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水长空》萧远堇

19、一勾残月带三星

　　爆破声已经停歇，四周乱石残垣间的火光将楚云潋的白衣染成一片亮红。潋翻转手指，羊脂玉面上篆体的“枰”字，在光影中如覆霜一般迷离。

　　“轩辕枰，先帝三皇子，十岁立为太子，两年后被废，送往离国为质子……”
　　他喃喃地说着，抬起头的时候，眸如星子：“赫连，你终究是赫连，从未做到那个独步江湖的寒域。”

　　赫连杜宇深深闭目，不语。他听到楚云潋走近的声音，亦听到他的叹息。

　　“从当年北离生变，万俟昕篡权，你流落江湖、化名寒域……到一个月前寒域领命杀死辰国公子摇光，后又助辰处死判王赵氏……然后你理所当然地留在无霜皇城至今……”

　　楚云潋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有怅然。赫连睁开眼的时候看到那人在烽火硝烟间绝色的容姿，手心里被塞入了一抹温润的微凉。

　　“你……！”
　　他望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一枚玉罢了，对陛下来说，不过是凭添烦恼。”楚云潋淡淡道，转身欲走，须臾，又回过身来。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问，笑容里有好奇与轻愁。
　　“……一个很美的人。”赫连的脸上有苍凉的温柔：“你们长得有些相像，但性格完全不同。”
　　“这样……”楚云潋微微颔首，潇然转身。

　　直至此刻，关于轩辕、赫连、万俟三家之间的渊源纠缠，他的心中已大概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关于半路出现的轩辕枰这个人……
　　楚云潋淡笑拂袖，展开手中精致的玉骨扇——有的闹了呐~~

　　“驾！驾！”

　　通向城郊处的官道上，楚云冽御马当前，率领大队御林军冲向无霜城畔的莫风岭，不久前轩辕的话还响在耳边——
　　“万俟昕挑这个佳节之夜派人送来皇子玉牌，绝不会只是炸辰国一个广场那么简单，他必有更大的阴谋……”

　　轩辕玄这个少年天子果然不是白赚来的，他迅速地分配部署好了军队，以苏子青为首的几位大将及时派兵负责城内的救助工作（玄：小小苏乃顺便给我把摇光那个笨蛋找回来！）。而楚云冽，他得到的命令则是……立刻带兵去一趟郊外的莫风及怀林两岭。

　　刚才出城门的时候，已遇见了蓝奕的副将，对方看见楚云冽所带的三千骑兵时，也松了一口气，道万俟昕果然是早有准备，就在城内爆炸突起之时，无霜城郊忽然不知从哪儿涌出了一万离军。人数虽不算多，但这一下可谓猝不及防、兵临城下。蓝奕是在与苏子青分开后才意识到城外可能早有伏兵这一事，立即调遣一千骑兵往怀林来，此时已入战局。
　　楚云冽闻言立刻命卫因往城东军营通报，并往八个城门积聚兵力，而自己则调转马头奔向无霜城另一个防御的薄弱区，莫风岭。

　　此后，这场规模不大的皇城攻防战在进行了三天后以辰国的完胜告终，后经调查清算，万俟昕此次共派遣将领六人，步兵一万、骑兵三千，从三个方向围攻无霜，但好在蓝奕与轩辕意识得早，辰君在离别尚未攻开一座城门的时候便已秩序井然，又有楚云冽等人领兵，众人以攻为守，很快就歼敌七千，俘虏四千，剩余的离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一周后，皇城昭明殿暖阁内——

　　轩辕坐在首位，饮了一口杯中热酒，蹙眉叹了口长气。
　　他缓慢而肃静地扫视了身边的几人——楚云潋、蓝奕、楚云冽，以及苏子青。事情至此，接下去就得靠他们了呐。（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囧）

　　室内一片宁静，香炉中飘出几缕浅紫的烟，婉转着盘旋而上。
　　一时间似乎有许多需要解释的话，但临到了口边，又觉得无言，轩辕再次看了看四人——苏子青正安然注视着他，蓝奕低头拭剑，楚云冽则转头望着那渺渺香烟，似是出神，只有楚云潋，淡笑品茗，似笑非笑。

　　就从这里开始吧，轩辕叹气，放下酒杯：“摇光，轩辕枰的玉牌在哪里？”

　　另外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云潋身上，他们知道，此时轩辕已组织好了言语，定了决心，要向他们说起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楚云潋淡淡一笑，神色自若：“在一个，有资格拥有它的人手里。”

　　“赫连么……”轩辕蹙了蹙眉，以手撑头，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目：“是你给他的。你信任他。”
　　他说的是肯定句，楚云潋也便点头，想了想道：“小玄你别把我想得太神了，这件事情我从未料到，也并不了解，主要的还是要靠你告诉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说着，他做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状。

　　“好吧……”轩辕闻言苦笑，继而清明的双瞳变得迷蒙起来，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其实，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复杂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