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白夜苍茫

7、七。研究所

　　技术水平的限制，即使是某种意义上科技最前端的这个“研究所”，人们也还无法通过彻底的无性繁殖创造下一代。

　　于是，在进行了个人的身体分析之后得出的最佳年龄，提取配子，与最有可能诞下珍贵能力的异性配子融合，在体外特殊环境中培养出新的实验品。

　　血脉的亲近感早已荡然无存，这种本该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情感被对于自然科学及远古神话的痴狂彻彻底底挤出了脑海，更何况也根本就没有任何掺杂过感情的过程，就如同拔下一根头发般不痛不痒几乎没有丝毫联系。

　　如果能没有重大生理缺陷而成功发育“出生”，孩子们在离开模拟子宫的液体环境之后就通过一系列设计巧妙的数控程序，辗转于制作精密的机械之间。感应系统可以进行完美的反馈，各种仪器实时监控测算着孩子们的生命体征，周全得不可思议。

　　而从出生到八岁这几年完全与机器相处的时间，恐怕倒是孩子们一生中最安定祥和，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了。

　　在八年间，由机器提供必需品，指导走路说话，教授各种必备的知识，除了见不到其他有生命的东西之外，基本与常人无异。不过能否把这些全都熟练掌握就不属于机器们的管辖范围了。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地教育未来的实验品，意外地没有太多实际意义——如果以后真的被各种插管包围，知道这么多也真是没有一点用处。

　　之所以如此，只是源于学者的小小执着罢了。

　　他们是一群疯子，一群天才，本身却到底是搞研究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是文盲呢。真是讽刺的“好心”。

　　八岁，基本生存技能已经掌握，而学术疯子们最关心的能力也基本能够在这时显露出来了。

　　一系列的人工和仪器审查之后，具备特殊能力的孩子被送进对口部门的实验室，接受洗脑成功的智力超群的孩子作为下一代研究人员的重要来源接受培养，而没有利用价值的真正的正常孩子被丢进“废品站”。就像不是精神病的人被强关进精神病院一样，本来正常的孩子在废品站，心理也很难不日益扭曲畸形。

　　栖夜翻看着倾颜的“收藏”，书里的思想既积极向上有内涵却又恰恰能让年龄不大的孩子理解。

　　当然，那时的栖夜也没想过，在废品站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如此数量庞大的对于正常人都过于励志的书，并且还这么“适龄”，再而且，又怎么全都刚刚好让倾颜找到了。

　　倾颜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刚找到的书，两人自从初见以来，难得地过了一段时间温暖幸福的日子。

　　栖夜拾起一根小木棍，信手在地面的浮土上画了起来。

　　很久没这么心情愉悦地画画了呢。

　　不知何时，倾颜来到栖夜身后静静注视着。

　　“夜，你真厉害啊！跟真的一样，要是能飞起来都不觉得奇怪呢~~”倾颜入迷的赞叹着灰尘中栩栩如生的蝴蝶，即使是用这么简陋的东西，也可以创造出如此美好的事物啊。

　　不自觉的，小小的倾颜从蹲着的栖夜身后探出头，想要更近距离地看看这可爱的小东西，终于平衡不稳扑倒在了栖夜身上。

　　“小颜你慢点啊，很容易摔倒的。”栖夜赶忙用左手支地，后背承受着倾颜的重量，温柔的提醒，“还有几笔就完了，马上。”一边支撑着并不多沉的看画的小家伙，一边用小木棍收尾。

　　就在树枝再次碰触蝴蝶的那一刹那，生命的力量从背后流入体内，传至“笔尖”，落在了画上。

　　如梦如幻，蝴蝶身上光华流转，淡淡的，从地面上振翅而起，飞舞着，蹁跹于半空，在快要飞出仓库窗口的一瞬间却又迸出一丝微光，黯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都惊呆了。

　　这是生命的赋予。由画面，变为真实。

　　真的希望这只蝴蝶是鲜活的，不知不觉将自己生命的能量传入了画中。

　　倾颜的，生命的力量。

　　那时的二人完全不知所以，小孩子只把这当成一个美梦罢了。

　　两年间，栖夜和倾颜很少分开，这可能是两人最快乐的经历了，没有再发生什么神奇的事情，偶尔仍会被妒忌的女人或是残暴的男人抓到，毒打谩骂一顿，也习惯了。只要两个人有了支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美梦醒时才明白，太多的东西不过是水中浮萍，漠上飘絮，你永远只看到那虚无缥缈的模糊倒影。

　　怎可能长醉不醒，倒希望这幻觉从未进入自己荒唐的人生。

　　梦魇，冷冷注视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