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新年快乐》山里有棵大梨树

6、第 6 章

　　关于姜南最近一次哭，是在她拔牙的时候。

　　姜南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想趁着休息的功夫去处理一下自己兔子牙。

　　牙齿的不整齐一直是姜南很介意的地方，小时候家里人不重视，也没有钱给自己花费，错过了最好的时期，可是姜南还是想要试试。

　　说起来，姜南的家族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辈，相对而言，比较富裕的是大娘家里。

　　大娘夫妻两个都很勤劳，做些小本生意，努力为家里攒钱，姜南的两个姐姐，从来没有穿过别人的衣服，而姜南呢，差不多是从小捡她们不要的衣服穿到差不多初中的样子。

　　对于爸妈来说，他们从小苦过来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是对于姜南这么别扭的人来说，是真的很讨厌。

　　每次去大娘家里玩，妈妈虽然不会嘱咐，却总是在回家后问姜南，有没有带些衣服回来。

　　最初，姜南是很喜欢的，因为姐姐们的衣服质量和款式都比自己的要好，后来就不喜欢了，莫名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姜南觉得爸妈的教育真的很有欺骗性。

　　从小一直给姜南灌输，朴素才是最美的，一定要节约，做人要低调等等。

　　尤其是朴素一词，一旦姜南对自己的外貌和着装提出新的要求，妈妈一定会说要朴素，不要太张扬，以至于姜南在小时候真的很害怕表现自己，怕吸引别人的目光，举手头足都是一种畏缩，要是姜南能够穿越回去，一定狠狠给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你要自信，你要发光，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保持着自己的个性，不要畏惧别人的目光。

　　年轻的时候，肆意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也是能理解父母的，他们的能力有限，剩下的需要靠自己慢慢走出来。

　　不过这种影响其实蛮深远的，哪怕是到了大学，姜南还是会对姐姐们随手买一件五百块的毛衣而惊讶和羡慕，有时候姜南想起自己的反应，真的会很忧伤。

　　记得有一次，过年去大娘家里玩，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衣外套，大娘突然问姜南是不是过年没有买新衣服，出于对自己家庭的维护，姜南说买了。

　　大娘随口解释说，去年你也是穿的黑色的，以为是同一件。

　　姜南心里不是滋味啊。

　　去逛街，姐姐路过一家比较平价的服装店，对姜南开玩笑说，小时候我们都只能穿这些对吧，打趣说以前都是生下来管饱养大就行，哪有现在这么精细。

　　姜南跟着笑，看了一眼服装店，心里默默地说，以前我可没买，都是穿的你们的。

　　可能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姜南去看牙医的时候，医生说，牙不是太大的问题，对正常生活不耽误的话，不建议再动它了，年纪大了箍牙，事倍功半。

　　姜南是真的很失落。

　　还没等姜南失落太久，本来是来箍牙的，没想到拍片发现了另外的问题，姜南下面两颗智齿正好长在神经上。

　　姜南当时脑海里面立马飘过一句话：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这智齿的复杂程度让普通医生都不敢拔，姜南还要到B城去。

　　姜南的身体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手术，心里真是害怕，所以把181叫来陪她。

　　说来也奇怪，自从和181谈恋爱之后，姜南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小，很多事情逐渐依赖181。

　　姜南对这种依赖感感到不安。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来说，把自身的安全托付给另外的人，无异于自杀。

　　可是又好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这种情感的输出，除非181表现得越来越差，伤害到姜南，然后姜南就会开启自我保护系统。

　　至少目前来看，181没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对于猫和狗，姜南是更喜欢狗的。

　　之前试图养过一只，发现自己每天上下班后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伴它，姜南就把它送到亲戚家里去了才，从此对养动物这件时间断了心思。

　　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姜南越发感觉181就是一只大型犬，出门在外高大的体型，冷酷的面庞可以吓跑坏人，保护自己，回到家里就对姜南开心的摇摇尾巴。

　　那段时间，下班之后是姜南最开心的时刻。

　　姜南有时会准备一些零食，或者是做一点饭菜，两人一起看电影，看电视，聊一聊一天的结果，八卦一下公司的趣事，累了就往181的怀里钻，当然，181也会像小狗一样亲昵得蹭姜南的鼻子。

　　想想都觉得幸福。

　　琪琪家里人都很爱她，父母会经常过来帮她收拾家里，煮点好吃的之类的，因此琪琪很依赖自己的父母，什么事情都会和自己的爸妈唠一唠。

　　姜南不是，姜南很少主动和家里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征询他们的意见，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首先会对姜南提出批评，批评过后也不会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长此以往，姜南每次和他们聊天的时候，对话就很尴尬，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和181说的更多，可能这也是姜南第一次体会到依靠二字的含义。

　　姜南有时候做梦都在害怕，要是有一天和181彻底闹掰了会怎么样，以前认为电影里讲的分手故事都是戏剧，什么跳楼呀，自杀呀，抑郁呀，统统都是骗人的，现在好了，姜南明白了原来戏子一直都是自己。

　　姜南想，要是真和181分手，恐怕自己会哭他个三天三夜吧。

　　姜南这个人看事情比较悲观，什么是事情都会率先考虑消极的一面，来确保自己最大程度的损失，所以从一开始，姜南和181谈恋爱就是抱着分手去的。

　　那时候，姜南会经常说一些比较奇怪的话语，比如，问他，两人分手了他会不会难过，或者是，如果分手了你还会不会想她，或者是，要是两人都分手了都还在空窗期，你会跟我约会吗，或者是姜南说，她想以后的男朋友怎样怎样。

　　每次181听到都会很生气，可是姜南就是喜欢这样逗他。

　　就像最开始的时候，姜南其实并没有多喜欢181，181有时做的事情没有达到男朋友要求，姜南也不会生气，迟早都会说再见的，姜南并不会抱有太大的期待。

　　后面就变了，有一天，姜南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吃181的醋。

　　发现这个现状，姜南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可以说是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姜南知道自己完蛋了。

　　吃醋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前女友。

　　搞笑的是，最初，姜南对181夸下海口，说自己不会吃他前女友的醋，姜南说：

　　你的之前我在乎，只要你现在心里全是我就可以了，我只在乎你的现在。

　　结果就被打脸了。

　　那天莫名其妙问到了181的大学，又问到为什么选这个学校，181前面说了一堆，姜南早就记不住了，就记得一句话，她的前女友学校就在对面。

　　姜南莫名不舒服，气不打一处来，整个晚上都在找刺。

　　181一开始不明所以然，后来笑着戳姜南气鼓鼓地脸，说：

　　“宝贝，你在吃醋吗？”

　　姜南自然是打死不承认。

　　不过，有了这一环节，姜南和181的关系更进一步。

　　所以当姜南拔牙把181叫过来的时候，妈妈是惊讶的，妈妈觉得不就是一个拔牙吗，干嘛大老远的给人折腾过来。

　　姜南就是想任性一次，在喜欢人的怀里撒娇，享受一下被爱的权利。

　　当然，181是欣然前往的。

　　其实拔牙很快，医生的办公室不允许病人以外的人员进入，181来这里的任务就变成了站在门外等候。

　　姜南差不多进去就比拔了牙，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速度快到让姜南惊讶。

　　然而，姜南还是哭了。

　　拔牙过程中，姜南听到机器冷冰冰的声音，感受到医生手术刀的用力，姜南是害怕的，但是愣是一声也没吭，等姜南出去一看到181的脸的时候，泪水一下子就沽涌出来，委屈得不得了。

　　也是幸好当时中午了，大家都下班去吃饭了，走廊里没有什么人，不然姜南可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术后三四个小时的样子，麻药失效，疼痛感来袭，这是姜南都目前为止，身体上最痛的一次，瞬间就给姜南整懵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着也疼。

　　半夜181醒来后就看见姜南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流眼泪。

　　181心疼得把姜南揽入怀中安慰，然后姜南越哭越大声，奈何嘴又张不开，最后全变成了呜呜呜声，像可怜的小兽。

　　在181之前，姜南是不会哭的。

　　姜南不会号啕大哭，此前的每一次哪怕是再难过再伤心，都是眼泪静静地流淌，姜南潜意识里是不想别人发现自己流泪了，哭在她心中，代表的是一种软弱，还有就是，姜南不想因为自己而打扰别人。

　　偶尔看见路边号啕大哭的小孩，姜南反而并不觉得他可怜，因为他的家里人肯定是非常爱他的，不然他干嘛哭这么大声来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过现在的姜南嚎得比谁都厉害，甚至还学会了假哭，一秒落泪，当然这些都是在181面前的前提。

　　后续，姜南的脸肿得跟被蜜蜂蛰了的小狗一样，边哭边说再也不拔牙了，然而同样的痛苦，另外一边直接复制一遍。

　　姜南吃饭只能一边吃，想吃鸡腿，181给撕成一条一条的喂嘴里。

　　明明姜南只是牙疼，但是好像手也不行了，腿也不行了，撒娇着让181为自己忙前忙后，这几天，姜南感觉白开水都是甜的。

　　181嘴上虽然叨叨着姜南变懒了，手里的活可是一点没耽误。

　　姜南以前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已经做好准备不结婚，一个人终老的打算，所以一直努力工作，要赚够自己的养老钱，然后在一个治安比较好的地方，买一套房子遮风避雨，再养一只小狗相互陪伴，到那时候，姜南多半有时间陪小狗玩耍了。

　　现在姜南常常看着眼前的181发呆。

　　不知不觉中，181已经成为了姜南最好的伙伴，姜南的快乐与难过都会与他分享，要是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太孤独了呀。

　　就像有时候181出差，姜南做好了饭菜，明明和之前是一样的，吃起来就是没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