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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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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嫁。”
今天是个阴天,房间内没有开灯,抱着手臂缩成一团的女生面色冷得可怕,圆眼瞪大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
“成熟点啊银珠。”男人心不在焉地瞥一眼闹脾气的女儿,又把视线放回手机屏幕上别人发来的工作文件,并不在意对方阴沉到难看的神情。
“联姻是两个财团合作计划中的一步,不是个人决定的。”
“不是我,更不会是你。”
女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敷衍,泄愤般将面前被父母选定的高定礼服随手挥落,狠狠踩了几脚。
“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让我嫁给那种——”她刚想说什么,却又下意识改了口,不痛不痒地骂了句,“那种家伙。”
“就算不考虑我自己,也考虑一下我们家的名声吧,明明还有不少优秀的联姻对象不是吗?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直到她说到口干舌燥,停下来歇息,男人才淡定抬头。
“享受了这么多年财团带来的优渥生活,好歹也做出点回报的事吧。”
男人的视线扫过一旁摆满了昂贵护肤品的化妆台,还有那一排专门用来摆放大牌包的展柜,长叹了口气,掏出一张黑卡随手扔下。
“公司那边还有事,我没太多时间劝你。”
门咔哒落锁。房间里又恢复安静。
“阿西——”女生起身抓起手边的抱枕就往地上扔,胸膛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不行。她绝对不能嫁给那个家伙……
她回想起之前在学校里看到的场面:凄厉痛苦的哭嚎、流淌满地的鲜血、跪在血泊中趴伏在地上求饶的学生,还有——
那群握着高尔夫球杆,眼底满是狂热兴奋的“怪物”,他们抬起肌肉分明的手臂,球杆高高扬起,对准面前的头颅,狠狠敲下。啪!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对,要逃。
逃远一点才行。
叶银珠走进换衣间,把所有衣柜的门一一打开,挑了几身没穿过的衣服塞进行李箱,然后把身上舒服的家居服换下。
“选个低调一点的……”她喃喃自语着,然后从角落里挑出了一件银灰色的运动服。
——在她装满小礼服和浅色系少女风格衣裙的衣柜里,这件已经足够低调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动静。她迅速合上衣柜门,把行李箱往床底一踢,回到沙发上装作无事发生。
来人开了门,脚步很轻。
是佣人,把餐盘放下就离开了。
叶银珠听到门再次被锁上,松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就要弯下腰拖出箱子。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冰冷的眼睛。
叶银珠吓得往后跌坐在地上。
那人这才嗤笑一声站起来,轻拍自己的米白毛衣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叶银珠感觉被愚弄了,但又怀疑对方已经看到自己藏起来的行李箱,怕他告诉父亲,又急又恼,连称呼都变了。
“叶时元!你疯了啊?!”
长腿的青年几步走过她,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鞋跟恰好压在那张黑卡上。
“呀——看你这个着急的样子,连大小姐的风度都没有了吗?这么多年的教养不是让你在这种时候对哥哥大吼大叫的。”
青年嘴角的嘲讽就没消失过,“或许应该问责那位母亲专门为你请的礼仪老师——哈,我忘了,那个老师被你气到主动请辞了。”
不得不说,到底是亲哥,对她够了解。
提起那个礼仪老师,叶银珠心虚地扯出一抹笑,坐在床边不说话了。
从小叶银珠就没什么学东西的耐心,特别是需要各种细枝末节都注意到的礼仪课程,更是让她头大。
偏偏父亲是正统财阀家庭长子,母亲是著名美术家和舞蹈家,对他们来说完美的礼仪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而眼前这家伙——叶银珠看向此时翻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叶时元。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青年轮廓分明的脸上,纯黑的短发柔顺而卷曲,因为低着头,额前的碎发略微遮住原本上挑而显得有些攻击性的眉眼,整个人的气质柔软了许多。
叶时元,她同父同母的哥哥,在她看来,是一个性格傲慢恶劣却很会装出个人样,也就一张脸称得上不错的垃圾货色。
可是这个家伙却事事都能做到优秀,礼仪课程早早结束,跟着父亲进行生意会谈时也不怯场。
啧,越想越气。
“很烦?”叶时元刷着ins,漫不经心的样子和父亲如出一辙。
“真是要被你们两个气疯……”叶银珠一见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就清楚了,他才不会帮她。
“这么讨厌云赫?”叶时元弓起身子前倾,视线像野兽对猎物一样从她脸上搜刮着特别的情绪。
“哎呀,原来不是讨厌——”
他嘴角咧开,笑得肆无忌惮,“是害怕啊~”
话音刚落他就动作敏捷接住了飞过来的抱枕。
“哦莫,生气了哈哈哈。”叶时元细长的手指转着手机,起身走到她身后,撑在沙发靠背上,用心锻炼过的身材像是猛兽,身影将少女整个笼罩住。
叶银珠浑身叫嚷着退缩。
他低下头,声音凉薄,浸泡在冰水里一样透着寒意。
“只想着逃跑的废物,是永远逃不掉的。”
“啊——还有,”
“行李箱太大是跑不远的。”
“蠢,货。”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银珠才从怔愣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该死该死该死!
叶时元那家伙就是来恐吓她的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换了个旅行包,只装了些衣服,最后是一些私房钱。
对了,还有黑卡——
不见了?
算了。没时间了。
楼下是花坪,园丁再过一会儿浇完花就会结束今天的工作,管家视察完工作之后就会一直待在屋子里盯着厨师们准备晚餐。
这是离开最好的时机。
等她溜出去之后就去宾馆,第二天就坐飞机去之前国外旅行时结交的朋友家暂住。
她已经和那边的朋友说好了。
虽然计划是这样,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生了很多意外。
先是从二楼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然后是不小心碰到自动浇水器的开关,淋了一身,管家也被这个动静吸引发现了她。
之后就是一群人追着要把她带回房间,她跑得肺都快炸了,在她自己都不认识的巷子里跑来跑去。
沿着街上的台阶往下,是混乱的贫民区。
放在往常,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是现在她只觉得那可能是唯一通往自由的路。
在连续掀翻了好几个巷口的摊子后,她终于暂时摆脱了那群人。
还没等她气喘匀,转角处就迎面走过来一个奇怪的家伙。
穿一身黑就算了,还戴着黑口罩和黑色棒球帽。
要命的是她还没刹住车,猛地撞到那个人怀里,连带着那个人向后倒去。
叶银珠那一瞬间僵住了,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碰到身体了……会沾到穷人的臭味吧,啧,脏死了。”
这种怨气让她近乎本能地露出高傲的本性,她拍了拍衣服从地上站起身,双手抱臂露出傲慢嘴脸。
“喂,没长眼睛吗?看到有人跑过来应该知道避让一下吧,听到没有?你这家伙是聋——”
她突然沉默了。
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人摘下口罩之后的样子。
有点……眼熟?
可不就是眼熟吗,她每天早上都会花很长时间照镜子。
眼前的这张脸,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
只不过没她好看罢了。
每天都注重精致打扮自己的叶银珠下意识就开始比较自己和对方的颜值高低,最后心满意足得出结论。
但事实上,眼前的这个女生在外貌上分明并不输于叶银珠。
严格来说,叶银珠是更偏向于大众审美的娇俏系长相,眼型是很容易获得好感的杏眼。
而这个女生更偏向于清冷成熟系长相,眼睛狭长,眼尾微翘,视线随意扫过来都隐约有些让人心头一惊。
是不太好亲近的人啊。看到的人大多会这么想。
但事实并非是这样。
就比如现在,即使叶银珠的鄙夷都摆在明面上了,这个女生还能抿唇浅笑着朝她散发善意。
“真是抱歉,你还好吗?”
叶银珠看到她笑起来一边有个梨涡,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到那上面去了。
该说不说,笑起来还算能看。她想。
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不笑的时候或许只是让人觉得是个冷面美人,但当她笑起来,就好像对方是多么特殊的存在。
然后那个直面她笑容暴击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回馈善意。
但叶银珠不在这个范围内。
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如果——
这个女生替我嫁给那个恐怖的家伙,那可真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至于对方会不会拒绝,她完全没考虑过。
毕竟在她看来——
这种穷人哪怕只是拿到自己指缝里漏掉的钱都会像狗一样开心地摇尾巴,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这么一个体验有钱人生活的机会呢?
估计会开心得疯掉吧。
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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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整个房间瞬间被照亮。华丽繁复的欧式家具,墙壁上千金难求的大幅油画,随手挂在工艺品摆件上熠熠生辉的珠宝首饰……
还有用各种姿势躺在超大沙发上的几个男人。
最中间的一个男人半敞着衣服,戴着锁链造型的项链,耳朵上戴了三个环形耳骨夹,头发像被打湿般耷拉着,却不损一点相貌,反而有种极致颓靡的美感。
“嘶——”似乎是被突然照射入眼的灯光刺到,他抬手挡住眼睛半坐起身。
缓了一会儿才阴恻恻地转眼看向来人。
“现在才来,找死吗?”
虽然听起来是开玩笑的话,却愣是被他说出了一种真切的恐吓感。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坐了起来,望向来人。
“只是忽然听说了有趣的事,所以来迟了。”
来人走到单人沙发前优雅落座,不紧不慢地拿了个没动过的杯子,倒了杯酒小口酌饮。
直到喝完,他才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望向靠在沙发一角、宿醉后有些头痛正冷脸揉着太阳穴的云赫,继续说。
“叶银珠,逃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