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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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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我的纯白色的小小令,他的马就难看多了,枣红色,呃心还有一撮白色的毛。他也翻身上马,见我盯着他的马看,就微微一笑,道:“它叫赤炼。”
真是……好俗的名字,还是我的小小令好听。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就支使我的小小令向东走去。
他骑着赤炼和我并排一起,故作尴尬道:“咦,我的魅力难道还不如一匹马吗?”
我愣了两秒,才道:“嗯,公子贵姓?”
“尉迟。”
“哦……尉迟……这个姓挺特别也挺好听的嘛。”又是敷衍。
等等,他姓尉迟?这天下姓尉迟的不多吧,不会这么巧吧!
我强掩心中的惊讶道:“你不会是那个传闻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凌风,一表人才,武功盖世,惊才绝艳的……尉迟皓吧?!”
他一笑,道:“姑娘过奖,正是在下。”
我脸上已经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了。他也看出我很高兴,不过估计他自恋的认为我高兴是因为碰到了他这种大名人,但实际上我高兴的是——
值!太值了!今天早上那一坨鸟屎真是挨得太值了,竟然马上就让我碰上了任务目标!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道:“礼尚往来,姑娘叫什么?”
“我叫湛……”我马上意识过来,住了口。开玩笑,他要我说我就说,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他问:“湛什么?”
“嗯,这个问题嘛,说来话长。”我故作高深的顿了一下,实际上是在脑中快速地构想叫什么好。可是,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出现了一个词,再顿下去他肯定要怀疑了!奶奶的,我拼了!
“我的名字很难听啊,你……不要笑。”
他马上收了笑,故作严肃道:“我不笑。”
我深吸一口气:“战京京。”
他马上笑了一声,然后十分努力地把笑容收了回去。“呃……不好笑啊。”
不好笑才怪,我看你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话说我的定力真是又上了一个台阶,要是以前,这么搞笑的名字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早就笑到满地打滚了!
他掩饰性地咳了一下,道:“嗯,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不要误会,是战战兢兢的战,但是不是战战兢兢的兢,是京都的京。这个嘛,那又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长话短说就是,我小时候家里非常穷,住在一个小渔村,我爹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到京都落地生根,就起了这个名字。”我边说边想,脸不红心不跳的乱说一气。
他这次真的止了笑,认真地看着我,说:“那我想战姑娘已经成功了。看战姑娘的行头,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吧。”
我沉重地点了点头,还费力地让眼里适时地涌起了泪水,就差夺眶而出了。这可真是难为我啊,天知道我多少年没哭过了!
他见我如此真诚的表情,深怕我想起伤心事一般,忙转移话题,道:“刚才的妖兽姑娘认识吗?”
我为了保险起见,顺便满足他的表现欲,只好委屈自己,压抑着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渊博学识,违心地摇了摇头。
他像是料到了一般马上说:“那个妖兽其实是龙之九子的第七子,名睚眦,好腥杀。南疆已有不少百姓被它杀死了。”
“呃,刚才那个茶棚老伯的妻子也是……”
“没错,那老伯本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领妻子来南疆时被睚眦杀害,自己也残废了,所以虽然不能手刃睚眦,还是呆在南疆陪伴妻子的亡灵,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到睚眦被杀。”
我默然了:也是个情种啊。
“听说收服龙之九子可召回真龙满足心愿,师傅怕邪教得逞危害人间,特命我来苗疆扼杀他们的阴谋。”
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说什么让气氛有点尴尬,他顿了一下,说道:
“战姑娘为何去杭州?”
我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摸他的老底,只得道:“听闻杭州风景如画,近来闲来无事,去游玩一番。”
他眼睛一亮,道:“杭州我很熟的,这次去是为了武林大会,不过闲下来可以陪带姑娘游杭州!”
我一笑,道:“那再好不过,我还正愁不知从何游起呢!”
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路上他一直跟我介绍些武林轶事,听得我止不住的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气也喘不过来,险些从马上栽下去。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下子就傍晚了,早上不知道要出远门,匆匆吃了早餐,早知道我一定好好地犒劳自己一顿嘛!中午又因为那个该死的妖兽只喝了几口水,加上笑得太久消耗体力,现在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早知道带点干粮嘛,我们长封殿的杏仁五香糕那可是一绝啊!早知道早知道,哎,天下哪有早知道!
看我一副要死不活,唉声叹气的样子,尉迟皓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嗯,累了,饿得累了。”
他笑道:“怎么不早说,我有吃的啊。”
“嗯,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不麻烦的。”说着从包裹里掏出个干干净净的手帕,里面包着几个白色的饼。
虽然我对饼,还是这种颜色苍白一看就没什么味道的饼不感兴趣,可是此时的我,别说这个了,就是被别人啃过的白馒头我也吃啊!
我已经顾不得形象了,作饿虎扑羊状朝那个发起饼进攻,尉迟皓把整个手帕递到我手中。
“没人跟你抢,别急。”
我懒得客套了,抓起一个就往嘴里塞。
他笑了笑:“好吃吗?”
“唔,不知道。”我满嘴食物模糊地说道。
他估计被我搞的很无语,哭笑不得道:“什么叫不知道啊……哎,别吃那么快,会噎着。”
真是个乌鸦嘴,他一说完我马上就被噎着了,我举起左手对着他示意别说话,右手不住地抚胸,脸憋得通红,半晌,终于咽下去了。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来你真是饿着了。”
我终于缓过气来,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我的食量。”
说完我觉得好像不那么饿了,才突然想起:“嗯,你不也没吃吗,剩下的你吃吧……”
我正想把东西递给他,低头一看,只剩半块饼了,还被我咬得惨不忍睹。
我收也不是,递也不是,就把手举了半天,他笑道:“没关系,我还有。”说着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手帕,里面是几个雪白,梅花状的小饼,看着就让人觉得顿时清凉了。
看着我眼巴巴地盯着,他拿了一个给我:“吃吧。”
我哪还好意思,这几个小饼我一口就能全吃完,塞牙缝都不够,更何况是给一个大男人填肚子。
我尴尬地笑笑,咽咽口水:“不用了,你吃吧,我还有这个。”
说完把那乱七八糟的半个饼举起来晃了晃。
他手伸到我面前,我茫然,他说:“啊。”我茫然地照做,然后那个小饼就喂到我口里了。
真是好吃啊,入口消融,一股清凉之气从喉头经食道直下脾胃。
我刻意忽略他刚才的动作。
“咦,这是什么,真是美味啊。”
“川湘流行的玉露霜,来的路上买的。只有夏天才有呢。”
我讷讷地点点头。
他吃了几个,说道:“天色不早了,要快点找个客栈投宿。”
一路走来人烟渐渐变多。
“前方不远好像有个小镇,快过去吧。”说完拍了一下马,赤炼好像通人性般马上飞奔起来。
我伏在小小令耳边说:“小小令,不要输给他!冲啊!”
小小令马上撒开蹄子狂奔。我们就这样你追我赶的很快就到了小镇。
这小镇还比较繁华,我们找了个客栈,小二把马牵去马棚,我们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虽然时辰比较晚,但是夏天天黑得晚,外面天色还是很亮。店里人也很多,我们进来后很有几个女子看着我们——准确的说,是他,其中不仅有花季少女,还有少妇,甚至中年妇女。
我嘿嘿一笑道:“你还老少通杀啊~”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周围,道:“你才发现啊。只有你一开始问我的马。”
我对他的自恋不以为然,叫道:“小二,拿菜谱来。”
小二动作很快,我点道:“烧子鹅,锅烧鲶鱼,软炸里脊,三鲜木樨汤。”
说完把菜谱递过去:“你点。”
“两个人吃不用点这么多。浪费。”
“哎呀,没关系,我请我请。”我可是难得大方一次,你可不要太不给面子啊。
他估计看我的样子也觉得不好拂了我的面子,就说:“芙蓉燕菜,焖茄子。”
趁着小二在写菜单,我问:“你能吃辣吗?”
他点点头。
我说:“多放点辣椒和花椒。”
“好嘞!”小二风风火火地拿了菜谱下去了。
坐着无事,看这个人数等到上我们的菜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我正在东张西望,就听见尉迟皓突然开口道:“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我转头看着他。原来他的眼睛也不是漆黑的,现在看来是半透明的深琥珀色,
“说。”
“我看到你第一眼就很惊讶,你眼睛为什么……是金色的?”说到后来他可能觉得有点冒失,就放慢了语速。
我无所谓地道:“我也不知道,天生。”
他看着我的目光亮亮的:“啊,我还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眼睛呢。”
“这有什么,我们殿主是紫色的眼睛,像紫水晶一样,但是有时带着灰色,很深邃,可漂亮了!”
“你们店主?”
我突然意识到我差点说漏嘴了。
“啊,是啊,我在一个首饰店打工呢。”
“哦……这样啊。”他看着我若有所思道。“难怪你身上有这么漂亮的首饰。”
我脖子上带着一个用绳子穿着的很普通的泛着紫光的石头,左手上一个亮亮的银链,和中指的戒指间有三个细细的银链相连,右手是一个深铜色的套在食指和无名指上的双头指环,用细细的铁锁状链子连接。
我神秘一笑道:“嘿嘿,这你就不懂了,这些都是有特别的意义的。”
他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我,道:“什么意义?是你很重要的人给你做的吗?”
天,竟然被他猜中了。
这三个东西都是连城令给我的。左手的银链在炼制时是泡在极其珍贵的解毒圣品百解藻里的,可以让我百毒不侵,右手的指环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中空,可以藏药粉,所以我就在食指指环里放了蒙汗药,无名指指环里放了长封殿的秘制毒药——十香散。
而最珍贵的还是那个石头。
我尴尬地一点头:“呃,是的。”想到连城令给我这些东西时候的情景,我就禁不住心跳加速,脸上发烧。
尉迟皓看我这样子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眼睛也变成深黑色。
“是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我不拘小节,可是单相思一个人十多年还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他这种事还是让我说不出口。我正在迟疑,小二就递了两盘菜来。
“软炸里脊,芙蓉燕菜到。”
我简直要对这个小二感激涕零!嗯,对,等下多给他点小费好了。
我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脊。
“啊,真好吃,辣的太到位了!”
他也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而且吃一筷子东西要喝好几口茶。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又变得尴尬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简直要吃得我消化不良,加上我突然想起我出来不惜大把地破费我的私房钱是要摸他老底的!于是咳了一声,主动出击,道:“你武功很好嘛。”
他心不在焉地答道:“嗯,还行。”
“哎呀呀,你别太谦虚了,这武林中人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啊!”
他淡淡地说:“师傅教导得好。”
“你跟师傅感情很好啊。”
“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时店小二又来了,剩下的菜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
我把鹅翅掰下来放他碗里,道:“那你不是有两个爹,真是幸福!”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帮他夹菜,顿了一下才说:“我爹……早就过世了。”
我夹菜的手一滞:“对不起。”
“不,其实我跟你的身世挺像的。我也出生在一个小农村,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为了和我爹在一起私奔了,所以我爹非常努力地挣钱养家,希望让我娘过得好一点。自己有病也舍不得花钱去治,落得后来一身病,在我十岁就去世了。我娘实在走投无路,就带我去白羽山求教……”
“嗯,我懂了,然后掌门对你很好,你也很刻苦练功,你练得更好,他对你更好,然后你又练得更好,他就对你越好……那你娘呢?”
“她还是住在那个农村的旧宅里,守着我爹。”
我又默然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其实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至少曾经相爱过,今后也能相守。”
也许是他没见过我惆怅的样子,又盯着我半天。
我也不好再故作深沉了,忙说:“吃菜吃菜,要钱的啊!”然后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还掰了鹅腿给他。
他认真的看着我,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吃的。”
我当然不会说我这么主动是因为同情,我明白他的感受,我们这种人从来都不需要同情。
我打哈哈道:“不要误会,我可不想欠你的,刚才吃你那么多饼,现在要还你啊!”
他笑了一下,便低头吃碗里的菜,可是吃得超慢,而且喝茶越喝越多,时不时停下看着我吃得起劲。
我当然被看得很不自在,就抬头看了他一下。咦,他嘴唇怎么变得特别红,而且还有点肿肿的?
我明白了!
我贼兮兮地看着他说:“尉迟大天才,你不会是……怕辣吧?”
“呃……不怕啊。”
“哎哟,怕辣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你逞什么强啊,吃亏的是自己。”
“我没想到……我在我们那边还是挺能吃辣的啊,看来标准不同。”
这一波三折的晚餐好不容易结束了,越到后来几乎都是我在吃。结账的时候发现这种小镇的这么几个菜竟然要了我九百九十六文钱,真是肉痛,我欲哭无泪啊,这可都是我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私房钱啊,可是走的时候当然不会找连城令要钱,我们两的关系,谈钱多俗啊!果然,出门就要花钱。
虽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还是装得很爽快地掏出一锭银子给他。
他朝掌柜大喊道:“收三十三号桌一锭银子,找四文钱!”
我忙说:“不用找了,打赏给你吧。”
谁知他又大喊道:“不用找了,三十三号桌客人打赏小的四文钱!”
霎时几乎整个一楼的人都看着我,我仿佛听到有的人小声说道:“四文钱也好意思当小费……”
“四文钱,从没见过给这么少的……”
“看她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这么小气……”
我不是没钱,是没零钱嘛。我一生气说道:“算了,你找给我吧!”
那店小二竟然不知好歹地又大喊道:“三十三号桌客人不打赏了,找四文钱!”
这下我脸皮再厚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果然,马上听到旁边很多人的嗤笑声。连尉迟皓都侧过头右手支着鼻梁挡住了嘴巴,肩膀一耸一耸的。
可恶可恶,想笑就笑嘛,掩饰个什么劲,真虚伪!
我气急败坏地走到掌柜的那:“有没有客房!”
掌柜看看我,又看看尉迟皓,问道:“几间?”
这还用问啊,当然是:“两间。”
“档次中等的人字号客房满了,你是要地字号还是天字号?”
显然,地字号是最差的,天字号是最好的。我皱眉一边想着,不行,今天不能给人看扁了,一边又想着,管他们的,反正我也不认识,不能跟钱过不去啊。正在纠结,我就感觉身边站了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人,一股温柔的让人安心的味道飘进我的鼻子。
是尉迟皓。
“两间天字号。”说完拿出一锭是我刚才两倍大的银子给了掌柜,转过头来对我一笑。
我愣了半秒,看着他,怎么觉得他突然变得更好看了!虽然还是比连城令差了一点,不过这个距离又缩小了一点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