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流年薇夜

2、第 2 章

　　我牵着罗莎和托尼沿着山崖走在一条陡峭的小路上。放眼望去，周围全是成群结队的亡灵，正向着属于自己的灵魂栖息地走去。
　　“索菲娅，我怕。我们会下地狱吗？”
　　“不要怕，我们在世上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倘若我们真的下了地狱，也会有人来解救我们的灵魂。”
　　“小丫头，别做梦了！你们人类生来就有罪。说大话只会让你身处更深的地狱！”一直在旁监视亡灵的冥卫士听到我的一番话，马上对我们狂笑道。
　　我没有理会他的言辞。罗莎和托尼已经被吓得哭了起来，我要想个办法安慰他们。
　　亡灵对时间已失去了感觉。我们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少路，才来到一块平地，然后进行等待。冥界的判官们会根据每个亡灵在世的情况，来审判他们的灵魂应该归向何处。

　　在等待审判结果的日子里，我会长时间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遥望远方。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很久远很久远的时候吧。久远的已经模糊了时间的流逝。
　　来这里的亡灵越来越多，而且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外界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许多亡灵会在短暂的时间涌入这里。那件事，终究还是会发生么？

　　在冥界，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地上的河溪由血水组成。我们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贫困，可我们也感觉不到幸福，感觉不到未来，感觉不到希望。

　　冥界里的生活是单调的，尽管我们还保有人界的记忆，来到这里的亡灵大多都沉默不语。“索菲娅，给我们讲故事吧！”终于有一天，当我和罗莎还有托尼相互依偎在一起时，罗莎央求道。
　　“好的。我会说许多许多的故事，在故事结束之前，我可不允许你们不听哟！”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这样就好，今天就从‘诸神的起源’讲起吧。在很古很古的时候……”
　　我就这样不停的讲着，罗莎和托尼也趴在我身边认真的听着。
　　在讲了几个简短的故事之后，他们纷纷提议故事太短，听得不过瘾。没办法，于是我决定给他们讲一个我所知道的更长点的故事。
　　“我现在要讲的是一个很有名的传说。说是在很古的时候，爱琴海的摩萨特勒克岛上住着兄弟二人，他们是天神宙斯和一个海洋女仙所生的儿子，一个叫伊阿西翁，一个叫达尔达诺斯……”
　　当我正对着他们讲到这个故事高潮的时候，却突然都被人拎了起来。
　　“报告长官，你所说的人就在这里。”
　　面前出现了一位穿着斗篷的冥斗士，带着让我恶心的笑容。
　　罗莎和托尼被士兵紧紧地抓住。我的双手也被扣得牢牢地。
　　“你们想怎么样？”
　　“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可是会好心的带你们去见一位故友呢。”说完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地方。
　　我们被带到了人间的孤儿院。这里与我们离开时有了很大的不同。周围全是废墟，一片死亡的气息。
　　我们的灵魂又回到□□之中，可是这身体却已经……
　　“你们的故友就要来了。可要给我好好表现一番啊！”说完留下我们进了屋子。
　　我们想跟上前，可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了，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
　　“天马！”
　　“天马！”
　　罗莎最先跑在前面，托尼紧随其后，哭着跑向天马。
　　我则慢慢地走向前。既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无法避免，我只能去接受它，尽管是很不情愿的。
　　“孤儿院的各位，你们还活着吗？大家都平安无事吧？”天马看到我们，也激动地哭了起来。
　　就在我想开口说话的前一瞬，我的身体仿佛被埋放了无数的细线，控制着我的□□，甚至思想。
　　“城镇突然冒起火来，我们逃的好辛苦啊！”罗莎哭着搂抱着天马。
　　“对不起，我来的太迟了。我还以为亚伦他，冥王军真的把全部人都杀光了……你们都拼命求存，真是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孤儿院的各位，都还活着……”
　　“嗯，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这样的想法不断的从我内心冒出。
　　“还以为你们死了，一个接一个，被亚伦杀了……”
　　“可是这个模样？”天马终于看出了我们的异常，但是已经晚了。趁他不注意，罗莎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满嘴的鲜血。
　　“天马的血好温暖呀！和我们的完全不同……”
　　“天马的活着令我们很高兴，可是，我们嫉妒死了。”
　　身体不随自己控制，只想着扑向天马，撕咬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控制着我们，伴随那一阵阵的管风琴琴声。
　　我们将天马逼进了屋内，我们想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却办不到。血泪在眼睛里打着圈，我们就是行尸走肉般被他人操纵着。
　　在世时，罗莎的身体就最弱，因此她也是最易被操纵的对象。此刻的她跪在地上，“天马，对不起啊！”忍着痛苦的说完这句话，还是突然向天马的腰部咬去。
　　身体被操纵的更加厉害了。我们也只顾向天马扑去，完全听不清他和那个冥斗士在说些什么。
　　我们将天马紧紧地抱住，他身上鲜活的气息令我们沉醉。我们拼命咬紧牙关，不想成为伤害天马的帮凶。
　　依稀感觉到天马带着我们将管风琴击碎，身体的束缚感终于消失了。
　　“天马！好厉害啊！我感受到天马说过的宇宙了。”
　　“你真的成为圣斗士了！太棒了！”
　　罗莎和托尼快乐地说到。
　　“亚伦肯定也在等这一天啊！”我则苦笑着说到。
　　很快地，我们的□□化作青烟消散在天地之间，灵魂又回到冥界。

　　死后让我们强制性与尸体相合，这番经历让我们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们感到极为强烈的痛苦，这种痛苦深入灵魂，我们只得相互依偎在一起，靠时间来减轻我们的创伤。
　　回到冥界后的生活一切照常，再也没有冥斗士找我们的麻烦，这让我有些许心安。罗莎和托尼还这么小，生前没有做坏事，死后还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而这一切的起因，唉！
　　“索菲娅，你说天马会有事吗？”
　　“索菲娅，天马为什么说是亚伦杀了我们？我们不是因病突然猝死的吗？”
　　……
　　灵魂稍微恢复了点，罗莎和托尼就不停地问我问题。有些问题还真是难以作答。我应该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们吗？不，我不想。至少不是现在。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一切的。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接着上次那个故事把它讲完吧！有些事情只做一半总是不好的。”
　　“嗯！”
　　“最喜欢听索菲娅讲故事了。”
　　经历了这么多变故，罗莎和托尼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不平静，不普通的生活。
　　我用不快不慢的速度讲述着这个传说。这一次很幸运，没有人打扰我们，使我能顺利的说完，“……除了特洛伊城的废墟之外，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所留下的痕迹都荡然无存了。”
　　“一个王国就因为一名女子被毁，好可怕。”
　　“不过里面的英雄都好勇敢呀！”
　　“原来神也会参与人的战争呀！”
　　“索菲娅讲这个故事的感觉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样。”
　　听到这句话，我惊了一下。原来自己也会带着情绪讲故事么。
　　“看！闪电！”有亡灵惊慌地喊着。
　　突然之间，乌黑的天空被闪电撕破，夹杂着雷声。亡灵都变的骚动起来。
　　“冥王驾到，尔等亡魂还不跪下谢恩！”
　　听到这满含轻蔑的命令，我也只得拉着罗莎和托尼同其他亡灵一同跪下。现在不是和他们对立的时候。
　　有一个人向我们走来。威严的气息笼罩在这里每一块地方。这种带着黑暗地气息压的我们抬不起头来。
　　“呵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一只冰冷的手托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与来者直视。
　　“这就是让阿波罗也为之心动过的美丽面庞么？可是生气的表情会让你的美丽失色的哟。”
　　“冥王来此有何贵干？”我冷冷地说。
　　“余确实是有事要向你请教呢。”冥王的黑色眼眸仿佛能透过我的灵魂，看穿我所仅有的东西。这令我有些不快。
　　“这里谈话不方便。还是来余的宫殿吧！”说完就把我瞬间转移到那里去了。
　　“请问冥王把小女叫到此处有什么事呢？”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卑不亢。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老友叙叙旧。”
　　“老友？可是我的好朋友都已经死了。还有二个在你的追杀中。”
　　“你仍是这么的爱激动啊！真不像是一国的公主呢！”
　　听到这句话，我无言以对。
　　“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呢，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他终于说出了我最初的名字。
　　“看星星的那天晚上。”对他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次连预言都没有向他人诉说就来到了冥府，真是可惜呢！”可他的表情并无半点可惜之意。
　　“自己的预言不被他人所相信，反而被当做是厄运的传播。这种话不说也罢。”
　　“怎么这么说呢？余可是一直都相信着你所说的话啊！”
　　我内心对此做了一个不信任的回答。
　　他也看出了我的想法，却只是说到：“那你来给余说说，这次和雅典娜的战争，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你真的想听？”
　　“但说无妨。”
　　“这次战争没有赢家，你会相信这个答案吗？”
　　“信也好，不信也罢。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有时连神都说不清呀！”
　　“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帮雅典娜呢？明明她是造成你国破家亡的元凶之一。”
　　“‘活着虽会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却唯有活着，才能经历。’这是我这一世母亲送给我的话语。而雅典娜也是这么引导我们生活的。所以说，不是我帮她，而是选择了和她一样的生活方式！”
　　“好一个聪明的回答。你可以回去了，不过余以后还会召唤你的。”

　　我又被送回原处。这里的亡灵似乎被抹去了刚才的记忆，对冥王曾经来到这里没有半分印象，除了——
　　“索菲娅，你回来啦！“
　　“冥王他没有把你怎样吧？”
　　罗莎，托尼一见到我就往我这里赶了过来。
　　被维罗妮卡带到地面，见到天马，让他们对自身环境或多或少有了点了解。至少知道自己的好友天马被称为“天界的大罪人”。
　　“没有。冥王怎么会亲自来惩罚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我轻声安慰到。
　　“可他为什么会带你走呢？当时我和托尼都吓坏了。想去找你，可其他人都说我们疯了，冥王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我只是恰好有他不知道的消息。没关系的，现在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索菲娅，我开始想念亚伦了。”罗莎低声的说。
　　“我也是。”托尼也应声到。
　　“刚才冥王来这里的时候，我，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冥王。觉得，觉得他好像亚伦。明明亚伦是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给人温暖的感觉，完全不像冥王。”
　　“天马说我们整个村子都被毁灭了。你说亚伦他还在世吗？”
　　“我们在冥府有看到亚伦吗？”我微笑着说。
　　他们都愣了愣，没有回答。
　　“相信我。亚伦还活着。不仅如此，天马和萨沙也还活着。”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
　　“如果你们还在关心亚伦，萨沙，天马的话，就和我一起祈祷吧。”
　　“好的。“
　　我们跪在地上，围成一圈，默念起我新教他们的祈祷文。
　　随着预言能力的觉醒，外界所发生的一切事物都飞快的从我脑海里闪现。
　　杀戮，死亡，战乱，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念祈祷文的声音也小了起来，最后竟然很不争气的晕了过去。

　　“你醒了。”
　　“我这是——”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对话，相同的人。可与之前相比，两人的心态都已大为不同。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后来发现这样很滑稽，都已经是亡灵了，还怎么揉脑门来让自己清醒点。
　　“在另一处宫殿。说起来，为了给雅典娜和天马他们祈祷可费了你不少心血呢？连灵魂都快为此而消失了。如果不是那两个小鬼用强大的精神力为你祈福，也许这世上的原本就不多的预言家又会少一个。”
　　“有吗？”我苦笑着。这个房间有种奇妙的感觉，待在里面，一股奇怪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融入我的灵魂，让躺在床上的我感觉舒服许多。但现在的情景，让我没有心思去平静的享用它。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这一次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睛已经由湛蓝变成了深黑，仿佛一弯深潭不能见底。
　　“我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好心办坏事。”
　　“看来早在我找你之前，你就已经知道很多事情了。”
　　我没有否认。
　　“而且还用法术将这件事告诉了天马。就在维罗妮卡想利用你们来杀死天马的时候。可他没想到反被你利用，还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也不简单嘛！”
　　“睡神那里可是你见死不救。就凭这一点，即使我没对他做什么，他也会察觉到你的异常。”
　　“你连这也知道，看来即使身在冥界也会知晓外界的事物。你还真是个危险的人呐！”
　　“可也比不上‘真是世界上最邪恶的人类’的你啊！”
　　“确实呢，‘活着虽会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却唯有活着，才能经历’。可我就是要创造一个新的死亡世界，让在里面的灵魂同样快乐。”
　　“可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你不能就这样轻易剥夺它。”
　　“你有你的想法。但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做法。”
　　纯粹的善会带来纯粹的恶，看来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心里无奈的想到。
　　“之前在孤儿院里可没见过你有过这样的神情，是因为没有觉醒吗？”
　　“不是的。亚伦，求你不要这么做。如果大家知道了你所做的这一切，他们会感到伤心的，甚至会对你感到痛恨！”
　　“卡珊德拉，不，索菲娅，作为我孤儿院的好友，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一件事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改变它。”我拉着他的双手，“我不希望天马，萨沙他们死。我同样也不想看到你死。”
　　“很少看到你流泪呢。”他轻轻地说。
　　“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我不否认这一点。但如果你一心想达成你的愿望，就只能是把我杀死。但你没有那个能力了吧。其实你有过一次绝佳的机会，可惜被你浪费掉了。”
　　“我做不到。我不会对我的好朋友出手，即使他的行为已经把我和他放在了对立面。”
　　“和天马还有萨沙很像呢。”
　　“我们都是这样的啊！和你一起成大的孤儿院的同伴们。”
　　“不用多说了。本来是想趁着一点空闲把你们都接来做客的。可是罗莎和托尼对现在的我怀有强烈的敌意，真是麻烦呢！”
　　“看来我是无法改变你的决心了。”我叹气道。
　　“道别前，不想对老朋友说几句话么？”
　　“自从认识你，我就只能感觉你身体里的那一个灵魂。”
　　听到我的这句话，他难得的疑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老朋友的一个安慰。”

　　我回到罗莎和托尼的身边。他们似乎默认了冥王不会加害与我。所以没有提我刚才离开的事情。我们就一直在讲故事和祈祷之间打发时间。中途我也会偷偷溜去冥界的其它地方。
　　“索菲娅，为什么对我们的判决还没出来？我们会一直这样就在这里待下去吗？”终于有一天，他们对我问到。
　　“也许是因为他们最近太忙了，所以耽误了对我们的判决。不过，你们是希望一直这样下去还是盼望判决快点出现呢？”
　　“在这里的感觉很不好。可是，我又舍不得离开你们。”
　　“傻孩子，我们最后都是会分开的。不过，也许我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做朋友。”

　　人界与冥界的战争还在持续。这次战争还多了一个令人棘手的因素，令人不安。我看了看手中的项链。
　　“这个东西能够让你自由往来冥界。”
　　“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我，你就不怕我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你真的会做吗？”
　　我依旧无言以对。
　　“原本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可有一个家伙还想热闹地看戏。做棋子的感觉可不太好。我想你也是持同样的观点吧！”
　　那个看戏的家伙还不知道我的存在，这确实让我有些许机会去做一些事情。
　　冥界没有真正的天空。可我还是爱搂抱着罗莎和托尼，一起仰望它，透过未知的空间去感受外界的征战。未来对我来说已成定局，但至少过程，我们还有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