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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没有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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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试以后,失去了学习这件事,我没什么可跟阿鱼说的了。
阿鱼也变得更忙了。
他给我发消息次数变少,问安也开始隔三岔五。
?
明明是他先搞这种麻烦得像打卡一样的仪式感的!
......
或者说,他很少回应,后期甚至不回应我的废话了。
——尽管我们之前说得绝大部分都是废话。
我知道他在,我也知道他能看见,他就是不想回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回信息。
呵呵。
你猜我上面那俩字儿的语气呢[微笑.jpg]
关于这件事我是怎么知道的?
嗐,除了我这个品种清奇的社恐,哪个正常当代年轻人能忽略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好几个小时甚至一大天的?!
退一万步说,阿鱼之前也忙也能回复,现在忙就不能了?又不是只有我自己给他发消息,还有其他人呢!给他派活的人给他发消息他也看不见吗?
呵,怎么可能。
但是,但是。
我是一个严谨的人,毕竟不能百分百排除巧合或者不可抗力之类的。
所以让我们来举个简单的栗子——跟阿鱼说活他没有动静,下一分钟发的朋友圈下面倒是出现了他的评论。
把跟我没话说表现得隐晦至极。
关于朋友圈——
为了改善我的社恐,他建议我发朋友圈,我发得不多,他看见了就会点赞或者说点什么......
我知他还在试图支棱我的社交。
他开心就好。
因为忙,阿鱼也很少找我唠嗑。
他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好忙。
好忙好忙。
他的声音一开始听起来很轻松,后来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有气无力,变得麻木,就像被繁重的事物消耗掉了精气神。
嗯,具象化的疲惫。
今天又干了一二三四五件事,今天还有五四三二一件未完成任务......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间找他了,毕竟他总是忙。
平时本来也是他找我,他不来找我唠嗑的话,我们基本上就不怎么说话。
其实我就差不多能预料到后面的发展了。
大概是慢慢地不说话然后就再也不联系了吧。
呵,熟悉的流程虽迟但到。
虽然他反复很多次地提及长久......话说为什么我们要认识那么久哇!我们很熟吗?我不懂,这就是自来熟吗?
最后一次玩游戏我认为自己的游戏水平拖后腿了,他说没事,你才刚玩,练两个赛季就好了。
两个赛季......六个月?
可两个赛季以后我们还认识吗?
当然啦,你居然现在还问这种问题。
他用一副你真奇怪的语气回答道。
是这样吗?
好罢。
作为一个一窍不通的社恐,我对这样过山车一样的社交频率感到不安。
我本来就对他的社交频率充满疑惑,现在开始变得更加迷茫。
我应该以怎样的社交频率跟他相处呢?
我应该,停止问安吗?
我应该,改变和阿鱼唠嗑的频率吗?
我应该...去他的社交!
为啥社交这么难啊呜呜呜QAQ
我其实不是很能适应。
我不是很能适应阿鱼过了很久,或者干脆不回复信息,下次说话也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直接忽视上面那些他没回复的话。
可能是一开始属实是过于频繁了。
但是我能适应月月很久不回我的信息。
我知道我亲爱的月月大美女是不会讨厌我的。
她不回信息可能是在睡觉,可能是在外面,也可能是在玩游戏......
她有一万种不回信息的原因,却唯独没有一个原因名叫“讨厌阿云”。
我刚认识月月的时候也担心过一段时间。
月月有个习惯,她不直接表示结束话题,她会说,我去吃饭啦。
我一开始会以为她的意思是吃完饭再回来唠嗑,所以等不到她有时候会忐忑。
后面我了解她啦,就知道这是不唠了的意思,就没有再忐忑过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跟阿鱼不熟罢了。
人和人的关系都有熟到不熟这个阶段,就像一个人从婴儿长到老人。
在婴儿期对世界是试探的,懵懂的,跟世界仿佛有一层隔阂。
能从脆弱的婴儿逐渐成长起来的关系,才会渐渐牢靠。
但是阿鱼,他真的很怪。
我们的关系像是披了老人外皮的婴儿。
从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特别熟,到最后慢慢减少联系,回到完全不认识。
我突然想起来很多老师都爱训斥我们的经典名言:你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是的,有点猎奇,但就像一个婴儿一口吃了一个胖子变成了大人,然后消化不良一点点又吐出来了一样。
又歪楼了......
咳,说回正题。
所以其实我不是很能适应他每次过一大天才回信息,或者干脆不回忽视我说的话。
因为我知,他虽然说忙,在他的口中,他忙得好像一时闲功夫都没有,有庞大到吓人的任务量,见缝插针的活动和进度缓慢需要他帮助的其他人......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忙到那个地步。
托之前社交频繁的福,我对于他的基本行程和活大概有谱,唔,大概是那种确实很忙,任务确实繁重,但未必没有花时间在别的琐事上。
并不是说他一定要特别忙,要把所有时间精力都用来干活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
我是说他不是连一两分钟的回信息时间都没有。
如果想,无论如何都可以回信息,这是一个流传甚广的普遍观点。
呃,所以你丫就是不想回罢!
我感到有点疲惫了。
我呢,一贯是一个认真的人。
我可以因为网图达不到我的标准拼着自己画渣手残的技术生原创了一版稿子出来。
我也可以因为一个“万一”反复踌躇。
阿鱼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跟我有类似的情况呢?
被繁重的事项拖累得心力交瘁,我不是故意不理人的,我就是好累,好累。
越来越心累,越来越不想说话,提不起精神,疲于社交,听到信息提示音就心累......
我很累了,所以提不起精神再和其他人交流。
万一他也是这样呢?
正如他表现出来的样子。
他告诉我他很累,好多活,后来他说连父母都不想联系了。
我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我。
我不敢想如果那时候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说话,鼓励鼓励我,对我得是多大的帮助。
一方面,我告诉阿云,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社恐。
另一方面,阿云说道,万一呢?
我很少因为某件事给人直接判死刑,因为我知道大家就是那样看我的,或者说大家就是那样看其他人的。误会,总是误会,但又无法解释。
他们不会想,万一事情不是这样的,万一她不是那样的人呢?
没有人会在意。
大家还记得之前出现过的阿兰吗?
其实我蛮喜欢她的。
一开始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这个不错指的是我跟其他同学没说过话,她主动找我说过几次话......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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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考试的时候我们并列,所以坐前后桌,阿兰在休息时主动跟我讨论过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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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我最害怕这个了,因为我一个熟人都没有。大家都和自己熟悉的朋友一起玩,我在原地站着,后来觉得突兀,便坐下了。
坐下了,依然很突兀。
集合的时候,她来找我,她蹲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大概是鼓励我和大家一起玩这样子。
我很开心,我真的好开心,但是我,我不会表达,我,我应该笑吗?会不会很奇怪?我应该说话吗?说什么啊啊啊!
——所以我就还是面无表情地听她说。
没救了,阿云。
其实你只是个面瘫对吧!
她见我没反应,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向我伸出手,想将我拉起来,她说,走吧。
很轻快的语气。
呜呜呜我好感动。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天使!
好想把手递到她手里。
但是,但是!
我看了下她细弱的胳膊,再看看自己这大体格子。
已经能预料到可爱的小天使被我扯得一个趔趄的下一秒了呢。
所以我自己扶着地蛄蛹起来了。
然后也没好意思跟人解释我太沉了,你拉不动我,反而会被我拉倒的......
不是,哪个初中生能承认这种事情啊!
太羞耻了好嘛!
她有点困扰,好像是我糟糕的反应令她有点无措或者挫败......真对不起我不是想拒绝你我可想握住你的手了呜呜呜我就是......太沉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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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就是我上街买了一双新鞋,布鞋,黑白色,高筒,印花。
我很喜欢。
一直穿着它。
然后没两天偶然发现阿兰的鞋,和我的一样!
一模一样!
这不奇怪,毕竟是实体店里买的。
这又很奇怪,因为我和阿兰奇怪的关系。
我知道,没有人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阿兰也不是,这就是一个纯纯的巧合。
但是我知其他人不一定这么想。
我自己都分不清我俩谁先后买的鞋,跟别提那群啥瓜都不知道拿起来就啃的猹了。
已知:
我:沉默寡言的班级透明人,无甚特色,成绩前三左右
阿兰:勤勤恳恳的班长大人,温柔活泼,成绩稳居第一
我们曾经并列第一,我们现在穿同款的鞋。
那么,让我们根据普遍逻辑来编个故事——
阿兰,优秀的西施。
阿云,因为比不上西施所以东施效颦的拙劣模仿者。
完美的符合猹的心理活动的故事!
我都能从她们的神态里读出来这个故事!
靠!
这该死的巧合!
我并不是成绩退化了好吗?好吗!
我只是一个单纯的社恐啊摔!
你知道第一在老师眼里有多闪亮吗?!
你知道闪亮的我是多么瑟瑟发抖吗!
可恶,这玩意没法解释了。
主要是也没人来问呐,我又不能主动去跟人解释。
就很憋屈。
但我还是每天穿着它。
偶尔看看阿兰的鞋,感叹一下确实是同一款。
为什么不换?
只有心虚的人才换鞋呢,我没模仿别人,这是我自己的眼光买的鞋,我才不换。
当然了,阿兰也没换,对于这点共识,学生们有自己的默契。
后来有同学问我,这鞋是不是内增高的。
内增高...是什么东西?
我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我买鞋很讨厌买有增高的鞋,一般都买平底的。
我看看这双平平无奇的布鞋,怎么也不能看出哪儿有增高。
我说不是。
啊?可是阿兰说她的鞋是内增高的。
哦,反正我的没有。
看来我们的鞋并不完全一样,我想。
没过多久,我脱鞋的时候鞋里飞出来一个鞋垫。
我很奇怪,这鞋垫怎么怪怪的,还不平?
后来我懂了,原来这就叫“内增高”。
我恨自己总是后知后觉!
......
于是我这个犟种为了印证“我的鞋没有内增高”这件事情,生把鞋垫拿出去了。
——这导致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鞋,因为没了内增高鞋变得爱掉。
这个行为仿佛在反复强调我这双鞋的存在感,看啊,看我的鞋,我的鞋和阿兰的一样!
所以我就是又东施效颦,还撒谎没内增高(虽然我取出去了,但是别人应该不知道我取没取,但是我还是宁可不方便也取出去了,我这个纯纯的大犟种......),然后还老提鞋显摆它的存在感......
算了,我不想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了,我累了。
□
我和阿兰的最后一次我印象颇深的交际,是在暑假刚开始没两天,三四个组长被老师叫回学校打扫某个户外卫生区的卫生,都是女孩。
我一直很焦虑。
已经是暑假了,但又要回学校。
穿常服还是校服?
穿凉鞋还是运动鞋?
穿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总是很害怕犯错。
这份纠结持续到了学校附近,我在车里纠结着纠结着还是在常服外面套上了夏季校服,至于凉鞋?
用校服长裤遮一遮吧管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怀着忐忑又压抑的心情走进了学校——一如每个清晨。
大家穿得都是校服,索性我换了衣服,也都是运动鞋。
算了,反正老师不骂我就行。
老师给每个人划分了大致的区域便不见踪影。
最后大家的终点都在一处大垃圾桶前。
我顶着大太阳辛辛苦苦扫完了我的卫生区,汗流浃背地蹲下来把垃圾堆扫进锉子里,然后倒出去。
说实话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干的活,蹲下来又累又热,还稍显狼狈。
因为一共只有两个锉子,所以在我用的时候有的人就只能看着。
我倒完自己的垃圾以后,将锉子放回地上,松了一口气。这时阿兰已经扫出一个垃圾堆,按理来说她应该接过锉子自己扫掉垃圾。
但是她站在那不动,在我有停工迹象的时候示意另一个垃圾堆,不耐烦地说道,扫了呢!
因为是她,得亏是她,我还记得她一开始向我释放的善意,换其他人来你试试我扔不扔锉子?
我没说话,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蹲下身。
为了她之前的善意。
其他人的工作都做完了,她们聚在一起唠嗑,我蹲在地上拿着扫帚和锉子扫地。
她们站着,我蹲着,仿佛高高在上地对我进行审判。
我只隐约听到“从没见她穿凉鞋”“还穿凉鞋”这样的字眼。
我其实很喜欢凉鞋,讨厌运动鞋。但是学校不让穿凉鞋,所以我穿布鞋比较多,尤其喜爱那双我买的时候还不知道撞衫的布鞋。
我在她们心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啊!
大概是灰扑扑没有个性沉默寡言没有脾气或者东施效颦小家子气的木讷书呆子?
才没有,我是彩色的呢!
我其实有点想笑,笑她们没见识,我凉鞋穿得比运动鞋还多呢!也有点感慨。
时隔一年,阿兰从最初的平等待我,也逐渐变得加入某种不可言说的“鄙视链”。
可能听起来会觉得阿兰变坏了,但是我其实没什么好苛责阿兰的,孩子中间的“阶级”是很明显的,我将自己放在了“弱势”上,而阿兰只是在做“正常人”。
阿兰只是逐渐融入了集体,而我没有,所以会有一些微妙的,嗯,微妙的东西。
但是对我来说造不成困扰就是了,也不算霸凌,哈,我离那种东西远着呢。
以上是我和阿兰所有的交集了。
其实我不用写后面这块,但是......嘿,我就是想说!
我的意思是,我总是被误会,没有人愿意了解真正的我不是她们误会的那个样子,万一,万一我只是不懂什么叫内增高呢?
万一我只是社恐所以不想考第一呢?
万一我只是随便买了双鞋结果该死的巧合和人撞了审美呢?
没有人这么想。
所以我不愿意变成这样的人。
我想努力排除掉每个“万一”。
阿鱼不是核心能量很强的人,万一他和我一样心力交瘁逃避社交了呢?
我没办法忽视这种可能性。
所以我后期努力主动给他发一点消息,继续问安,在他喊忙的时候鼓励他,努力试图支棱他,但是他还是越来越沉默了。
我有点害怕,阿鱼从前友善的形象渐渐在我心中淡去,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为了一座冰冷的钢铁雕像。
我感觉压抑和疲惫。
我开始觉得我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困扰。
因为当年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脑海中也有一种声音在还喊,他只是不想理你而已,你还凑上去干嘛?
因为他当时说我们会认识很久,我在试图相信他。
阿云弱弱地反驳。
我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她,你看他说的话,做的事,他是一个对自己的话认真的人吗?
好像...不是,阿云弱弱地说道。
但是万一,万一呢?
没有万一!!!
......
我一直卡文在这章,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再面对过去那个傻了吧唧的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