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越歌》子越

5、第 5 章

　　长安的庙会，不是一般的庄严神圣。虽有很多官员参加，但是玄宗皇帝为了体现与民同乐，遂街上很多布衣庶人都能参加。一时间庙宇佛寺道观前就挤满了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有些带着孩子的家长，都把孩子举得高高的，希望借着盛会得到神佛庇佑。黄发小孩不管男女，头上都带着高高的彩帽，绚丽缤纷的彩帽上绘满了花鸟鱼虫，衬得孩子的笑脸也是五颜六色的。锣鼓队的壮年男子统一穿着崭新的黑底黄色的服装，头上扎起的发髻被梳上发油，在灯火下闪亮异常。锣鼓振奋地敲击着发出惊天动地声响，身边小鱼兴奋的叫声可完全遮住了鼓声，我无奈的用食指按住耳朵。小鱼看着我佯装痛苦的表情，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姐姐，真的好漂亮，好壮观哦，庙会好好玩！这丫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姐姐，你看那花灯。
　　姐姐，你看那面具。
　　姐姐，你看那扇穗儿，你也每一个回去挂挂吧。
　　姐姐，你看那卖字画的，还没你平时里打发时间画得画好看了。
　　……
　　小鱼目不暇接地看着身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手一会指向那一会指向这，毫不掩饰兴奋的心情。我和小鱼的激动热情是明显地反差，我只是微微牵起嘴角，淡然地笑着。小鱼把我拉到这拉到那，手虽然被小鱼牵扯地有些疼痛，但我依然微笑着宠溺小鱼今晚的放肆。
　　庙会的高潮戏来了，开始迎神了。
　　几个脸上画着彩绘的男子舞刀弄枪的在队伍前面抡绳开导，后面的队伍中格伦神仙的行神坐像被人用八抬神龙大轿抬着。神像被画满了颜色，红橙黄绿蓝青紫黑白灰色色都有，我在一旁掩袖浅笑，若是天上的神仙看见自己在人间被凡人想象的各色面容，恐怕早就发怒了。谁会知道，九霄云外的维尔宫殿上的仙家都只习素色白衣了，好像只有这几色才显得圣洁。
　　姐姐，你看那龙王，一点都不想我们龙宫里的龙王，我们的龙王哪有那么丑啊。小鱼甩袖嘟哝着，我急忙举手遮住她的嘴。
　　街上那么多的人，你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是妖精吗？小心被哪个道士听见收了你，把你放在葫芦里当引子兑酒喝。
　　我故意义正言辞地说着，再配上极其严肃的表情，小鱼果然放低了声音收敛了很多。
　　我并没有完全吓她。一路上我都留神小心，街上的人虽然多，但是人间杂气到底也不能完全掩住我们身上的妖气。若是遇上道行高深的，我倒是没有问题，就怕打斗时无暇顾及小鱼，小鱼修行尚浅，真遇到了厉害的行家，怕连我也不是对手。
　　后面的八音会开始，每个演员的背后都绑着一个铁棒子，棒子上方是编织的木偶，木偶都被细韧的竹棒牵着，人在地下抖动，上面的木偶也随之而动。队伍在演绎一个个神话故事，路上的人都看的如痴如醉。当我看到姜子牙斩杀妲己的时候，心里不由地抽搐一下，一个慌神我和小鱼牵着的手被人群撞开，我才回过神，就看不到小鱼的身影。
　　我大声地叫了几声小鱼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我没有再徒劳地呼叫。我走到路旁人相对少的巷子里，我定了定心神，凝气闭目，感应小鱼的位置。我们都有本命元丹，这也是我们赖以修行存活的条件。我们的元丹各不相同，元丹因为我们的修为不同都有属于自己的个自感应能力和味道。我仔细地寻找属于小鱼的元丹位置，生怕有什么变故。
　　小鱼你怎么这儿了。好不容易费神找到小鱼，去发现她竟然在城郊的湖边，我担忧地看着她，却发现小鱼的身边站着一位穿着黑线金丝相织而成的长衫男子。那黑色在这月下越发得显得诡异。
　　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他身上每一处都散发着危险的气味，就像有毒却妖娆得罂粟，有着致命的诱惑。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面容生的太过美丽了。
　　姐姐，我刚才在庙会走失迷路了，竟跟着人流走到了城门口，我想我们院外也有河流可能会和护城河相通，就想顺着河流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没想到就在这遇到了冯公子。
　　虽然是夜晚，小鱼微红的脸颊却在月色里显得楚楚动人。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个冯公子，一幅娇羞的表情。莫非，她动了凡心？
　　我警觉地看向那个男子，他微挑的眉，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还有那望不穿的第黑紫色眸子都让我莫名地不安。我不想去深究那眸子里是何种想法意念，我现在只想带小鱼逃离他。
　　冯公子在这月下吟诗，有的诗念得比李公子还要秒了！姐姐，你也听他作两首……
　　小鱼，我累了，我们快回去吧。我打住她要说的话，不理会她失望的表情和恳求的目光，径直地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就要离去。
　　冯公子，希望有缘再会。小鱼恋恋不舍地说道。
　　嗯。我也希望与姑娘能够再相见。那个冯公子的语气倒是很真恳。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衣袂被风吹的飘飘举，发丝也在飞扬。
　　小妹涉世未深，不明就里。多谢冯公子相搭。
　　我的语气亲和却眼神犀利。他稍楞一下，随手拿起扇子在胸前作揖。我不再理会他，小鱼却满是留恋的样子。
　　一路上小鱼不断都说着冯公子这样那样，与他相会的种种。我突然松开她的手，眼神凌厉地看着她，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害怕手足无措地立在那。
　　小鱼，那个冯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不惹上我们最好，你也最好尽快忘了他。
　　姐姐怎么知道他不是一般人，我们为何惹不得？
　　小鱼有些怀疑地看着我，我看着她迟疑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悲痛。我和她朝夕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一直以来都是守望互助，对我的话也从不怀疑信任有加，而现在只为了一个初见的男子，竟然毫不掩饰一脸怀疑的样子。
　　我只是为你好。
　　我知道了，姐姐。小鱼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一时相顾无言。
　　还去看庙会吗？现在应该还有花祭了。我想转移话题，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不了，姐姐。我也有些倦了，我比不上你，我要赶紧回水里了。
　　小鱼，我……我听出了小鱼的画外之音，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凭自己的直觉就断定他并非善类，是有些牵强。可是，我不想小鱼有一丝收到伤害的机会，我全是为她。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我明白。
　　小鱼握住我的手，眼神里流露出的真诚让感动。那个冯公子应该是小鱼来到人间后第一个为之心动的人，可她还是选择相信我的话。
　　我看着小鱼微红的双眼依稀闪着泪光，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心疼。我紧紧地拥着她，想给她写安慰与温暖。
　　小鱼，人世间的感情你不懂，就算他是平常的人，爱情亦是最危险的东西，你碰触了就一定会受伤。我只是希望你还是那条无忧无虑的小鲤鱼。
　　我在心里念着这些话，希望小鱼有朝一日能真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