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回忆录》羌进酒

2、一直仰望着就好

　　我和范卿卿很久很久之前、大概是小学时就认识了，久到已经忘记了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可是似乎忘记的只有我一个，记性很好的范卿卿总能记住她和每一任男朋友的点点滴滴，于是应该也顺便记上了我。

　　每当我提起初识，她都一脸玩味的说“都是因为我太漂亮了，所以是你先开始搭讪的。”我哑口无言，究竟是谁先说了第一句话已无法考证，只是她确实太漂亮了，我无法不承认。

　　范卿卿的长相注定她是不普通的那种人。从小学开始，她都是所有人公认的抛头露面的角色，是演话剧时不过寥寥几句台词的美丽花瓶、舞蹈社团里最受欢迎却有名无实的队长、用以激励球赛选手的最完美的足球宝贝。所有美丽、耀眼、但无用的角色都是她的代名词，她不用做什么，静静站在那里就足够了。
　　我也以为能一直仰望着她，只要仰望着就足够了。

　　然而刚升上初一的那个很冷的冬天，下了大雪，我们互相搀扶着走下湿滑楼梯，我曾以为这一幕很美好，也心安理得的认为之后的每年都会如此。直到范卿卿温柔的对我说，淑志，我交男朋友了，哪天介绍你们认识。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却狠毒的宣告着我美好的幻想戛然而止了。

　　一种恐惧涌上心头，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此刻就要永远失去仰望范卿卿的机会了。

　　于是我突然甩开了拉着她的手，膝盖不受控制狠狠磕在台阶上，连带着心脏也被摔得四分五裂，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更痛，却给我流不止的眼泪找到了一个拙劣的理由。
　　范卿卿被吓了一跳，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当即跪坐在地上，掏出芳香的手帕为我拭泪。

　　雪落在地上化成了一滩一滩的黑泥，弄脏了范卿卿纯洁的羽绒服，她是最爱干净的，此时也全然不顾了。只是紧紧拥抱住我，用她的气息安慰我，像在哄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是真正的母亲只有在子宫中才给予过我的温柔，我怎么能不被诱惑着贪恋一遍又一遍呢。

　　可是，卿卿，正是因为你太温柔，我才会流泪。

　　现在回想起来，到底还是心脏更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