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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黑暗。】
云端之上,仿若擎天的廊柱表面刻满了奇异古怪的花纹。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随云梯无限延伸。在其或因倒塌、或因年久失修而开裂的缝隙中,生机盎然的墨绿色藤蔓捆.绑扶持着一簇又一簇的荼蘼花挂壁于四周。
柔和的微光折射在漂浮的水蒸气里,光影交叠,仿若海市蜃楼的虚缈感将其隐藏于人们的幻想,构造成了梦中那般可以脱离人间、去往天堂的通道。
然,忽而金光兀现,且再当抬眼,入目皆处于一片狼藉。
四分五裂的彩窗穹顶悬浮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大大小小的碎石有规律地填补萦绕在四周,细小的沙砾粉尘顺着流光的轨道与殿前神像背后的光环相衔接,场景神圣奇幻,闯入之人无不会愕然惊叹。
像是一个还不知死亡为何的孩童,建筑中厅,立于王座之上的“神”双手托举着一个空置的银雕托盘,正虔诚地埋下头,向那尊没有面容的庞大雕像祈祷着。
彰显身份的血红色长袍半披半挂地露出肩膀,华丽繁琐的后压覆盖在绣满金丝经文的薄纱外层,在祂背后圣光的照耀下,一时竟有些比不过布匹自身携带的光泽。
云台高处阵阵微风不断,白金发瀑似锦,其腰间彩绳纷飞,遥遥一望,恍为镜花空梦,不似真实。
恍然间,殿内脚步回响,宁静的氛围被打破。“神明”耳上的日月摇晃,剧烈的风波引得下面衔坠的长条金铃发出刺耳的争鸣。一帧帧的画面撕碎后再重组,犹如玩游戏的人执拗地找寻出不同的结局,但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命运支配的局限性。
托举着银盘的一双手越出了布料的遮挡,如雕塑样无暇的皮肤暴露在视野,于身后那人的注视下,修长的手指收紧又放松。
待其平复好状态,雕花遍布的盘边已经隐约变形。
隔着半身蒙尘的灰纱,异于常人的肤色肉眼下不再显得有多突兀。
也是直到这时褚沄才明白,阿亚薇尔的恶种对艾汐·啡塔诺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微妙。
——在外形上,后者和人类基本没有区别。
不同于其他恶种外表的怪异,此刻的它,不,应该说是“祂”,更像是人类神话中幻想出的神明。那唯一的一点特殊,也只是锦上添花,为其平添上一份独属于祂的神秘。
“我是该称呼你为君如雪,还是艾汐·啡塔诺?”
没再游移,她开口。
话音响起的瞬间,原本在风的作用下进而喧嚣的殿堂忽地安静了下来。
“你早就知道,对吗?”
似是在这份优待中看到了转机,她的询问还在继续,干涩的嗓音顺着风走过的痕迹一路吹拂,但其真实情况的内心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冷静。
跪坐在前面的“神”缓缓起身,光洁的双脚落地近乎无声,只有繁重的脚链发出的细碎呻.吟。
几乎是跟随祂的步伐节奏,属于褚沄的那颗对人类躯体无比重要的圆锥形物体鼓动着。
‘扑通——扑通——’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占据了脑海。随着音量的放大,就在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为零的时候,祂的脚步停止。
一股无端的恐慌涌上心头,即便是预先知晓危险的到来,此时的褚沄也还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曾经好奇过无数次的呢喃好似回荡在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鼓胀的耳膜不断地流出鲜血,疯狂的呓语如成实质,整个世界都被迫渡上了一层鲜红的色彩。
身披斗篷的人类呼吸一滞。
下一刻,她不顾身体上的异样,迫切地想要抬头。
白皙的双手擦抹过鲜血淋漓的眼眶,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面悍然不顾的抓挠。
她忍住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呛咳,半愕的嘴不住地吞咽下喉.口里那股腥甜的液体。
一次次的红膜消退,颤抖的瞳孔里都只倒映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若遥不可及的“神”,但能力所致,她能感觉得到,就在不远处的神像旁,有着另外一个人类结构的能量体在观望。
没有她的狼狈,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那是一声轻叹。
悲悯的神低俯下身躯,轻柔地为向祂祈求的女士擦除掉即将溢出眼角的一颗粉红珠泪。
熟悉的面孔在风的引导下贴覆于薄纱。
祂说:“Thank you for your efforts.(感谢你的付出。)”
.
【神感觉孤独,于是便有了生命。】
临近傍晚的都市街头,人群熙攘,喧闹声不绝入耳。
延至天边的霓虹闪烁,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极尽奢华。伴随着又一波海浪的侵.袭,高楼之上,数十只由能量幻化的乌鸦俯身而下。它们嘴里衔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一路飞越过漫无边际的海岸,徒留下片片黑羽,装饰着翻白的水浪。
蜿蜒的长街,步履匆匆的“行人”纷纷望着手环顿足。包括在角落中突遭危险的人类,都短暂的迎来了喘息。
身形各异的“人们”停顿下来,动作一致地看着一个个闪烁着红光的通缉令占据视野,几秒后又以一个飞快的速度灰败下去、显示出“已完成”的字样,不明所以。
“艾汐·啡塔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阿亚薇尔外城,高速行驶的黑色SUV副驾上,金羽加身的女士把玩着固定在蛇冠下的发辫,表情一言难尽。
它是负责系统治安的督察组成员之一,冗长烦琐的名字精简成人类语言叫作成嫤媛。
就在几分钟前,它和搭档在接取任务时碰壁,任务对象跑了不说,还陪了一下午的笑,等它们反应过来被骗为时已晚。
为了补救,也是愤慨居多,它们分头行动,一路沿途搜索,誓要以最快的速度洗刷掉这份耻辱。
于是再次碰面时,内心焦灼的成嫤媛没等到通讯里搭档的回话就率先发起了攻势。
依照规矩亮明身份,旁观者少了一批,代表高层特权的银黑剑刃出鞘,这下更是连远在五尺之外的无关之人都仍再选择退避三舍。
如此威逼,道行途中,对方却毫无半点慌张之色。
内心暗道要遭。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操.控着它下意识地闭上眼,静待死亡的莅临。
左等右等,直到路口的拐角,自家搭档追着第二个穿着一致黑袍的人出现的时候,成嫤媛才后知后觉——
呵。
……又上当了。
它已经不敢再回想当时的尴尬场面。
现如今人类一方单方面的叫嚣,主城广场的霓虹灯装饰上“督察组无召不得出入”的标识依旧红得刺眼。
“教会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余光瞥过后视镜,成嫤媛看到驾驶位上的恶种用多余的触手扭了扭怀中玩具的头以作回答。
不舒服的姿势惹得人类婴儿挣扎啼哭,却因为恶种强硬的动作,整个脑袋都被掰了下来。
及时散出的黑雾让才清洗不久的车内幸免于难。或许是前几天被啃掉的触须还没有长出来,反正出于某种原因,驾驶位和副座之间泾渭分明,但那种故意浮现的自责情绪还是浓郁到令人作呕。
影影绰绰的隔断形成,一种朝果冻中吹气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驾驶座黑袍面部的位置发出。
在它不懈的骚.扰下,头顶的金蛇适而不堪其扰,尾部发出警告的沙沙声。
类似指甲剐蹭黑板的尖利声音纷杂入耳。
此刻,只要那假意称颂神明的恶种抬眼即可看见,在它运作黑雾形成的屏障上,一张在人类面孔中还算姣好的女性面容扭作一团。对方后脖颈处的脊柱似无限延长,衣领往上悬浮扭动的肉.柱像是某种寄生虫一样恶心昭著。
肉.柱一端的头颅死死嵌在流动的雾气之间,其中的怨毒从“女人”明艳的红唇咧到了耳根,生生把自己这张人皮的嘴撕扯成了一百八十度磕在了屏障上就得以看出。
这下松也松不开嘴的成嫤媛新仇旧恨叠加,更是气的牙痒痒,挤满了整个口腔的锯齿状尖牙厮磨着,腐蚀性极强的涎水在黑雾的加持上升起了腾腾白烟。
头顶眼冒红光的金蛇挺起脖子,也不甘示弱地摇摆起蛇身做出攻击状。
顶着它要吞吃同类的视线,驾驶位的恶种不受影响似的,衣袍下窜出的触手几近兴奋地快速交.缠合十。
鳞片般密集的肉芽在它感谢大自然馈赠的时候突破表皮,攀附上食物赤.裸的身躯。
黑雾散去,成嫤媛大张的嘴咬了一个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它把娃娃的头包裹上自身分泌出的黏液,和糯软的身体团在一起吞下了肚。
还未散去温热的血液洒落到亚麻制成的长袍,没一会儿就已经看不出存在的痕迹。
.
【神觉得无趣,于是便有了人类。】
B区·湘庭月。
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用黑色的马克笔规划,三张不同时期的青年照片吸定在白板中央。
无一例外的,照片里的青年直面着镜头浅浅微笑。一双狐狸眼不咸不淡的半眯,明明有着溢出表面的温柔,却只给人一种淡漠凉薄的感觉,但其表面还要维持出与自身气质完全不符的温和有礼。
昏暗的光线隐秘了本易于察觉的危险,镜头里明暗分割的面庞削弱了锋芒,好似一朵昳丽无害的花,静静地盛放在无人知晓的夹角。
人们皆知花朵背后的传说,却无一人亲眼得见它的真容,但总有人穷极一生去找寻,为了一些不确定真假的言论趋之若鹜。
万籁俱寂,存在于这片现实的房间泯灭了灯光。
一片明明灭灭下,少年人脸上看似被感染的笑容兀地冷却了下来。
欣赏过自己老板的飙戏全程,身为临时助理的沐佐推了推没有镜片的眼镜,一脸的接受良好。
显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当然,他总是能在下一秒刷新自己的底线。
“什么?”
沐佐严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此刻的他特别想喊一句话:
你自己疯还不够,还要拉上我?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发丝穿插的缝隙中,那双仿若透着光的深灰色眸子微眯。
周围散发着蓝光的仪器显示出乱码,梵山月双手插兜,突而的喟叹会让人误以为他因自己的表现格外感伤。
但沐佐却知道,不是这样。
裁剪得体的燕尾礼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越的弧线。
那身量身定做的服装在原本的端庄上除去了不少繁琐的配饰,荷叶边的领口半解,露.出两颗沐佐一度以为对方疯了才会去穿透锁骨安装的心形银钉。
能把这样一身彬彬有礼的贵公子装扮穿出自己独一份的风流……沐佐感觉再跟梵山月多呼吸一会儿一个空间的空气,都有可能被后者传染上这无可救药的病毒。
“你又拉了哪些人下水?”
深知面前人脾性的沐佐并没有被他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所迷惑。
梵山月的没有回答反倒给了沐佐想象的空间。
介于一些前车之鉴,沐佐的脸色变了又变。
梵山月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照片里青年的脸颊。
这是祂最后一次现身。
午时的阳光正好,落地的茶色玻璃窗消减了亮度,相遇之时,只余温暖萦绕于面间。
恰如当下,源自自身的热切目光推动着手上的动作。
沿着面部线条的轮毂游走,这只手缓缓滑定在青年脸侧奇怪的耳饰上。
——那是一双闭合的眼睛。
泛着金属银光的眼泪呈水滴状滴落,细节纹理都雕刻得分外传神。
该说是物似主人?
他竟从那微垂的眼角里读出了些许不忍。
可一旦忽略这点溢于言表的温情,后侧上挑的眼尾无不述说着那紧闭的双眼下未显露的愉悦。
思及此,他突然联想到了从前偶然从一位弥留者口中听到过的谚语。
鳄鱼的眼泪。
表里不一,不伦不类。
幻视照片上青年双拳合握闷声落泪的模样,倒是意外合适。
“你认真的?”这样满不在意的态度让沐佐不得不严肃对待了起来。
梵山月笑了。
不是那种闷笑,是一种格外开怀的大笑,清爽的少年音在以他自己独特的腔调说话时总有一些戏谑:
“为什么不呢?”
他就像是在故意说给某个人听,尾音慵懒缱绻,宛如是对待与自己相伴已久的爱人,却毫不掩饰那股由内而外升腾起的杀意,
“要玩,当然是要闹得越大越好。”
.
【神曾预言,若万般花恤谢败于春,晴日里得弦月空悬,相看朝影。生亦徨至离分,逝亦言之无涽。痴以铢两缘意短,情迷过往焉惘难。论与否辩,只道人余有情。谈何见止?只叹凡世苦短。是然于惜,诚得可贵。互许山月,贺水观尘。】
“为什么会这样想?”
空荡的殿堂安静了不知道有多久。
神明挑起遮面的薄纱,映入眼帘的是在脖颈一侧似刀口刮刻下的艳红。
而伴随着灰纱的一寸寸抬起,那张半春含笑的面容、更甚是那半阖的眼帘下笑意渐而达深的瞳孔都无一不是能与身后雕塑融为一体的灰白。
不请自来的人只来得及匆匆一瞥。
许是发现了她窥探的念头,神明故作淡定地甩下手,但行迹中还是多了一分不该出现在祂身上的匆忙。
“都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对于这个时刻都在演戏的“神”,这些举动远不足以支撑伊冉那几不可见的好奇心冒出萌芽。
怕沾惹麻烦,除了最初的失态,她就连处于自身能力造就的虚无状态时都是侧倚在神像的脚边逗鸟。视线偏也不偏,保守地盯着地面。
可见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伊冉一时还真有些琢磨不出前者这样做的目的。
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伊冉只能顺应他的意思现身。
大殿里的一处暗角涌动,一个手擎鹰隼的女人从本该无人的角落款款走出。
她的全身都由黑布包裹,唯独脖子周围围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黄金材质的面帘摇曳着,女人嘴唇微抿:“也是,谁能想到在督察组一手遮天的艾汐·啡塔诺、恶种明面上公认的领袖,竟然是一个人类?”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会是任何人的敌人,可同样的,我也不会是任何人的朋友。伊冉,这一点,和我是不是人类并不冲突。”
“神明”面上的笑容不变,似乎是对这场对话始终无动于衷,但在场另一位表演者的一声嗤笑打碎了祂脸上贯维持的假面。
淡然走到一侧,被他叫做伊冉的女人伸出手,似作抓取。
莹白的手臂滑出半截,在周围流光的照耀下,一枚和这位“神祇”近乎同款的宝石扳指收入眼底。
鸽子蛋大的红宝石在手上却仿佛轻得没有存在感。本是让别人嗤之以鼻的伪劣品,可一旦知道了它背后所代表的,就绝不会有人忽视它的价值。
被豢养的雄鹰一无所知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被固有思想围困久了的它丝毫不知可以远离奴役飞往更加广阔的蓝天。
一瞬间,伊冉的目光流转过丝丝羡慕,这一表象在她又不知道联想到什么的时候转为了怜悯以及对自身的厌弃。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她此刻佯作遗憾的一声叹息:
“我始终期待着人类胜利那天的到来,却也同等希望光亮泯灭于黎明之前。可无论如何,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也只能是这样而已——”
“我不信。”
平静复述的话音一转,女人未添丹蔻的手指收拢成拳。
“君如雪,扪心自问,你自己信吗?”
“……”
窒息的沉默席卷圣光。
静谧笼罩的大殿下,一层看不见的迷雾介入进两人的纷争。
时间仿佛只是一个摆设的物什,前一秒还保存完好的尸体风化成了累累白骨,殿外的荼蘼花重复着盛开到颓败这个过程。到处都是饱和高到曝光的布置,充斥着荧光色调的绿植盘踞着这个无人冒犯的圣地,两相对比,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样的画面就像是一个催化剂,对这个本就色彩纷呈的世界没有作用,但里面的主角却宛若一个抽离了丝线的木偶。她身上的灵动停滞,似是无可奈何:“命运从来都不是我们手中的玩物,能挣得那百分之一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伊冉几番想要回头,但突而想起对方一副不想让自己见到的模样堪堪顿住,只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后者的回答。
眼见栖息地的画风逐渐走向荒诞,一直没有给出确切回应的他终于还是出了手。
地面的白骨照映在银盘中变回了她应有的模样,与之相反,伊冉的位置却被一个头顶桂冠的骷髅替代。
吸附进银盘的时间在持有者的操持下在倒退,临了停留在血与泪混合溢出眼眶的时候。
还是默然。
君如雪暂停了双手间旋转的银盘,拇指上的血泪随着回溯的光景重现。
晕杂一丝猩红的泪滴顺着指尖的纹路滴入盘底。就像是起雾的车窗流淌过水珠,从泪滴经过的位置开始,模糊的景象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逆转的时间回到初始,好不容易拼搭好的神殿在这一次后粉碎得更加彻底。
两人保持着相背而立,回应伊冉的,是飘散的满天繁光,周遭的景物好似一瞬之间活了过来,飘飘嚷嚷,构成眼前虚幻的影。
靡丽的王冠化作飞絮,再睁眼已然替换成了相较低调的平顶礼帽。收短至肩颈的发丝褪掉了金色的光辉,主动舍弃这些的人非但没有觉得惋惜,甚至就连那身标志性的衣袍都减去了庄严,变得更方便行动。
绚丽的景观开始运作,没有了力量的加持,光是站在这里,变异的能量就让身体素质发生改变的君如雪有了一种头晕目眩晕的感觉。
远方的靡靡之音愈演愈烈,总想在这意识昏沉间拉人堕落。
这还是建立在伊冉没有开口打扰的基础上。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影响下,褚沄一个人类是怎么在这里清醒地问出那两句话的。
爱么?
为一个只有耳闻的亲人超越人类恐惧死亡的本质。
“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所能做出的改变不是在命运的计划范围之内呢?”
虽是在疑问,但伊冉听清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那个能站在爱人血泊中冷漠记录下实验数据的疯子冠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女人难得语塞。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们一样,把人类的感情当作实验的变量。
反驳的话几欲出口又咽了下去,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人就已经不见了。
尽管离开的背影再怎么潇洒,做出这样选择的君如雪却远没有伊冉料想的那么轻松。
似是早有预料,前脚刚迈出大殿,他就着手压低了帽檐。
剧烈的风呼啸而过,其手腕间串串金镯碰撞,低垂到小腿的广袖长襟乘风鼓起,遍布全身的刺绣乱文宛若惊龙飞腾,壮观非常。
片刻之间,只听到破风声迎面而来,君如雪下意识甩出刀刃格挡。
一道极轻的金属碰撞声传来,漫天风沙渐起,脚下那片隐约可见的都市虚影竟然也有了要起风的征兆。
困兽卷起汹涌的波涛,森白的獠牙初展寒光,背后短暂的平静犹如深海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轻轻一触,便碎了个彻底……
“我们是罪恶的,没有人无辜。无所不能的神啊,求您宽恕!”
“我们将永远追随您;我们感谢您的慷慨;我们将赞美您,将您奉成我们最崇敬的主!”
“我所信仰的神啊,求您拯救我们,赐予我们更多的智慧与财富!”
灯火通明的教堂,信徒狂热地念着颂词,包裹了这里的玻璃窗上描绘的却不是上帝,而是一个个丑陋扭曲的怪物。
虚空中的声音破除迷惘,孩童们的嬉闹如有实质地推搡在身。
一间空白的房间,一双双空洞的眼睛。
纯洁的孩童不抱有任何情绪,它们叫嚷着拥挤到少女的腿边。
穿着隔离服的少女迟钝地操纵起四肢,在其他孩子将头蹭过来的时候,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始终承载着温和的光。
但当风吹过,那同样飘散到玻璃之外的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却又像是少女本人在质问……
——质问他是否承认自己的罪行。
随心中波动而起的是又一次的惩罚。
强烈的窒息感把美梦编织的陷阱诱导成了直白的深渊,只一眼就迫使君如雪回到了现实。
智能门锁开启的声音压抑下青年痛苦的喘.息。
借着门口光亮的照射,伊冉看清了房间里面的布局。
在这方寸大小的地方,只在中央处有一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木床。逼仄的环境和房子主人以往的奢靡风格大相径庭。
距离床铺只有两步之遥的小窗上,原装的保护胶条都还没来得及撕下,也变相表明了房子主人入住时的仓促。
床头和墙面的夹缝里,黑色长袍上火灼的痕迹在颗颗宝石的衬托下分外惹眼。
就如同君如雪这个人一样,华丽的外表下满是疮痍。。
而就在这件长袍的下面,她要找的人正狼狈的趴在地板上,被汗水打湿的银发贴合着皮肤,整个身躯佝偻着,蜷缩成一团。
银发青年侧颈上的七芒星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上面狰狞的抓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却又在下一秒再填新伤。
伊冉抿抿嘴,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她只是熟练地拉住对方颤抖着的手,为后者修剪掉指尖上再次长长的指甲。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剪指刀作用的咔哒声。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形似兜帽的布帛遮盖了伊冉的面容,君如雪偏头躲过前者肩膀上的禽类人性化的眼眸。
“叮铃”一声脆响,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涌来,君如雪无心思考,只觉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脚步声远去,最后的光亮也褪下了伪装,仅剩的一张卡牌在他手心越来越厚,而脖颈处的施压又让他不禁收握双手。
锋利的卡牌一次次将手上的筋肉割断,极速生长的血肉将材质未知的卡牌困在里面,如此往复。
直到卡牌的数量远超过手掌攥握的范围从中间滑散,这场玩笑般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数以万计标志着死亡结局的卡牌在一片扑簌簌声中堆放在他的面前,薄薄的纸片如有千金,每一张卡牌的出现都会让他高举的手下落几分。
卡牌意想不到的锋利将他的掌心划出一道道大小不一的伤痕。
每一道血色的出现都是一道不痛不痒的提醒。千百个提示的汇聚搭建起故事的轮毂,万千的情绪累积勾勒出一个他从来都不甚在意的过程。
时间、地点、人物,这里的每一张卡牌的出现都续写着他企图逆天改命的罪状。
这些卡牌可以是无可比拟的金钱,可以是无数人穷极一生都追求不到的名利、才能,自然也可以是他站在地狱窥视幸福者后一遍遍的自欺欺人。
傲慢、贪婪、嫉妒、懒惰、暴怒、暴食、色.欲。
翻倒的卡面是更加直白的字眼。
鎏金的锁链穿透显现出罪名的卡牌来到现实,肉.体焚烧的滋滋声不绝入耳。
轻飘飘的卡牌纷落在地,一道道曾经处理在别人身上的伤口在这一刻迟来的反噬。
这个时间不算长,烤肉的香味却已然深入鼻腔。
他甚至都快要怀疑伊冉就是来折磨他的。
濒临死亡所带来的不甘与倨傲让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如案板上脱水的鱼,君如雪大口大口地呼吸,在惩罚落下时,紧咬着牙做着最后的抵抗。
直到虚汗已经浸透衣衫,自己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的人也脱力倒下。
卡牌在主体脱手时多余的幻影便消失殆尽。
周围的墙壁荡起奇幻的波纹,一只又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睛绽开其上,每只眼睛蕴含的神情都各不相同。
一阵窃窃私语后,血淋淋的惩戒卡字样化作了鎏金的花纹,卡面中心预留出来的位置如有深渊。
单是这样看,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张小小的纸牌会伴有这样的危险。
染了血的红宝石在他手里重新焕发生机,微微发散的光亮彰显出了它此刻独有的救赎感。
“神说要有光……”那一部分参考了《圣经》上帝创造世界那里。
啊,因为实在没有料想到会找到以前的存稿,基于这本书的基础上,你们可以考虑把命运法则里当作一个if线。
主要是我在写剧情时做了一个小小的假设,如果主角不是神的话,结局会不会不同。但潘多拉魔盒是肯定会被打开的,固定的节点没有办法改变,只是选择了不同支线的他,接受的形式会有所不同。
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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