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度，海水蓝》花曳

12、变态猪的丑恶嘴脸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好像每一个人都有当克克勃的资本，想知道她柯微的电话号码轻而易举。
　　是夏侯甜甜。
　　想必是从夏侯宸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态度，小女孩迫不及待的提出要请她吃晚饭赔罪。呵，真是很大人的提议不是吗？
　　完全没有心情，柯微想都没想的拒绝，却考虑到两人并不牢固的关系，婉转的提出不舒服改天的原因。
　　五点钟，柯微整个人都犹如一张绷紧的弓，轻轻一碰就会爆发的感觉。
　　明明已经拒绝，明明按照自己最正确的方法处理了不合理的请求，为什么还是这么焦躁？
　　五点一刻，柯微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

　　走进美莱大酒店气派的大厅，迎面的凉气并没有减少多少烦躁的心情。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给自己掉头离开的勇气。
　　丁辉看向柯微的眼神是有感激的，虽然他不是太明白下班时候那个转变电话的原因：“柯微，你放心，有我和天哥在没事的。你也知道，人在职场身不由己。呵呵，忘记了，你还是个学生。不过等你毕业真正参加工作就知道了。”
　　柯微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一种平和的、不卑不亢的精神状态：“如果王仕达还是不老实，我确定不会手下留情。”
　　丁辉恍然的表情，闷笑不已：“是啊，都忘记了。总被你柔弱的外表欺骗。弱不禁风需要保护的定义真的不适合你，呵呵。”
　　柯微没有说话。跟着丁辉的脚步，头脑里没有片刻的安宁。不知道一会儿龙天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很快就知道了。
　　一个很雅致的包间。淡米色小花的壁纸将整个房间装点的柔和又不会过于媚气，正对着房门的是几乎占据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房间的右边靠墙排着几个沙发和茶几，中间偏左的位置，是一张八座位的转盘黑色水晶圆桌，同色的高背椅套着金色的椅套，桌子正中央是新鲜的花篮，有百合、玫瑰、满天星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安静的怒放着。花篮正上方是华丽的水晶吊灯，不知道是吊灯本身有金色的水晶球还是折射了椅子上的颜色，看上去是耀眼的华贵。
　　她和丁辉是第一批到的。看了下时间，距离约定的六点半还有三分钟。
　　丁辉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隐藏的紧张：“坐吧，柯微。天哥向来很准时的，或许——”
　　门开了，依旧是一身黑色的龙天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柯微的时候停了下来：“柯微？！”嗯，今天龙天虽然还是黑衬衫，可是柯微很敏感的看出一些细节上的变化——较为正式的长袖衬衫，金色的法式袖扣穿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俗气的味道，平添了一股王室般的贵族气息。
　　柯微看着他，很确定自己听到的语气是——生气？为什么生气？
　　龙天飞快的看向丁辉，压抑的声音里有愤怒的质疑：“我不是说过不许带她来的吗！”
　　丁辉不敢直视龙天锐利的目光，躲闪着为自己辩解：“可是你知道王仕达的态度。如果真的因为柯微没有来而造成集团那么大的损失——”
　　“别说了！”龙天打断他的话：“王仕达的事情由我来处理，还由不得你擅作主张！”呵，这样霸道不客气的龙天是柯微没有见过的一面。
　　“是我自己要来的。”柯微忍不住开口。
　　“胡闹！”龙天的脸色很不好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丁辉，你现在马上送她离开！”这是命令，完全不容置疑的命令！
　　丁辉根本就不知道把柯微拉进来会把事情更加复杂化，而且对柯微可能会有多大的伤害。这是他极力要避免的，也是他完全不允许的！
　　一时间，三个人的表情都僵到了极点，柯微咬着嘴唇紧紧的握住拳头。
　　“呦，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最后一个到的，哈哈。”满脸油光的王仕达恰在此时推开门打破了僵局，看到柯微在场后小眼睛一亮，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已经没有办法让柯微离开了，龙天冷冷的看了丁辉一眼，转向王仕达表情谦和：“欢迎欢迎，王主任，我们也是刚到。”
　　王仕达看了一眼柯微，目光转到丁辉的头上，自以为是的一语双关：“丁总啊，你们会所的软硬件都是很不错嘛，呵呵～”
　　“王主任，请坐吧，坐下来谈。”丁辉侧身把王仕达让到主宾的位置。说实话，这样的官场应酬比起集团的例会还要难以忍受。
　　几个人依次落座。龙天坐到距门最远的主座，王仕达大刺刺的坐在主座右侧的主客位置，丁辉坐到龙天的对面，靠近房门的位置，柯微稍慌了一下，在丁辉的示意下，坐到了丁辉和龙天的中间。这样一来，王仕达无可避免的正对着柯微，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
　　柯微低着头，双手握着温热的茶水杯，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到紧绷的脊背无声的表达着不满的情绪。
　　丁辉飞快的看了一眼柯微，他现在有点担心柯微会不会一气之下起身离开了。如果那样，会比不来还要难以收场不是吗？
　　一个身穿美莱大酒店宝蓝色工作服的女孩子进来，姿态恭敬的站在丁辉的身后，微微弯腰一个礼仪的问候：“各位晚上好，我是今晚的包间服务员小铮，很荣幸能为各位服务，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出。请问需要打开什么酒水？”
　　柯微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这样的场合她真的不习惯不适应。
　　早已经安排好的菜肴一道道的摆到了桌子上，精致的犹如艺术品。
　　龙天看向王仕达，询问的挑眉：“王主任，来点什么酒水？”
　　“当然是白酒，”王仕达毫不客气的吩咐服务员小铮：“开五粮液，先开两瓶。”
　　柯微的心猛地向上拎了一下，又迅速的下沉。白酒，她从来没有喝过，也知道那样的烈性不是自己那点酒量能够承受的。
　　龙天没看她的方向，轻描淡写的：“好啊，王主任有这雅兴，我们好好喝几杯。小女孩嘛，就喝点啤酒陪陪王主任好了。”
　　“那怎么行。”王仕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否决他的提议：“出来工作又不是学校，喝点酒锻炼锻炼是必需的，呵呵，再说男女平等嘛，来，都倒上五粮液！”
　　丁辉傻眼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龙天，龙天平静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柯微慢慢的开口，声音低沉却很清晰：“不好意思，我不喝白酒。”
　　王仕达这样的酒场老手怎么会被这样的原因说服呢，狡猾的笑：“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大家都那么熟悉了。宇文董事你说是不是？我们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再这样推辞可就不把我王某人当朋友了哦。”
　　服务员小铮站在柯微的身后，不知道这杯酒到底该不该倒。
　　龙天不说话，丁辉自然更不敢说话。
　　柯微凭空冒出一股怒气，挺直腰板冷冷的开口：“好，就喝白酒！”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痛快！”王仕达咧着大嘴笑的开心，就差击掌了：“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快人！”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不安的暗潮，一开始就是呛人的针锋相对，这样下去的结果——
　　龙天和丁辉各敬了王仕达一杯，柯微垂着眼睑看着面前的茶水杯，没有任何要敬酒的意思。怎么说来，龙天的表现都让她很受伤，觉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淤积。
　　王仕达第三杯倒满后直接举起来面向柯微态度诚恳的样子：“小柯老师，我想我们之间有所误会，哈哈，你可别往心里去，有什么不妥你可要海涵啊，呵呵，来，我敬你一杯，算是给你赔罪。”
　　王仕达的态度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丁辉的疑惑更是毫不掩饰的写在了脸上。难道，他真的有这样容人的量来赔罪？
　　柯微毕竟年纪还小，学不来这样圆滑的厚黑处世哲学，再怎样想努力自然些，面对王仕达时表情还是有稍许的生涩：“嗯，王、王主任，我敬你。”
　　王仕达极快的仰头喝掉了杯中的酒，示意小铮又满了一杯：“小柯老师，都说好事成双，不过你要相信我的诚意，我是很认真的，希望我们以后可以成为好朋友。来，再干一杯！”
　　一杯烈性的白酒下肚，柯微整个喉管仿佛都烧了起来，火辣的感觉从嘴巴向下，经由喉咙一直蔓延到胃，像是放了一把火在里面。真难喝！
　　一杯酒的难受还没缓过来，又听到王仕达第二杯的提议，还有那句“成为好朋友”——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她完全根本的没有想跟这个人有所瓜葛，这样的人，简直是亵渎朋友这两个真诚的字眼。
　　现在想来，鬼灵精怪的夏侯甜甜起码是当得起“朋友”这个词儿的。
　　“我先干为敬喽。”王仕达举着空杯子看着柯微，暗示她也该干杯了。
　　“王主任，”丁辉先出头圆场了：“小柯酒量不好，我来替她敬您一杯。”
　　“那怎么行，”王仕达很夸张的摇头：“这是我和小柯老师的事情，你说是吗，小柯老师？”
　　这样的激将，往往对年轻人是很有用的。年轻气盛嘛。
　　柯微一声不吭的仰头喝掉了火焰一样的白酒，就像是赌气，又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
　　这样的喝法——
　　两瓶五粮液快要见底了。狡猾的王仕达不管龙天和丁辉怎样敬酒，始终是保持一一二的总量——龙天一杯，丁辉一杯，柯微两杯。
　　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两个男人被挡在外面，看着赌气的柯微来者不拒的喝下了半斤的白酒。
　　“对、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柯微扶着桌子站起来。感觉周围都快转起来了，头晕的厉害，肚子里也翻江倒海的。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要吐了。心里也不舒服，好像是被一种混合着委屈、不满、气愤等种种负面情绪混合的发酵物堵住了心口，喘息都变的困难。
　　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了，是以这会儿胃里更是难受的要命。
　　丁辉完全是下意识的站起来，却被龙天狠狠的瞪了一眼：“服务员，麻烦你跟去看一下。”
　　小铮放下手里的酒瓶跟在柯微的身后出了门。
　　柯微喝多了，所以看不到一个慌张的人影，见到她出来一下子躲到旁边的房间。小铮看到了，却习惯的保持不语，谁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房间里，三个大男人随着柯微的暂时离开，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龙天的脸色很阴沉，不过幸好他的常态也不是笑容满面，所以勉强看过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对。
　　“王主任，那批钢材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了。”龙天从随身的口袋拿出一张支票，放到桌上无声的推过去。
　　王仕达打着哈哈，心知肚明的收起支票：“我尽力，哈哈，不过宇文董事你也知道，这次参与竞标的好几家都很有实力啊。”
　　龙天优雅的交叉起双手，他要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他的脾气就快要忍不住了：“王主任，我们不是合作一天两天了，没什么可隐瞒的，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王仕达像是就在等他这句话一样，眯起眼睛直言不讳：“好，我有一个小条件，同意的话我保证把你们推上去。”说的好听，宇文家毕竟实力在那里摆着，他只要不从中作梗，应该几乎就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会花落宇文家了。这样的时候，他王仕达不提要求捞好处，以后还有他什么事情呢？
　　“让小丫头陪我一晚，我保证——”
　　砰！龙天的拳头毫无预兆的，一下子砸在了桌面上。四溅的汁水有几滴落到了王仕达那张贪婪龌龊的脸上，滑稽无比。
　　龙天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像是从牙缝里往外挤出来的话：“我们宇文家，不做这种拉皮条的事。”
　　丁辉吓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龙天这样失态过，而且现在的情况，他非常担心龙天会不会下一步就挥起他的铁拳把那个人渣打到满地找牙：“天哥！”
　　房门外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丁辉已经无暇顾及了。
　　王仕达倒真的没有因为龙天的话而恼羞成怒，自顾自悠闲的拿过一根牙签剔牙：“小伙子，干嘛这么大脾气，要知道生意就是生意，有什么要求，是你让我提出来的，即使不行，也犯不着这样吧。年轻人，哈哈，火气太盛，火气太盛啊～”
　　龙天极力压抑自己疯狂的念头，不能冲动。这不是他一个人但凭喜好爱怎样就怎样的事情：“王主任，抱歉失态了。或许我们可以换种方式考虑一下。”
　　“换什么方式啊，”王仕达卡在这节骨眼上有恃无恐：“宇文董事，看来今天不是谈事情的机会啊，我们还是喝酒吧，哈哈～”
　　被当成猴子耍戏了！丁辉第一反应就是跳到桌子上，冲着那张恶心巴拉的大胖脸痛痛快快的拳打脚踢，直接打成相片最理想。
　　龙天反倒平静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只是依然冷淡成灰。
　　不疾不徐的坐下，从随身的口袋再次拿出一张支票，默默的推过去，眉毛挑动间，是似笑非笑志在必得的神情。一张空白支票！
　　王仕达的眼皮抽动了一下，贪婪的眼神一闪即逝，却是犹如毒蛇一样的，令人过目不忘。这样的诱惑，目的是什么双方都不需要再言语了。
　　王仕达的双手伸到桌上，碰到那张支票微微的抖，犹如那是一只通红的烙铁。肥胖的手犹豫了一下又缩到了桌子底下。常年官场的尔虞我诈让他猜不透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因为那个女孩——这个价码太离奇了，远远的超过了他这个位置能够得到的。难不成，这里面还会有一个圈套，在等着他上钩？
　　看着王仕达狐疑转动的小眼睛，丁辉坐不住了：“王主任，你——”他妈的老狐狸，还想怎么样？
　　龙天嘴角扯动了一下，只是那笑意远远未能抵达阴郁的眸子：“牵出了你，对我们宇文集团也没有好处，你得相信我。”
　　王仕达打哈哈的笑着，眼角的余光还在那张肥美的空白支票上打转：“我只是好奇，哈哈，宇文董事，与你合作十分愉快。前事不提，只是能否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
　　妈的，杀了个变态丫的！丁辉开始郁闷，为什么那天柯微不直接把这个死胖子给摔成白痴脑震荡！
　　龙天意味悠长的看了眼王仕达，转向房门：“王主任这么聪明怎会不知呢。”
　　王仕达眨巴着眼睛，半晌，恍然大悟的指着龙天放肆的笑：“原来，原来你也想上……”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服务员小铮吃力的扶着柯微进来。柯微半闭着眼，颤动的睫毛泄露出些许的软弱和痛苦。小铮下意识的回下头又转回来，奇怪，刚出门碰到的那个身影，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了。
　　王仕达手脚麻利的收起支票，斜睨着龙天笑容猥琐：“我猜对了？”
　　龙天不置之否的笑笑——如果他那样的表情也能称之为笑的话。
　　丁辉放下心来，这样一大笔钱他都敢收下了，看来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虽然他和柯微什么力都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