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在晨[古风父子]》云玿

54、偷吃

　　第二日一大早，全府的人都早早起来，换上新衣。晨儿也不例外，换上一身水墨烟青色的轻棉交领袍，头顶左右两个圆圆的发髻，拿跟衣服颜色一样的发带系起，看起来清爽可爱。
　　府里人来人往，到了中午，后花园的望月轩已经摆的差不多了。中间最大的桌子上摆满了供月的东西，足足有张开手臂那么大的月饼在最中间，还有各种各样的瓜果点心。周围的花瓶里也插满了桂花枝，与园子里的桂花一起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旁边的桌子已经开始上菜了，这才是一家人聚会吃的菜，东坡肘子、红烧肉、糖醋排骨一道一道地上桌，只不过还没人来落座。
　　晨儿口水都要留下来了，转悠着，趁没人注意，拿手捞了一块排骨，迅速塞进嘴里，还嘬了两下手指，紧接着捂住嘴躲到角落咽下去，再把骨头扔到院子的花丛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块还不过瘾，再来一块，好几次都没被逮到，也没人看他，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盯上了桌子上的大月饼，褐黄色的饼皮十分诱人，上面还雕着嫦娥玉兔的样式。看看屋子里没人，便伸出手去，使劲掰下来一块，塞进嘴里尝了尝，嗯？没味？
　　又往里扣了一块，终于看见馅儿了，一口舔进嘴里，哇！真甜！还有芝麻的香味。
　　准备再来一块，结果还没扣下来，就被一声呼唤叫的差点儿丢了魂。
　　“晨儿，你过来。”父亲的声音十分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河对岸的寄月亭里，跟二叔一起下棋。明明刚刚还在前院忙活呢。
　　晨儿踏着小石窄桥，再踩着石阶，走到父亲身前站好。父亲没有理他，继续又落下一子，说了句：“该你了。”
　　二叔挠挠头，抓着黑棋，换了好几个姿势，也未能落子，无奈叹了口气：“这些我真弄不来，放过我吧。”
　　“你放过晖儿了吗？夫妻俩都不是那块料，却硬要逼孩子。”
　　“晖儿不像我，他脑子聪明，是个念书的好料子，怎么能埋没。”
　　欧阳羽才懒得跟他扯，给晖儿出气才是正事：“继续！”
　　在对面冥思苦笑的时候，欧阳羽仿佛想起来还有个孩子站在旁边。于是漫不经心甩手，直接一巴掌甩在孩子脸上，力道不算重，可声音不小，来往的人都听到了，纷纷往这边看。
　　晨儿捂着被打红的一侧脸，眼睛含着泪，盯着父亲，可父亲压根不搭理他。
　　“为什么……”晨儿想说，为什么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打我，你可知，今天是我的生辰，你答应过的。可是万语千言的控诉都没勇气说出来，只嗫嚅出三个字，声音很小，还带着哭腔，父亲没回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在意。
　　天大的不解和委屈涌上来，晨儿喘了三息，咬着牙，冲上去，直接把棋盘上的棋子全往前推出去，哗啦啦散了一地，两人精心摆了许久的棋局一下子被毁掉。
　　欧阳羽腾一下站起来，怒火中烧，扬起一巴掌要往孩子脸上打。欧阳宣很快往后拽了一下，晨儿的后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疼的叫出了声。蹲在地上，双臂抱紧自己，头埋在手臂里哭。
　　父亲疯了一样，拿起棍子就往他身上抽，二叔死死抱住父亲，一边劝着父亲，一边还对他说：“走，快走。”
　　晨儿吓蒙了，脚步挪不动一点，被抽到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拼命往外面跑，可是七拐八弯的想不起来路，只能乱跑。父亲挣开二叔，提着棍子大步撵上来，看见他就打，没有一丝犹豫。晨儿哭着乱躲，还有上来劝的，一时间，整个园子里鸡飞狗跳。
　　晨儿身子小，混乱中钻进了假山的缝隙，才逃过一劫。不过没敢停，一直往里走，里面就是密林子，林子边上就是墙，墙外面就是大街。
　　晨儿走进树林，树枝划过脸蛋、勾住衣服也顾不上，走到墙根底下，顺着树干往上爬。臂力不够，根本抓不住，可他不敢放手，必须死死抓着，脚和身子也在使力，终于爬到了墙那么高的树枝上，顺着树枝就爬到了墙外，可三丈高的围墙，下去怎么办。
　　好在外面也是密林，只要跳到对面的树上就能出去，就算跳不过去底下也有树枝接住的吧。晨儿这么想着，慢慢爬到要跳树枝上面，拿脚探了探，还是害怕。
　　呼吸了几口气，胸腔也不是那么憋闷了，于是慢慢松手往下一落，快速的下降让他一慌，连忙叫了一声：“啊！”紧接着快速抓住树干，没抓紧出溜了一段，终于在下一个树杈上停下，就是磕的膝盖生疼，揉了揉，继续这样的办法往下爬，等好不容易到了地面上，双腿站不稳，直接扑在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才趁着刚刚升起来的月亮的光芒，照着往林子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出来了，外面就是大街，大家纷纷看他，衣服已经破了，被树枝扯成一条一条的，脸上手上胳膊上腿上都是划痕，头发也乱糟糟的，左脸上的五指印此时也显现出来。
　　晨儿不知道这是哪，只是漫无目的乱走，走着走着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心里越委屈眼泪越是止不住，开始拿手擦，后来眼泪太多，手擦不干净，拿残破的袖子上擦。
　　一瘸一拐地在路上走着，从有灯照亮的大路一直走到无光照耀的小路，此时心里的委屈也达到最大，直接哭出声来，蹲在在无人经过的角落，越哭越大声，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