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韵》写文的俞迟

4、隆冬（四）

　　马车内，徐聿白一直在看书，陈知韵坐在离徐聿白最远的位置，看着窗外，这一路，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陈时的字，瘦金体，你可曾会”徐聿白清冷的声线打破了僵局。
　　“会，兄长教过我。”
　　陈知韵知道他的用意，要扮做兄长，不是一件易事，幸而我们是双生子，身形相近，不是亲近之人，难以察觉。
　　“四书五经六艺，你知多少？”徐聿白再问。
　　陈知韵微微一愣，四书五经……，这我倒是学过，幼时的记忆扑面而来，我们家不同于别家，父亲并没有限制我读书识字，所以少时便跟随兄长，师从白鹿洞书院的温荀先生。当年幸得先生游历至淮南，起初先生并不愿意授业于我，是兄长，他拿了我的文章给先生看，先生垂爱，便收下了我，只因我是女子，所以先生每每来家中授课，对外也没有宣称我是他的学生。
　　“幼时跟随兄长读过四书五经，耳濡目染。”
　　徐聿白有些惊讶，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世家女子中喜欢读书写字的少之又少，她倒是有些不同。
　　“那六艺？”
　　“……未曾”陈知韵没有隐瞒。
　　“为官者必定要习六艺，我听闻，你兄长除了学识、这六艺也是极为出彩的。”
　　陈知韵沉默，她怎会不知，兄长年少成名，风光无限，因其学识渊博、精通六艺素有“兰君子”的美称，想起此处，便痛心万分。
　　徐聿白心中懊恼，“无妨，我虽比不上你兄长才华横溢，这六艺，我可以教你”
　　“多谢小世子”他这是在迁就我，陈知韵发觉。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徐聿白发愣，陈知韵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还好”
　　陈知韵安慰道“世子，节哀”，此刻她觉得说再多也无用，就静静的陪他坐着。
　　“多谢”
　　徐聿白拿着书，再未翻阅，神思恍惚。他不是专程来救陈家兄妹的，他本是作为候府的质子留在京城，无令不能私下离京，而自己为何能离京？是他远在云州的镇守边关的兄长，阵亡了……他原本是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想做一个流芳千古的文臣。
　　他自小就与兄长相约好，一文一武，报效国家。可突发变故，半月前，兄长行踪不知为何泄露，身边得力之士皆被调离，敌军埋伏在他的必经之道，兄长身重数箭而亡，边关没了主帅，北方蛮族时常来挑衅，烧杀抢掠，而他不能让父兄撑起的候府倒了，所以自己向陛下求了恩典，去云州。
　　“世子，前面便是云州的界碑，这有一家客栈，是否要停下来休息一会”江则在外问道。
　　徐聿白看着陈知韵，思索了一番，吩咐道“嗯，你先去前去准备几间厢房，还有……热水”
　　热水……陈知韵偷偷瞄了他一眼，被察觉了，急忙转向一边。
　　“你……要进入云州界内了，需换身衣服，你现在这一身可不行”
　　陈知韵低头看了看自身，认同的点点头。
　　待陈知韵洗浴完，穿上了徐聿白准备的衣服，去找他时，路人惊艳的眼神，比比皆是。
　　“这俊俏的小公子，面如冠玉，皮肤白皙……”
　　“小公子这是刚来云州吧，需不需要我给你带带路？”
　　赞美声中夹杂着嫉妒，坐在一旁的大汉哼道：“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个子又矮，像个娘们唧唧……”
　　旁边的大娘反驳：“刘大胡子，切，你就嫉妒人家公子吧，哪像你一样，光张身子不长脑”
　　“呸，你个莫三娘……”
　　二人就这么吵起来，周围的人习以为常，自顾自的散开了。
　　陈知韵站在不远处，手扶额，有些许尴尬，默默移出人群的视线。来接陈知韵的江则目睹了一切，也不禁夸赞道：“公子，确实是绝色般的人物”。
　　陈知韵脸一红，便催促着快离开。
　　隔离的门打开，徐聿白便见着陈知韵此时的模样，便知外面的热闹因何人而起……
　　“快进来吧，饭菜已备好了”
　　陈知韵看着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筷，有些心不在焉，兄长赴任期限将至，万一，要是万一，自己身份被发现了，连累到徐聿白怎么办？她有些不安心。
　　“是菜不合胃口吗？这云州靠近蛮族，食物大多粗糙……”徐聿白关心道。
　　陈知韵带有歉意的解释：“合胃口，只是肚子还不怎么饿”。
　　徐聿白知她担忧何，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心，云州地处偏远，没有人见过你兄长，你且安心”。这云州是徐家的地盘，他会尽全力护她。
　　“嗯”陈知韵放下心来，才将心思放在吃上。
　　“这几日我要去徐家军营”
　　“你就任时，我也不方便在场”
　　“我让江则陪在你身边，” 我安心……后半句徐聿白留在了心中。
　　“多谢，世子”，陈知韵默默听着他的嘱咐，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