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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林生惊拍案 酒肆风波起 ...

  •   楔子
      大明中期,朝廷政治腐败,边防废驰,官员昏聩,机构臃肿,百姓苛税严重。为重振朝纲,恢复经济,首辅张忠政辅佐皇帝推行改革,建立新的经济制度,并罢黜昏官不下千人,为重新选贤任能做铺垫,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改革成效颇丰,但张忠政及其幕僚也因此得罪许多人,改革三年后,张首辅因过度操劳猝死。自此,上奏弹劾的折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早就功高盖主为皇帝所忌惮的张家开始遭受厄运。
      还没从张忠政卒逝中缓过来的张氏子嗣被折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下落不明的下落不明……
      第一章林生惊拍案酒肆风波起
      平州府,醉荆楼内热闹非凡,食客酒徒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忽传一声惊堂木,人声瞬时弱了下来,只听台上一身形瘦削的说书先生开口道:“各位看官,今日我们继续讲冯生的《平妖传》。上回说到,赵意和众猎户打围,射伤一只白牡狐精,这白牡狐精的老母亲扮作一位患病的老丐妇前往益州找寻严半仙求药……”
      台下众人听的入神,时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却不曾注意酒肆内混入一名小贼,他扮作小厮模样,不动声色的穿梭在人群里,巧手一抹,他身前一位官人的钱袋便悄无声息的被他拿下。
      “那婆子被严半仙号脉识破:你休要瞒我,我看你人之形,兽之脉,其中必有缘故……”台上那说书人继续道。这小贼见接连得手两次,均未被发现,胆子不免大起来,下手愈加快准狠。
      正当他心中暗自洋洋得意时,酒肆二楼一角,一双眼睛默默的目睹了全过程,这双灵动的杏眼,清澈中透出一丝玩味和狡黠。林沐瑶眨眨眼,嘴角微微上翘,撑在下巴的手放了下来,听到说书人讲到精彩处,她把手中的话本子卷了卷塞进后腰处。
      一个轻盈的翻身,浅粉色的身影从二楼跃下,在楼梯围栏处借力一蹬,再一个翻身落在看台左侧,众人正入迷,被其一惊,只见林沐瑶身着浅粉色花纹裙,紧系的腰带盘成蝴蝶扣,身形干练,利落的盘发,簪一支桃木簪,杏眼、翘鼻、妙唇,面容娇俏,站定后环视一周,拿起一旁的盘子,一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这话本子故事听得爽快过瘾,也别忘了捧个钱场,小女子父女俩也有动力给乡亲们带来更多的精彩故事。”言罢,开始端着盘子环场一周。那人群中的小贼本想趁着人多开溜,奈何盘子这时转到了他面前,他欲转身,林沐瑶心领神会的一笑,一把拖住他的胳膊开口道:“这位小哥,打个赏吧!”
      小贼一惊,欲甩开林沐瑶的手溜走,却不想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周围众人正疑惑,以为这少女强要打赏,窃窃私语起来,却见那小贼因激动挣脱身上抖落下三个钱袋,众人见状大吃一惊,纷纷摸起自己身上的钱袋来,林沐瑶冷哼一声脆声道:“这位小哥,看你这身着外貌,不像有这么多钱的样子,这抖落这么多钱袋莫不是偷摸来的!”
      小贼见状急了,反手一掌冲林沐瑶肩头劈了过来,想她会因为吃痛而放手,哪知林沐瑶左肩退身一闪,轻松的躲过劈掌,顺势借力一掌拍在小贼后背,紧接着提膝往小贼小腿顶去,未及反应过来的小贼被林沐瑶的一掌加膝盖顶的双腿一弯,吃痛的叫出声来。
      不曾想林沐瑶并未结束,一手擒住小贼的左手反扣,一手押住他的肩膀,膝盖顶住小贼的小腿,一用力,这小贼便跪了下去。林沐瑶厉声道:“大胆毛贼,竟敢在醉荆楼动手,还不快把剩下的钱袋交出来!”
      小贼被林沐瑶按着动弹不得,只得讨饶:“姑奶奶,我知错了,剩下的钱袋在我腰间,你放过我吧。”
      林沐瑶听罢,放开扣住小贼的手向其腰间探去,哪知小贼右手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利刃,肘一用力往后刺去,眼看利刃刀尖就要刺破林沐瑶小腹,众人惊呼,却看一道黑影闪过,小贼手腕被石子弹开吃痛的“哎呦”一声,利刃落地,下一秒这小贼就被黑影的主人踩在了脚下:“还不老实!”
      “阿义!”林沐瑶眼前一亮,惊喜道。
      不等这黑影的主人开口,人群中便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沐瑶,怎得如此大意?阿义,快把这毛贼送去官府!”被唤作阿义的少年听闻把毛贼扭送了出去。
      “陈师傅,你们回来了?”此时台上的说书先生放下紧张的身形,也迈步凑了过来,众人闻声往后望去,只见一人站在酒肆门口,此人身高八尺,身形矫健,星眉剑目,微蓄胡碴,看起来年近40,他健步走到名唤沐瑶的林沐瑶面前,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三个月不见,阿瑶又长高了啊!”
      “师父,您可回来了,您这一路上有什么新的传奇故事给我讲讲?”林沐瑶新奇的环住被她唤作师父的陈云峰的左臂撒娇道。
      陈云峰没有说话,抬眼看向说书先生抱拳作揖:“林先生,是在下来迟,让您受惊了。”说罢将地上的几个钱袋捡起来:“诸位也受惊了,麻烦前来认领自己的钱袋吧。”丢失钱袋的食客纷纷涌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认领自己的失物。
      被唤作林先生的林坤年方45,是平州府小有名气的说书先生,出生庶民,父亲是一名郎中,他年轻时曾6 次参加科举考试,奈何能力运气实在有限,连秀才也未中过,书倒是念了一大堆,常常感叹自己满腹经纶却未有出头之日,平时最爱读话本子,十二年前,林坤的老父亲和发妻接连因病逝世后,他彻底断了科举的念头,独自带着女儿林沐瑶在各个酒肆坊间靠说书为生。八年前,林坤在友人的引荐下在平州府最有名气的酒肆醉荆楼常驻,渐渐在平州府说出了自己的名气。
      父女二人住在平州府南街坊的一条胡同里,离醉荆楼不远,陈云峰父子是他们的邻居,镖局镖师,八年前林家搬进南街坊胡同时,他父子二人就在了。
      林沐瑶少时身体不好,但在林坤的影响下很喜欢读话本子,当时市面上最流行的话本都被她翻来覆去读了个遍,志怪的,才子佳人的,戏曲的本子她都有涉猎,每天还要听父亲在台上说书,潜移默化中她萌生了自己写话本的念头。
      9岁那年,她在林坤的指导下第一次写出了自己的志怪话本《澜凌记》,林坤试着在看台上讲起了她《澜凌记》里的故事,效果出其预料的好。
      林坤见她有天赋,就培养她写话本的功夫,想让她以后以此为生,话本师傅虽是个不怎么讨巧的职业,也总可以讨生活,让她以后饿不死。然而明朝女子地位低下,为了女儿以后不被人苛待,有好奇看客打听起林坤的说书故事,林坤就将她写的话本对外称是一位名为“游龙戏生”的话本先生写的。
      林沐瑶原本以为她往后余生就只能拖着体弱多病的身子做个隐姓埋名的话本子先生,直到10 岁那年他们搬进南街坊胡同,遇到师父和陈安义。
      ……
      南街坊是一处聚集社会底层百姓的胡同,里面住满了杂耍的艺人,卖艺的师傅,跑堂的小厮,偶尔还会有街边乞丐聚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是官府十分头疼的管辖地带。
      林坤带着林沐瑶刚刚进入醉荆楼时,醉荆楼掌柜看他父女俩可怜,将自己在南街坊的老宅低价租给了他们。
      搬进南街坊半月后的一日傍晚,林坤和林沐瑶碰到了收摊回家的陈云峰和陈安义父子,陈云峰嘴角带伤,陈安义红着眼眶,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卖艺用的道具,在夕阳的映射下缓步走进胡同,路过林家租住的房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盆冷水泼了出来,陈安义一个转身躲了过去,正要开口呵斥,只见门里出来分女娃怯生生道:“抱歉了,哥哥。”陈家父子原本今天在临锦街卖艺时因为地盘问题跟别家置了气,陈安义此时气不打一处来,抬眼就是一句:“你个小豆芽长不长眼,讨打!”顺势就抬起右掌,闻声赶来的林坤正想阻止,却见陈安义手掌定格在半空,被陈云峰牢牢抓住,并怒声道:“阿义,为父平时怎么教你的,怎可对人如此无礼!”
      林沐瑶呆呆的站在门边,眼里噙泪,一时被吓住了,往后一个趔趄,被林坤扶住了,林坤脸色微变,刚想发难,只听陈云峰开口抱拳道:“犬子不懂事,还望先生海涵。”
      林坤脸色半晌才微微好转,回过神来作揖:“不打紧,在下林坤,是醉荆楼的说书先生,这是小女林沐瑶,刚搬来此地不久,不知阁下尊名?”
      陈云峰继续道:“在下陈云峰,这是犬子陈安义,在临锦街卖艺为生,就住南街坊胡同尾,刚刚多有得罪,阿义,还不道歉!”
      陈安义瞪了瞪林氏父女,压声道:“对不起。”
      叛逆毒舌。这是林沐瑶对陈安义的第一印象。
      “不打紧”缓过神的林沐瑶俏声道。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对父子:“爹,他们好像受伤了。”
      林坤仔细一瞧,才注意到陈家父子的狼狈:“不知阁下遭遇什么,家父生前行医,略懂点跌打损伤的治疗,不嫌弃的话可以到在下屋里来瞧瞧看。”
      父子两面面相觑,犹豫片刻才跟着林家父女进屋,林坤边捣药边吩咐:“阿瑶,快倒茶。”
      “好!”林沐瑶此时已经完全恢复往常的活泼,转身去给陈家父子倒水,将水杯递给陈安义时,陈安义似乎还有点生气,闷不吭声的接过水杯,一口未抿放在一边,还往边上一推,哪知使力过大,眼见水杯快掉下去又手忙脚乱的抓住杯子,见此情形林沐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陈安义这下又恼了:“有什么好笑的,你个小豆芽!”
      “笑你呆啊。”林沐瑶索性笑出声来。
      陈安义又不吭声了,在一旁诊疗的陈林二人也跟着笑起来,林坤打趣道:“少侠年龄不大,气性不小。”
      看陈安义仍气鼓鼓不做声,林坤转头问道:“陈师傅今天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得如此狼狈?”
      “唉”陈云峰长叹一口气“实不相瞒,今天在卖艺时遇到恶霸谢志邦找茬,硬要逼我们交头钱。原本我一身武艺可以不怕他,但……”陈云峰抬眼看了看儿子,欲言又止。
      林坤看了看陈家父子的脸色,没有再追问下去,默默帮他包扎好伤口。
      陈安义环顾屋子,虽不大但整洁有致,门左侧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草药,架子前的桌子上是笔墨纸砚和林坤说书时用的惊堂木及扇子,门右边是生火的炉子,炉子上正咕嘟着一壶中药,热气袅袅。
      林坤看陈安义盯着煎熬中的草药欲言又止,开口说道:“是小女,她先天身子弱,一直靠我配的药方调理。好了,陈师傅,我再给你抓几副活血化瘀的草药你带回去,按时服药五日内就没事了。”
      “多谢林先生,这草药多少银两?”
      “都是邻里之间,平时我给其他邻居瞧点小病小痛什么的,也不怎么收取银两,我也不以此为生,你就收下吧。”二人推脱一阵,陈云峰看林坤实在不收,便开口道:“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恩情。”
      “报答?哈哈!”林坤若有所思,转头看向正蹲在炉前看药的林沐瑶。“小女自小体弱多病,如果说要什么报答的话,我看陈师傅你擅拳脚,不如就让小女拜在你名下学习武艺,以康健体魄吧。”
      “拜师?”陈氏父子异口同声讶异而出。
      “对,拜师。不为别的,只为她将来有一个好的身体。”
      陈云峰稍愣片刻,便爽快的答应了:“这女娃看着灵动机敏,我看行!只要林先生您不嫌弃在下即可。”
      “怎会嫌弃?阿瑶,还不快来拜见师父。”
      陈林二人自顾自的互相谦让,一点没有注意身旁陈安义无奈阴沉的脸色。
      “师父请喝茶!”林沐瑶偷偷冲阴沉着脸的陈安义吐了吐舌头,然后上前跪拜,给陈云峰奉上一盏茶。
      一盏茶罢,父子俩告辞,约定伤好后开始教林沐瑶学习武艺。
      陈安义拉着脸,紧跟着父亲走出林家。
      他不解的问父亲:“爹,这就收了个徒弟?您和他们才不过第一次见面,况且您刚刚受了伤。更重要的是,虽然义儿知道您武艺不弱,可今天那恶霸做恶时您为何不还手?”
      陈云峰沉吟片刻,摸了摸陈安义的头:“阿义,行走江湖不是平常话本子里那么简单的快意恩仇,你要学习和历练的还有很多,这谢志邦爹早有所耳闻,要是寻常的地痞流氓也就罢了,但这谢志邦是平州府知府杜甲御的外甥,恶名早就在外,应对他不能单纯的靠出手教训那么简单,否则得罪他事小,引起官府注意才事大。”陈云峰眼色一沉,屋外的天色渐渐由青转墨,一抹乌云遮住了月亮。
      “至于收林先生女儿为徒,总不能让人家好心为你我诊疗一番,却不收取任何诊疗费用,为父报答一下人家无妨大碍。”陈云峰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那好,先不说收徒的事。今天那恶霸找完我们茬,却并没有捞到什么实际好处,以后我们去哪里卖艺讨生活?”陈安义问道。
      “临锦街、秀苑街、南安街、良阶坊是平州府最繁华的四条街坊,尤以临锦街人流量最大,商贾摊贩众多,谢志邦就是盯上了这一点,才总是找这条街上的商贩麻烦,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商贩被他逼迫,咱们只换到临锦街卖艺五日,就引起他的注意,在临锦街继续待下去恐怕是不行了;秀苑街以酒肆和秦楼楚馆林立闻名,最为知名的就是酒肆醉荆楼和楚馆入云坊,常有达官显贵出没;南安街多钱庄和票号;良阶坊多镖局和拳馆。”陈云峰道:“咱们卖艺为生也有些年头了,总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你阿娘临终前叮嘱我好好照顾你,可这些年我带着你饥一顿饱一顿,贫困潦倒,实在愧对她的嘱托。今日咱们去临锦街卖艺的路上,路过良阶坊的震通镖局,镖局门前贴着10日后开始招收特聘镖师、镖师学徒和杂役的告示,爹想伤好一些时带你一起去试一试。”
      “什么是特聘镖师?”陈安义若有所思。
      “最近坊间流传良阶坊泰安、坤达、四海镖局接连在号月湾遭遇劫匪丢镖,各镖局人心惶惶,镖师多是出身镖局学徒,只有在走重要镖货时才会招特聘镖师,就是招些武艺不错的人混在走镖队伍中,应对各种匪盗和突发状况的,不经常跟镖,只跟重大镖货,恐怕这震通镖局是有重要镖货要走了。”
      谈话间,夜色愈加深邃……
      在林坤草药的调理下,陈云峰的伤好转迅速,10日后,他通过招录,顺利进入震通镖局,只是他没有做镖师,而是选择从杂役做起,并送陈安义做起了镖师学徒。这样既能保证一份养家糊口的收入,也能继续安身立命,带着陈安义生存下去。
      父子俩做事麻利,反应机敏,尤其是陈安义,随着在镖局内做学徒的时光里慢慢的学习和成长,逐渐可以独当一面,深受震通镖局杨天罡总镖头的喜爱。
      与此同时,陈云峰在每日结束杂役工作后,如约教起了林沐瑶武艺。从最初的基本功,到一招一式的反复磨练,日复一日的练习也让林沐瑶逐渐脱胎换骨,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安健起来。看到女儿身体一天比一天康健,林坤颇感欣慰,也打心眼里感激陈云峰,原本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喜乐的过下去,然天有不测风云,人之祸福永远无法预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林生惊拍案 酒肆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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