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青》Buda

4、拜见外爷

　　“什么？至多三百天？”
　　“完了完了，那完了！等我们回宫，那宫主爹不早烂了！难不成还真要我做下一任宫主吗？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正好跟那爹一起葬了，还省一副棺材钱！”
　　青萍抱头哭喊，徐丰玉坐在她对面冷眼瞧着，手中那本《立风棍法》早已拧成一根棍子，大力朝她头上敲去。
　　“鬼叫什么！昨日教你的招式你可学会了？若是躲懒，且不等那时候你变成肉泥，我现在就把你敲成肉饼！”
　　“哎唷！别打，练了练了！”
　　青萍这下是真痛叫出声。却敢怒不敢言，立马站起来一板一眼的将昨日的招式练将起来。
　　“......”

　　徐丰玉打开他的多宝盒，和善的朝青萍招手，“二小姐快过来坐吧。”
　　青萍自觉得到了认可，屁颠屁颠的凑到他身边等待着夸奖，还不忘抱拳恭维他两句，“萍能有今日，还多谢玉师傅赐教！”
　　徐丰玉一听这话，差点牙都要咬碎了，却还是努力维持着笑脸，“来，你来自己选个死法。”
　　青萍这才看见多宝盒那敞开的一层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匕首袖箭，金钩□□......
　　她一惊，立马跪地求饶，“玉师傅饶命！我发誓我真的练了！刚才耍的不是同你教我的一模一样......”
　　“青萍！”门外传来敲门声。
　　“姐姐！”青萍感觉像见了救星一般，忙不迭跑去开门。
　　“玉师傅也在？”青英进门，就看到徐丰玉手上拿了一本册子，正在翻看。
　　“阿英。”徐丰玉笑着应了一声。
　　阿英？叫的可真亲热！瞎套什么近乎？青萍低下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青英坐下瞧到他手中的那本册子，“看什么书呢？”
　　青萍心下一紧，自己在偷练《立风棍法》可不能让青英知道，她立马紧张的盯着徐丰玉。
　　徐丰玉却丝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翻着页，答道，“没什么，就是我瞧着二小姐虽然棍法打得好，但道经玄典却有些不通，便教上她两句。”
　　他翻到封面，上面赫然写着《通玄真经》。
　　青萍瞧着徐丰玉那双含着笑意的狐狸眼，心想真是老狐狸，还喊什么玉师傅，直接喊玉面狐狸得了。
　　“阿英，你来可是有事？”
　　青英点点头，“我一会准备带萍儿去拜谒外爷，你同我们一起前去吧。今日除了给萍儿再瞧瞧身子，还得问问祝词的事。若是......”青英的声音低了下去，“怕是必须得去玠都一遭了。”
　　“对对对，我们还得去玠都！”青萍接过话头。
　　差点忘了，自己还得去玠都寻姐姐阿芙呢！
　　徐丰玉一个眼刀过来，青萍缩了一下脖子，“呃......我是说，为什么得去玠都？”
　　“二小姐的好奇心真是重，昨日教的玄典背的不熟，今日先抄五十遍吧。”徐丰玉起身一把将册子塞进青萍怀里。
　　青萍求助的看向姐姐。
　　“告诉萍儿也无妨。为了制衡各大门派的势力，朝廷会收录着江湖上名门各派的一些秘籍或神器。我偶然听爹爹提起，起死回生咒似乎也收录在了王庭......”
　　“那这不容易多了，咱们直接出发去向皇帝老儿要不就好了！“
　　青英无奈的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怕岁星宫中生乱，我已将爹爹的事情暂且压下，连外爷那里都没告知。若贸然前去玠都，怕是会被有心之人惦记。况且......”
　　“圣上又怎会轻易的将祝词交付于我们呢？”
　　“无妨，金丹阁说不准会有祝词的拓本。简单收拾一下我们便出发罢。”徐丰玉安抚性的拍拍青英的手背。
　　青萍若有所思的看着徐丰玉，瞧他这几天对青英和自己这全然两模两样的嘴脸，难道......
　　这其中必有猫腻！
　　看来得找个时间侧敲旁击的问他一问。
　　有了这心思，青萍感觉这以后天天练功，生不如死的日子终于有了点盼头。

　　金丹阁，前殿。
　　金阁老如今已七十有六，但身体依旧健朗的很。
　　今日外孙女要来见他，小老头还特地换了身新制的道袍，显得精神矍铄，满面红光。
　　青萍一见到他面，便知道她那金芽二表哥一身金光闪闪的装扮都是跟谁学的了。

　　“青英拜见外爷。”
　　青萍也赶紧有学有样的朝金阁老行了一拜礼。
　　“哎呦呦！爷爷的乖英英，可算是来看爷爷了！那么生分做什么，来来来，快坐到爷爷身边来。”
　　小老头满脸写着高兴，一张脸笑开了花，向外快迎了几步。也不管合不合乎规矩，直接把青英拉到自己身旁的另一张上座上。
　　金丹阁里的人都知道，金阁老有两个亲孙子不疼，偏疼青英这个外孙女。连青英喊他“外爷”都要生气，觉得那个“外”字把自己叫生分了，从小都是让青英喊“爷爷”。
　　小时候青英性子就乖，嘴巴又甜。别的孩子在这好动爱玩的年纪哪也坐不住，但青英却能陪金阁老说话说一下午，哄得金阁老心花怒放，都要把青英从岁星宫拐回金丹阁，留在自己身边养着。只不过后来这想法被青英的娘，金阁老的自个儿姑娘发现，被追着斥了好一通，这才作罢。
　　“这次来看爷爷，多住上几天。我说英英是个小福星吧，你看看，来得多巧——明日就是一年一次的观音庙会，哎唷那个热闹！这几日，英英你就歇在你那个专属小院里，爷爷给你的小院子添了好多东西哩，你到时候瞧瞧喜不喜欢......”
　　青萍瞧金阁老这絮絮叨叨说上许多，也不见停，心想果然是隔代传，金芽跟他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不知道那大表哥是什么样。
　　“爷爷，萍儿妹妹也来了，你好久都没见到萍儿了吧。”青英等金阁老停下抿口茶的功夫，终于插上了话。
　　金阁老这才发觉今日还来了两个人。
　　“哦呦，萍儿小鬼也来了！让爷爷好好看看，”金阁老上上下下端详了她一番，点点头，“嗯，大不一样了，这模样变得爷爷都认不出来了。”
　　青萍悻悻一笑，不知道该搭什么腔。
　　金阁老露出欣慰的笑，“萍儿在今年刚放的‘百侠录’上是第四十又六位吧，这几年历练看来长进不小。来，把你那套棍法耍给爷爷看看，有没有当年你爹的雄风！”
　　这......青萍一愣，什么棍法？难不成是今早徐丰玉看了没几眼就要刀了自己的那套？
　　青萍后背冷汗涔涔，想给徐丰玉递个眼色，可无奈他站在自个后面，别说眼神了，一片衣角也看不到。正当她准备硬着头皮上时，身后的徐丰玉终于适时开口了。
　　“金阁老，青萍小姐大病新愈，怕是现下还不宜动用内力武功。”
　　金阁老眯了眯眼睛，“你是哪个？”
　　徐丰玉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晚辈徐茂，见过金阁老。”
　　金阁老哼了一声，“哪来的无名小卒，不认识。”
　　“爷爷，他就是那位‘多识君子’。”
　　“你就是‘多识君子’？”金阁老听了这话，刚才眯着的眼睛都睁大了，跳下座位围着徐丰玉绕了好几圈，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又伸手敲了敲他的宝贝多宝盒，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过如此。”
　　徐丰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落落大方道，“茂自知才识浅薄，学疏之处还请金阁老赐教。”
　　小老头被他说得反倒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为难一个小辈，实在是有损他光辉伟岸的形象，便摆摆手，“没啥可教的......嗨呀，坐吧坐吧！”
　　青英这时接过话茬，“爷爷，萍儿身子才好，我这次可是专门带她来请您瞧瞧，拔了她这病根呢，您快给她看看。”
　　“嗐，她这身强体壮的能有什么病根，无非是受了点寒气罢了，老头子我都不用看。”金阁老对青英不着痕迹的奉承话很是受用，心里对青英更是喜上了几分。
　　“去找你大表哥拿个小金丹服了，保管什么事没有。”
　　“青萍多谢外爷。”
　　金阁老挥了挥袖子，又拉过青英的手，“别管他们了，英英来陪爷爷好好说说话。”
　　青萍这时候有眼力见的赶紧开溜，“那我这便去寻大表哥了。”
　　“晚辈陪着二小姐同去。”徐丰玉也跟着站起来，拱手告辞。

　　金荣金大少爷作为丹鼎一派的天纵奇才，四岁入炼，七岁点金。如今刚过弱冠，已经声名鹊起，顶起金丹阁的半边天了。
　　这等天才，肯定不是在炼丹就是在炼丹的路上，当即，青萍就准备去赤炉房寻人。
　　可才绕过药草园，就听见一个熟悉的人声高声喊道，“哥，等等我！”
　　青萍止步，只见一修长拔俗的身影脚步匆匆的向这冲来，险些撞着她。
　　“抱歉。”那人拱手一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又提步就走。
　　“哎......”什么人呐？哪有这么道歉的，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啊？！
　　“哥！你慢点，我真——欸？这不是萍妹妹嘛！你没在前殿陪爷爷说话？”
　　青萍这才看到，在后面急急跟着，大声叫喊的那人正是金荣。
　　“是啊，爷爷留了姐姐说话，让我来寻大表哥拿小金丹。”
　　听了金荣的喊声，刚才已经走出老远的男子又折了回来，“萍妹妹？”
　　那男子高个削肩，目冷唇薄，像一笔修竹，就是那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被这种眼神看着，青萍无端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莫名生出点自惭形秽来。
　　“大表哥，”青萍底气有些不足的喊了一声。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又跟了一句，“许久未见了，我前些日子才历练回来。”
　　“真是许久未见了......我瞧着萍妹妹眼生的打紧，像是从未见过似的。”他微微一笑。
　　青萍暗暗后悔多嘴说了后面那一句，“多年未见，大表哥怕是早已记不清青萍的模样了，不识得也正常......”
　　他却没再理会她，反而向她身后问道，“这位想必就是英妹妹提到的‘多识君子’了。”
　　“金大少爷。”徐丰玉微微颔首作揖。
　　“无须多礼，唤我表字不实即可。”他一板一眼的回了一礼，“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相陪。”说罢没有一丝停留，又疾步走了。
　　等二人走远了，青萍才想起来小金丹还没要到，正欲回身去追，却听到徐丰玉正暗自咂摸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玉师傅。”
　　“无事，就是......觉得有趣罢了。不实，不实，荣而不实......”徐丰玉干笑两声，突然话锋一转，“你觉得金荣如何？”
　　青萍见徐丰玉说个话也说得含含糊糊，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哑谜，只觉心烦，便随便敷衍了一句。
　　“他？二愣子一个。”
　　徐丰玉听了竟然朗笑出声，似乎很满意她给出的评价，“不错不错，一个二愣子，一个二流子，金家可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青萍觉得今日也太怪了些，最怪的就出在那徐丰玉的身上。今日金丹阁里的人对他的态度，感觉又像是客气又像......处处透着敌意。
　　她把今日怪异都归结于徐丰玉他自己本身上，他这个人实在是疑点重重，难怪让人不喜。
　　再说，他究竟同谁一伙？一会儿跟青英有秘密瞒着自己，一会儿又同自己合伙骗青英。
　　青萍晚膳也吃的不是滋味，索性撂了筷子，径直去徐丰玉的房间找他去问个痛快，不然今晚怕是难以入眠。
　　徐丰玉瞧见她来，搁下筷子问，“二小姐的五十遍抄好了？”
　　青萍早就忘了那茬。
　　“没有。”她理不直气也壮。
　　“那来作什么？作死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开始有点不耐，青萍的气焰瞬间小了。
　　“我是有话要问.....要请教玉师傅。”
　　他手上却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支松叶镖，漫不经心的在指尖转着，“那想清楚了再请教罢，我没那么多闲工夫。”
　　“一个问题。”徐丰玉又冲她咧嘴一笑，“当然回不回答也看我的心情。”
　　青萍瞧着那泛着寒光的镖刃，只觉喉咙一紧，她脑袋本来就乱糟糟的，被他一吓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但她又不想浪费这机会，两个人便就这么一坐一立的僵持着。
　　青萍憋红了脸，硬是憋出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梗着脖子。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他有些惊讶，呆愣了一瞬，随即轻笑了一声。

　　“是呀，我很喜欢你姐姐啊。”
　　“阿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