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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高考了,那两日的时光被无限拉长,久到我快要窒息。终于考完了,我人生中第二次违逆妈妈的时刻来临了。比起这一次明目张胆地要自主填高考志愿,上一次悄悄恋爱大概都不算一回事。我坚定地要和许舒一起去外省上大学。
      妈妈对于我的自作主张大发雷霆,可能是没有想过我会有忤逆她的一天,逼问我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听她的。这次沉默不语是交代不过去了,我给妈妈的理由是长大了,我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妈妈破口大骂,一堆反驳我的,结实的、站得住脚的道理,她爸爸,我外公,他俩因特殊原因失散多年,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相认了。他是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里一所高校退休的纪委书记,虽然已退休,好在在职时洁身自好,声威还在,各院领导见了还会尊称一声“老书记”。妈妈觉得不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我大学最好的归宿都是这所学校。
      而我,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外公一丝情感没有,从小就以为妈妈是单亲,爸爸去世的那种,这是我们家忌讳的话题,从未提及过。在他们相认之后的一年暑假里,我去他家,恰好舅舅家的表弟也在,表弟跟我同年,出生比我晚几个月,那一天因为一件小事,他把我拖进卫生间摁在放满水的洗脸池里。那一刻我拼死挣扎,比起妈妈的管束,那一刻是真实的窒息感。因为挣扎,凉水呛入我的口鼻,混着害怕和愤怒的眼泪。他体型高大,男生生理上的先天优势原因,我丝毫挣脱不了,最终向他告饶。
      外公回来之后,我把这事原原本本叙述给他,他淡淡地说一句没事吧,话音刚落,我听到“啪”的一声,像一只鼓足气的气球被扎破了。强忍着打转的泪水吃了晚饭,要回家,他不准,许是不好跟我妈妈解释为什么那么晚我还要回家。其实不用解释,他不了解他那个女儿,他也不了解我。
      外公那个家,即便不去,听到都有一种冰冷的牢笼感。选择外地的学校,就是想要摆脱妈妈套在我身上的枷锁,还想能够继续和许舒在一起上学,哪怕不是同一所学校。
      我的这个理由打动了爸爸,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为我说了一句与妈妈意见相左的话,长大了是该出去看看。不知道到底是我跟爸爸谁说服了妈妈,也许是两座城市隔得并不远,总之我要去和许舒汇合了。
      那还是预估分数填志愿的年代,考前许舒和我商量决定报考另一个省城的医学院,我选择了离医学院不远的一所师范学校,和妈妈各退一步,放弃我喜欢的专业,选择了妈妈想要的。
      虽然内心坚定,但还是担心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到了填志愿那天,许舒给我发来一条信息,短短几字:进退一起。我二人孤注一掷地弃填了第二、第三志愿。
      天不负人,许舒和我先后收到录取通知书,烫金的字体和手写的姓名。那种多年努力,终于看到果实的喜悦不言而喻。
      我在爸妈面前长舒一口气,许久都说不出话,爸爸开心得好像是看着多年培育的小树终于结了果。妈妈拿过录取通知书,翻看一眼,哼笑一声还给我。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观察她的情绪,我把录取通知书反复打开合上,连带EMS的封袋都觉得颜色亮丽。
      从考完到现在,提了一个多月的心,我不敢想象万一没有录取,等待我的是什么,没心没肺地听了一个多月的冷言冷语,可能会在拿不到通知书之后变本加厉地成为一把要人命的刀,现在这颗心落地了,人生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顾晨约我一起去山里玩,我内心蠢蠢欲动,表面还要装模作样。我身边的好友都知道我家的情况,顾晨先请示了我妈。爸爸插话表示支持,开学前出去放松一下最好。从幼儿园被哄着骗着进园到现在,绷了十几年的弦可以松一松了。
      顾晨、许恕、景阳、楠楠,一众发小结伴都不敢相信我会站在他们中。出发去山里的竹海温泉酒店住了两天。当然,我绝不敢在这个时间约上许舒的,虽然想见他的念头像竹笋一样冒头。这些年我对人多嘴杂深有体会,万一说漏了哪句话,下场都不敢想。
      出了门有一个好处,可以无止境的通电话。我刚出门就给许舒打了电话,不肖解释,许舒明白我没有叫上他一起的缘由。电话这头是兴奋的我,那头是想念了很久的许舒。
      随着电流声,我听到了许舒深深呼吸的声音,他的说话声既远又近。信号把他的声音一点没改地送到我耳边,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他声音,想念他的一切。
      抠弄着手指在他们几个的嘈杂声中讲电话,一只耳朵的听力不好,举着电话的手酸了换来这一边坚持不了多久。许舒应该是听到这边的声音,说让我开心去玩,电话留到晚上再说,我对着电话点头,轻声嗯地答应着。
      出门三天两晚,我听到了久违的声音,用像素不太清晰的手机拍了些照片,挑了很多发给许舒。
      第一天晚上许舒收到照片之后给我打来电话,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的话。原来没话找话的尬聊也分对象,跟许舒即使话题不多,也觉得轻松甜美。
      第二天晚上再给他发照片时,收到了他的回礼,一张自拍照,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看到了手机消息,随手拍了一张。已经穿戴整齐,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因为洗澡的缘由,脸颊潮红,眼睛同样带有湿意,粉红色的嘴唇嘟着,像一只呆萌的小兽。
      我从没见过如此可爱的许舒,盯着手机半天没有回,很快那边打来电话,笑意先于说话先传了过来。我在这边跟着一起乐呵,思绪很乱,不知道乐呵的点在哪,就是想笑。
      好想许舒,有多久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填志愿那一天,当时心情不同于此刻。见了也是匆匆。
      从来没有哪个暑假心情放松成这样,等游玩回来,妈妈就不再让我出门了,说是怕夏天晒得太黑,进校时丑于见人。我发自内心地接受,本身也是个不喜热闹的人,足不出户对我来说轻松完成。
      开学前考取大学的各家都会举办庆祝仪式,大人们张罗着,呼朋引伴地拉开架势来庆祝,推杯换盏之间又有几个真正在意孩子考进哪所学校,学了什么专业,先要做什么学问。无非是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往自己为人父母的简历上添了一笔,展示出做父母的付出和回报。
      我心生厌烦而不敢言语,我不能理解古人传下来的金榜题名为什么要演变成如此模式的欢聚一堂。许恕跟我考进同一所大学,他是第二志愿取得,心情跟我不同,更加不想搞庆祝,奈何父母受大家影响,也只有被迫接受。

      如果说高中求学生涯是苦海一片的话,那我的努力就是苦渡的舟,许舒的出现就是给我递了双桨。
      虽然我们不能在一所学校,不能天天见面,但是一想到,我和许舒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共饮一江水,生活还是值得拥抱。
      我只有寒暑假才会想到要回家,其他的假期我都会留在学校或是跟许舒一起出去漫无目的溜达,去了很多城市。那是一段段美好的回忆,我跟许舒走过很多地方,即便是两日游,他也做详细的攻略。我下意识的比较哪座城市适合我和他以后定居。
      我妈妈还是会给我打电话,起先是每天都打,接通就问,为什么不联系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联系?说些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的心门早早对妈妈关闭了,是妈妈亲手关上的。
      后来她可能觉得也没什么要说的,不再每天打电话,但是会每天发信息给我,不关心别的,只有一句不要乱来。我不知道在她的认知里什么事算乱来。
      周一到周五,我按部就班地上课,自习,吃饭,休息。周末横跨半个城市去找许舒。他的作息时间不规律,平日有时间他会过来找我,逐渐地我俩形成了默契,谁有空谁动身去寻对方,所以我身边的同学包括许恕都知道他。
      很开心,地下恋见光了。
      很久之后,许恕提起他时就感慨,那时候见许舒拎着东西跟在我身后,虽然两人面上表情不多,但整个人是轻快明朗的,即便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依赖和信任。
      见不到的时候我们靠电话和信息联系,许舒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他在做什么,每天我们都会通上一次电话。
      即使是没有想说地,静静地呼吸声从电话中传出来,也是很安心。以前我喜欢攒钱,总错误地认为钱是唯一能带给我安全感的东西,有了许舒之后,我才知道安全感不止来源于钱和物质。
      进入大学,我俩还保留着以前晨跑的习惯,这个习惯已经刻在我的生活里,许舒说他是为了以后在手术台上能站得稳。
      遗憾的是不能一起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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