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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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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上沈清乔睡得晚,听到墙外有些动静,没忍住开门一瞧,正对上一双半死不活的眼。
远处房上砖瓦轻撞,月下朦胧有黑影移动,像是有追兵紧追不放的模样。
沈青乔没打算多管闲事的,谁知那男人竟还保留了一丝力气,能将照着银光的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救我。”
沈青乔是生平头一次听人将求救之语说得这般冷酷残暴,属实是软话硬说。
见那房顶之上的人影不断靠近,沈青乔既不想被眼前的男人误伤,也不想等到继续来人后两拨人打成一片——在她门前。
一息之间沈青乔已识趣做出选择。
她梗着脖子将男人扶起向门内走去,又见他逐渐失去力气,趁机将他手上的刀一歪,算彻底解除了危险。
只是那男人也已经进了她的院子。
好在他虽受了伤,却好像已经在路上止住了血,粗糙地包扎着,血腥气不重,也没在她的院子周围留下血迹。
沈青乔熄了灯,等听到外面的人搜索未果离去后,将已经半昏迷的男人往柴房一扔,并不想管他死活。
我冷酷我无趣我无理取闹。她想道。
先睡一觉。
第二天沈青乔睡了个大早,总感觉忘了些什么事情。
但可能是睡得太饱,具体是什么事情,她真忘了。
她也不是个纠结的人,记不起就记不起了。
于是沈青乔在这天傍晚就放出一只肥鸽子,子时准时在墙根底下和人碰了面。
“主子,那晋国皇帝和摄政王撕破了脸,两帮人彻底见了血。”影卫垂头蒙面,时刻注意着四周动静,说不出的谨慎。
相比之下沈青乔就松快得多,毕竟是她自己的地界,安全有保障。
她嗤笑一声:“见了血?死掉一个没有?”
影卫答:“没有。”
“有了皇帝还有摄政王,”沈青乔日常点评,“我还是觉得晋国皇帝很窝囊。”
影卫轻点墙头,下一瞬间已经消失在原地。
沈青乔提着小灯,摇头晃脑,准备回去睡养生觉。
走到柴房门口,又听见里面窸窸窣窣有些动静。这熟悉的一幕令她恢复了一些记忆。
好像柴房里还有个死人?
沈青乔不觉得那人能活下来,昨晚他受伤极重、气息微弱,那把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动作都令她怀疑是回光返照。
于是她又准备返回去,趁那影卫还没走远,准备叫他回来搬尸体。
转身的一刹,后颈之上又传来了冰凉的错觉。
沈青乔那一瞬间很是震惊。
一是那人怎么还活得下来,二是她怎么又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那声音听来又低又涩,嘶哑得很。
“破锣嗓子。”沈青乔冷哼一声。
身后的人顿了顿,而后的声音更低了些,“给我伤药医治。”
沈青乔笑了,“就冲你用刀打招呼这方式我也不给。”
男人手上动作压低压重,倒真在沈青乔后颈上划了一道不长的血线。
沈青乔“嘶”了一声,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冒着被刀断头的风险杀了这男人。
然而男人像清楚她内心所想似的,先行出言威胁:“你不救我,我就……”
“叫人了。”
后三个字他说得字正腔圆中气十足,或许是在展示自己尚还有大叫一声的气力。
沈青乔被逗笑了,“你叫就叫,深更半夜把人叫醒看你杀我,众人合力将你扭送官府,然后你半路被昨夜那伙人截走,死得无声无息。”
“这个结局,怎么都对你不利吧?况且我昨天还救了你,你不涌泉相报就算了,难道还要恩将仇报?”
男人也低笑一声:“可刚刚你明明就是想杀我。”
他反问道:“你不是常人,却一点麻烦也不愿惹上身,如此这般谨慎小心,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
沈青乔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人刚刚听墙角,还听完了她和影卫对话的全过程。
其实这男人叫人又如何?他最多只喊得了一声就会被她杀掉。
一声而已,不见得真能把人从梦中叫醒起来。若这人叫得凄厉了些,真有人被吸引到她这里来,也不是没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只是那影卫已走远,若她杀了人,收拾起来太过麻烦。
有人被吸引过来的解决办法同上,太过麻烦。
只稍稍思量,沈青乔便选择了配合这男人这一条路。
毕竟只需拿出些膏药纱布,打发了就行。
想到此沈青乔在那长刀边缘小心翼翼点头:「好,我给你拿药。」
男人架着她走进她的卧房,直到拿到了装有一众药物的小竹筐,才将她放开。
沈青乔瞬间便放开了许多,言语间也放纵起来:「出去处理,弄得我这屋里满是血味药味,我不爱闻。」
男人动作快,已经开始撕开衣裳处理伤口。
沈青乔大概看了一眼,伤口处皮肉外翻,还有凝固了的脏污血迹,挺狰狞的。
她转开头,「说了出去处理。」
谁知男人并未理她,像失聪般自顾自动作着。
「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沈青乔确实放纵了许多。
这时男人抬眼,淡淡道:「外面没灯,在此处借个光。」
沈青乔本想说再给他在柴房点盏灯,但想了想,也怪麻烦,就算了。
不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善良,沈青乔表面上在看着那男人,实则内心是在夸自己。
不过那人确实挺狠,将短匕放在烛上烤热后撬去伤口化脓处,如此疼痛竟吭也不吭。
他粗中有细,细致严谨,虽所处环境条件简陋,但该有的治伤步骤却一点也不少。
只是这一套动作还挺催眠的,沈青乔看着看着便感觉脑海混沌一片,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短烛即将燃尽之时,男人终于处理完伤口,直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打量的,沈青乔的卧房简略得很。
一张带有纱帐的木板床,纱帐还是挂在了床头床尾插着的四根竹竿上;一个桌子配两个木凳,上面放有茶壶茶杯,旁边似乎是用油纸包着的几块糕点;除此之外是叠放在一起的两个带锁木箱,木箱薄薄刷了层漆,也不是什么好木料。
朴素得很。男人无趣地将目光收回来,随后定格在面前的女子身上。
想起刚刚自己对她干了什么,他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最终还是站起身来,拿出块纱布敷上金疮药,朝女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