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白夜苍茫

2、二。锈蚀的齿轮

　　“你被他们摧残得太厉害了，昏迷了两天两夜，这才算是好好的休息过来，不可能不渴的吧。”强自压抑着心痛，栖夜黯然，“而且，要是我也跟研究所那群疯子一样的话，你是无论怎样也没办法违抗我的吧。”

　　这是威胁么？倾颜看到栖夜脸上闪现出一瞬间的自嘲表情。

　　明明我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受害者才对吧，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有那种痛楚的样子？

　　“嗯...是啊。”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就这样认同了。伸手接过水，干脆爽快地一饮而尽。确实是很渴了。

　　下药这种事，他们的话，简单粗鲁地撬开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灌下去就行了，让自己决定“相信与否”简直就是个笑话。

　　毫不客气地递出杯子。栖夜松了口气一样，笑得更温柔了，接过去又倒了一杯给倾颜。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记得我了对吧？我叫沈栖夜。”

　　顿了顿，轻叹一声，“不记得也没关系，从头再来就可以了。”

　　不对呀，温柔到这种程度的人，在我的生命中，真的出现过吗？如果出现过，我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忘记？头很疼呢。

　　“不用强迫自己去想的，小颜。你总是这样下意识的把过错推到自己头上，强迫自己。”

　　“你...这么叫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知道的真多...”

　　倾颜一震，名字这种东西，在研究所其实是不属于“废弃品”的，有名字，但是从来不会有人以此称呼。

　　他们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个空洞而毫无意义的编号罢了。

　　没有孩子会去记住自己那个被闲置得几近生锈的“名字”，不需要相互称呼，没有人会在意这种和温饱之类生理需求无关的东西。

　　只有倾颜这样苟延残喘着的异类，才如此执着于“名字”，作为同样是人类的凭证之一。

　　当落满了尘埃的呼唤被拾起，锈蚀的齿轮吱嘎转动起来。

　　那么，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知道这个几乎没有机会向别人提起的名字，除了那个人...倾颜一震恶寒。

　　不可能。一定是其他的，那些被莫名遗忘的部分。

　　“你是成功品？脱离那里自立门户的？我实在不记得在废弃品的聚集处见过你。不过，如果是试验成功的东西，又跟我有什么关系？”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里，终于显露出困扰的样子。

　　栖夜听后神色有些黯然，却仍迎上了倾颜的眼睛。漆黑的瞳仁，直接而又温暖，纯净而又坚韧。

　　“小颜啊，你不用那样绝望的...并不是所有作为废弃品的人们都背叛了你。你用自己的双眼牢记了每一个弄脏你的男人，没有一个人曾顾及过你的意愿，你残存的记忆里那里所有的男人都将你看做了发泄欲望的娃娃，对吧...可是不是的啊！你只记住了那些伤痛，只记住了冰冷黑暗的那些东西，却舍弃了曾经有过的温暖与光明，你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不再遍体鳞伤...”

　　揭露的话语中不是责备，而是深深的心疼。

　　“是啊，你麻痹了自己的神经，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了。可你眼中平添的那份哀漠，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呢？...不过，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几年，是无法熬过去的吧...只有忘记希望，才能坚持到希望的到来吧...”小颜，如今我，来了。

　　喃喃自语般地收束话语，栖夜别过了视线。

　　倾颜的心同样地被狠狠揪了一下。为什么这么清楚，为什么说的仿佛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一样，为什么能够以这样温暖的姿态救了我，为什么你能深切地触碰到我早已埋葬的过往！

　　良久的沉默，当栖夜转过头，倾颜只看到他心疼的温柔目光，似乎想要包容她的一切一样，真实到可以灼伤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