看了眼呆立一侧的宋秋，说：“我先去看看能不能借到车，就是拖拉机也行。”总比硬把人拖回去强。
宋秋眼神呆呆地看了一圈，然后跟着邱恬去借车了。
林知照不欲再折腾，就扶着陆云初停在原地等候。
雨来得突然，也去的匆忙，很快便停下了，好像只是上天短暂地发了个脾气。
林知照抬手顺着陆云初披在背上的长发，低声问：“感觉如何？”
半昏半醒的陆云初闭着眼，额角的汗滚下去，他嗓音有些哑，含混着勉强听清：“汗沁到你衣服上了。”
“命都险些丢了，还有余力操心这些。”林知照收回摸他头发的手，“别说话了，好好歇一下。”
陆云初嗓子发干，但还是挣扎着说，语速缓慢：“王散…王散是障主，亡魂，应该是柳洱，我大学同学，一年前…在市医院跳楼自杀了。”说完垂着的手碰了下林知照的手，光略黯淡几分的灵蝶回到主人手上。
林知照垂眸看着灵蝶，思绪有些乱。灵蝶羽翼动了动，又回到了陆云初袖子里。
正巧这时邱恬和宋秋回来了，倒没有借来拖拉机，而是推着一个双轮的手推车回来了。
委屈陆云初缩着身子跟王散挤在窄小的车斗里，林知照亲自推两人回去，邱恬在一侧帮着使了些力。
这群画风清奇的人穿过荒无一人的街道，总算是到了旅馆。
陆云初被林知照扶着下来，苦笑着说：“衣服沾上不少玉米须，看来、这车子是、是人家运粮食的啊？”
邱恬见他还有余力玩笑，脸上也跟着松快不少：“昂，借我们车的大爷一开始还不愿意呢，我说待会儿管事人找我们还有急事，他立马就让我推走了。”
“看来管事人地位很高。”林知照轻提了下唇角，“你把车送回去，我和云初先上去。至于王散，待会儿让张易他们下来就是。”
邱恬应声推车走了，宋秋又寸步不离地跟上。林知照这才扶着陆云初走进门，徒留王散半死不活地躺在门外。
两人进了大厅，服务台里边照旧坐着老板和阿桑，俩人没事人一样抬头看了过来。
林知照扫了眼温馨提示的牌子，脚步一顿：“活动时间怎么提前了？”
听到他的话，陆云初睁了睁眼，瞄到阿桑后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林知照察觉他的不安，转了点身子挡下老板和阿桑的视线。
眼珠子坠到眶外的阿桑舔舔嘴，看向第三条温馨提示的“今晚”两个字，嗓音中带着餍足：“管事人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
林知照的视线挪到老板身上，后者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
“二叔是管事人？”
阿桑看了一眼老板，回道：“是。”
得到答案后林知照没再多留，带着陆云初回楼上了。
二人进屋后，发现只有老太太独自坐在床边，本该早些回来的张易和杨琉都不在。
“都被叫去帮忙啦，帮忙……”老太太低头翻着那本《小镇观景纪事》，口中反复喃喃着。
“先坐这儿，”林知照搀着陆云初坐到老太太对面床上，一看时间才刚过中午，“……要躺一会儿吗，晚上应该会很忙。”
陆云初头倚着栏杆，很是虚弱的样子：“不了吧。”
林知照在心底默念了声“麻烦”，不怎么情愿地伸出一只手，一套白净的大氅在掌中显现：“用衣裳隔着，可以躺下了吗？”
“……”陆云初一下子瞪圆了眼，他也不是洁癖，就是觉得其他人躺过，多少有些不适应，“我…不要麻烦了，我直接躺也行，要么你把我们那个床单扯过来也可以。”
他说着瞄了眼里面的床，林知照拿着大氅的手一顿，若无其事把东西收了起来：“嗯。”
实则压根没想起来的林知照把床单随意铺上，陆云初终于能安心躺下了。
身体脱力但精神异常兴奋的陆云初闭着眼：“阿桑、阿桑这个浓眉小眼儿的，刚在那房子里变出一堆怪物吓唬人，那么大个房子，每个区域都有怪守着。打游戏过一关还给点缓冲时间呢，他就是黑心资本家，一口气都不给人留啊……”
他缓了口气，继续说：“还是王散先求饶了，阿桑晾了我俩好一阵才出来，然后才知道这货居然接受贿赂，神经病，有这规则还不早说。不知道王散拿什么贿赂的，反正我是把老板的祝福送他了，能第一次危险呢，价值够高的了。”
“也只是在这个障里才有价值。”林知照被他这憋闷的语气逗乐了，难怪两个人都这么狼狈……等等，两个人？
他颇有些无言地按了按眉心，只觉自己的记性越发差了，竟转头就忘了下面还有个王散在等着人抬。
但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跑腿忙活完回来的邱恬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老大，陆哥，二叔喊我们过去呢。”
“草。”陆云初侧着头把脸埋进床单里，浑身散发着哀怨气息。
看到这一幕，林知照想起件事：“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暂时将体力恢复到常态，五个小时后会失效，到时状态会往下多跌一倍，要用吗？”
塑元丹，从前苍云山的一位医师研制出的，裴曦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手。
这些事都是裴曦死后夜松云告诉他的，裴曦拿到的药都给夜松云了，又被夜松云分出一些赐给皇家暗卫，林知照身上的五颗也都是夜松云差人送来的，还附上一句“留个念想”，只是不知何时弄丢了一颗。
至于念想，什么念想。彼时病重卧榻的林知照被小皇帝传的话整得有些云里雾里，虽然这种药他几乎用不上，却到底没拂了君王的好意。
“五个小时……”陆云初僵直身子躺着，“那时候估计也能出去了，给我拿一个吧，对了，这药多吗，要是很珍贵就算了。”
邱恬背靠着门，扭头看见林知照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但再细看又没什么了。
“陆哥，你后半句就是废话了，老大既然提了那肯定是能给你用，再说了，你肯定比药重要得多。”
慢吞吞吃完药的陆云初苦着脸说：“苦死了。”
东西放在符纸里不会坏掉，林知照也不担心塑元丹失效，单瞧陆云初的表情，肯定是没吃过中药的。
药效发作很迅速，只过了一分钟陆云初就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
三人下楼，陆云初语速飞快地说着目前的猜测：“昨天早上小书她奶奶提到了潜规则，我就觉得大概率是王散，但又怕可能只是我对这词儿太敏感的问题。后来你们说旅馆其实是一家医院，我一开始没想到柳洱，直到刚才进镇的时候那两个问题。”
走到三楼楼梯口时，陆云初一低头就对上了阿桑的视线，他紧急撤回注意力：“突然让我跟王散去忏悔，我专门问了阿桑，他被我问烦了才说都是在感情或者那什么性上伤害过别人的才需要忏悔—”
话说到这里，他自行顿住了，扭头对上邱恬炯炯有神的目光。
林知照则是根据这些信息推测赐福的含义，约摸就是跟忏悔相反的受害者了。
“……”林知照轻轻笑了一下，“若是这样，审判的准确率实在不高。”
“就是就是，我们三个都算被误伤了啊，总共才几个人，这垃圾的审判机制……”邱恬显然也是想到了相对应的赐福的意思，可她连男人手都没牵过，顿时觉得老大所言相当有理。
陆云初的莫名心虚一下子烟消云散：“总之，王散是被人包养的，要说被他伤害的人，那大概率就是柳洱，差不多两年前刚大三的时候，听一起上课的同学说他好像接了一部双男主灵异题材的小网剧，后来没等剧播出，他就在市医院跳楼自杀了。”
林知照：“很可能是他。”
邱恬想问些什么，但他们已经来到一楼大厅，二叔站在门边看过来，她就暂且闭上了嘴。
阿桑扬声道：“二叔，人到齐了。”
二叔默不作声在前面带路，刚还快要掉线的王散此时竟然颤抖着爬起跟在了后头，要不是姿势僵硬表情呆滞得太离谱，陆云初都要自愧体质太烂了。
邱恬悄声问道：“柳洱，是不是一个锁骨上有块胎记的男生？”
陆云初略低着头看她：“你知道？”
邱恬：“我想起来了，那个网剧，我以前还点开看过，就是拍的太烂，只坚持了半集，除了柳洱演的还行，锁骨上的胎记也让我印象有点儿深刻。啊，原来他是柳洱……”
陆云初叹了口气：“那剧就是柳洱跟王散一起拍的，但是我跟柳洱不太熟，咳，也不爱看灵异剧，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只是后来元旦的时候我去学校找我妈，正好碰上柳洱差点晕倒，就送他去医院了，等医生出来还把我骂了一顿，说小年轻太敢玩儿不顾惜身体什么的……”
当时劈头盖脸一顿痛批，因此陆云初对这个片段还算有些印象，只是平常想不起来。
他们三人虽然都是单身狗，但话说到这份上也都明白了未尽的意思。
“但是我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陆云初神色有些难看，“他已经从楼上…跳下来了。”
几人一路跟着二叔来到小镇西边的一条街上，左边的一户人家大门外搭了一个灵棚，才回来的刘松披发戴孝跪在棺材前面。
陆续有人上前扯着嗓门哭丧，走完形式就拍拍腿往街上另一头聚拢的人群走去。
“你们外来的人，就不用哭丧了。”二叔沉声说，“过来搬东西，得提前送到坟上。”
林知照接过二叔递来的一大捆鞭炮，又见地上还放着一堆殡仪花篮、引魂幡之类的东西，没看出来这是哪个时代的丧葬习俗，要这个点往坟地那边送这些东西。
左右不见张易和杨琉，林知照就开口问了一声，二叔一边给其余四人递东西一边回：“当然是已经去坟地了，废话少说！”
出了门，二叔带着他们靠近了灵棚的位置，陆云初下意识瞄了一眼前面中间摆着的遗像，几秒后呼吸微滞。
二叔：“小松，东西齐全了，你带他们送去坟上，替你爷爷先看看，留的人气儿越多越好……地方就在你家地里，知道吧？”
刘松脸上尚有泪痕，他温吞地点头：“知道，麻烦二叔了，我这就带他们去。”
二叔似乎很享受被人尊敬的感觉，满意地点头。
刘松在前背对人抹了抹泪，一阵风吹过，头顶的麻布孝帽被吹瘪一些，刘松伸手来回拽了几下。
很快他带着五人离开灵棚，慢慢朝另一头走。
心神微乱的陆云初皱着眉头气声说道：“遗像上，是柳洱老了的样子。”
如此，彻底确定了障主身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忏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