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的风从哪儿来》老孙就爱吃蟠桃

5、第五节

　　阿勒泰太美了，勒布合木太美了！我拿着相机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片土地，脚下泛黄的草、空中飞过的鸟，悠闲骑着马赶羊的牧民，远处层层重叠的山影。
　　我拿起相机把所看的全都记录下来，累了就随便找片松软的草地坐下，翻阅着自己拍摄的照片，心中的幸福感此刻难以言喻。
　　后背轻轻的撞击传来，我惊吓的差点从草坡上滚下去，用手撑着草地站了起来，回头却是一直小小的只到我膝盖的小羊，它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角，毛色棕的发亮，小羊很聪明它歪着头看向我，对我的亲近也不躲，任由我摸。
　　太可爱了，我对这只小羊爱不释手，于是便出现了于北眼前的一幕。
　　我和小羊如同哥俩好一般，我搂着它坐在草坡上，它头上还带着我的针织帽，我们两个幸福的依偎在一起。
　　“阿妈喊你回家吃饭了。”于北叉着腰站在我身后，脸上不自觉洋溢着笑容。
　　“啊,那么快。”听见于北的声音我有些惊喜，一只手搂着小羊，一只手撑着草地站了起来，模样有些滑稽但是我不在意：“你来的正好，帮我个忙呗！”
　　于北向前走了两步，有些好奇：“什么忙？”
　　“帮我拍张照。”我把相机调好递给他，开口：“刚才我本来想请放羊的老大爷帮我的，可是他好像听不懂，还好你来了。”我笑得很开心，牙齿在风中都有些隐隐发涩，这边的天气实在是有些干。
　　“怎么拍？”于北将相机放在眼前，将镜头对准我和小羊。
　　“右边最上面那个圆形的，你一按就行。”
　　“好。”
　　“一二三，茄~子。”他语速很快，但是断句实在有问题。
　　我搂着小羊有些怀疑的看向他：“你这断句，我是第一次见。”
　　他倒是不在意，笑得很灿烂：“个人特色，哈哈。”
　　“好看吗？”我疑惑，有些没勇气去看。
　　他看出了我的迟疑，‘啧’了一声，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蹲在我和小羊身边，将取景器里的画面展现在我面前津津乐道：“你看多美！这构图、这色彩、这人物！”
　　他实在是自信，于是我看着取景器里我那张肆意飞扬的脸也硬是给看美了，少些精致，但更多的是生命力。
　　我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将小羊塞进他怀里，从他手中接过相机向前跑了两步，站在了他原先站着的位置。
　　“我给你俩拍一张。”
　　“三、二、一，茄子！”
　　他温柔的眼神落在小羊身上，戴着蓝色的帽子，将小羊高高的抱了起来，他贴着小羊笑得很开心。
　　“好看吗？”他抱着小羊走到我身旁，我拿起相机放到他面前用夸张的腔调：“超帅的辣~”
　　他俯身看向我，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照片能不能给我一份？”
　　“镇上有洗照片的地方吗？过两天我刚好想去镇上一趟，兴许可以洗出来。”我想了想，觉得镇上大概率是有的。
　　“微信可以传吗？”他笑意直达眼底，带着令人不易察觉的狡黠。
　　“可以啊。”
　　“那我们加个微信？”他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
　　我也利索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界面。
　　“我扫你。”
　　“行，不过现在照片还没有导到我手机上，等我晚上搞定了再发你哈。”
　　“好，辛苦了。”
　　“你太客气了。”我摆弄着相机看向身侧的于北，他倒是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我咬了一口馕想起这几天早上肚子空空如也的感觉，我从上大学开始就养成了不爱吃早饭的习惯，一般早上就是简单冲泡个即时麦片，吃的简单但也舒服。
　　由于我起不来床，也实在是不想麻烦阿妈给我留饭于是和阿妈商量了，以后我就不跟着一起吃早饭了。阿妈起初还不同意，最终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阿妈还是同意了，只不过每天还是会留个鸡蛋，让我记得吃。
　　“塞甫拉，村子里有通乡里或者县里的大巴车吗？”
　　塞甫拉停下手中的动作，摇了摇头开口：“过几天我们这里就会下雪了，大巴车现在差不多也要停了。”
　　“咋了阿昭姐，你去县里干嘛？”塞甫拉发问。
　　我有些愁闷的轻叹了口气：“想买些东西。”
　　“那我载你去呗，我会开摩托车！”塞甫拉很高兴，他眼神略带期待的看向阿妈。
　　阿妈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嘱托：“那你开摩托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阿妈！”塞甫拉笑得很开心，险些从饭桌上跳了起来，他接着满怀期待的看向我：“阿昭姐，那你想啥时候去？“
　　“后天，行吗？”
　　“完全OK！”塞甫拉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向我打包票。
　　吃了八分饱舒舒服服的躺在厚厚的毛毯上，随手拿起一个玩偶垫在腰后，点开于北的微信界面，他的头像是一架军绿色的飞机，微信昵称是他名字的缩写YB，朋友圈更是空空如也。
　　我嘴角不自觉挂起笑容，将导到手机里的照片传了过去。
　　一分钟不到于北就回了信息：谢谢。
　　我打字很迅速：不客气，笑脸jpg
　　我拍的你呢？方不方便传给我？
　　方便，稍等。
　　我将于北拍的那张我抱着小羊的照片发给他，心中的难掩的粉红泡泡要溢了出来，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于北此刻正坐在地毯上，看着手机上传过来的照片正笑得宠溺。

　　最美好的日子就是随心所欲，我坐在书桌前拿出积灰的油画棒，尽力描摹着眼前的辽阔大地，风中摇曳的树影，远处绵延不绝的山还有阿妈家高低不一的栅栏。
　　好好休整了两天，到了我与塞甫拉约定好的日子，我推开窗户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今日天气很给力，万里无云。我穿上外套，瞧了瞧放在桌子旁的针织帽犹豫着要不要戴，坐摩托的话路上风大应该会有些冷，还是乖乖的戴上吧。
　　背上包刚推开门，我又折返了回来，来这儿几天也没见塞甫拉戴过帽子，想着便从箱子里扒拉出了另一顶灰色针织帽。等我拿着帽子走出的时候，塞甫拉正急忙的朝着外面跑去，我加快了脚步才在门口喊停了塞甫拉：“怎么了这是？”
　　“巴扎尔爷爷的羊丢了，我要去帮他找！” 塞甫拉脸颊因为着急还泛着红。
　　阿妈跟我说过巴扎尔爷爷，他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今年已经79岁了。
　　“诶，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将手中的帽子随手塞进包里，迈开步子朝着塞甫拉奔跑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他边跑边跟我说：“巴扎尔爷爷只有这几只羊，若是真的丢了，肯定会很伤心。”
　　“那，我们要去那里找？”我有些岔气，但脚步依旧不敢停歇。
　　“哪里！”塞甫拉指向前方的一个小山坡，回头看向我：“今天阿依莎说在这里见过它们。”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北边看向塞甫拉：“我去北边找，你去南边。”
　　“好！”
　　“一共六只羊，两只花的，三只棕的，呃，一只白的！”
　　刚才跑的太急我叉着腰有些喘不过来气，四处观望着是否有羊的身影，心里复述着赛甫拉的话：三只棕的，两只花的，一只白的。
　　可我从这个山坡走到那个山坡也没有瞧见羊的身影，我向前走着，潺潺的水流声响起，我向前跑了两步，是一条不算宽大的河流。
　　我有些累了，便坐在河流旁的大石头上休息休息，当我躺在圆润的大石头上面朝蓝天时，只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
　　休息了片刻，耳边有杂乱的脚步声声响起，我心中惊喜连忙从石头上弹跳起来，大大小小六只羊分散在河边正悠闲的吃着草。
　　三只花，两只棕，一只白！
　　太棒了！我欣喜的想要将它们赶回去，可我不会赶羊，我朝前赶，它们便向左右跑去，我从侧面赶，它们便绕到我身后去。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它们依旧是悠闲的吃着草。
　　我一只手扶着石头，一只手叉着腰坐在石头上，对着南边扯开了嗓子喊：“塞甫拉！塞甫拉！”瞬间整片草场都是我的回声。
　　我轻咳了两声，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的我再次大声朝着南边喊：“塞甫拉！”
　　我犹豫的看了眼悠闲吃草的六只羊，不敢挪动脚步离它们太远，生怕再跑不见了，于是我只能呆呆的守着它们。
　　本来盼望着塞甫拉会朝这边找来，我时不时的喊几声，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有些灰心的低下头。
　　不过灰心两秒，我再次仰起头像是宣泄一样朝着天空大声喊道：“塞甫拉！”
　　赛甫拉没召唤过来，倒是把小羊们吓得向前逃窜了开，我着急的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险些崴了脚，还好我机智趴在了柔软的草皮上。
　　我急忙站起身去追赶沿着河流上游奔跑的羊群，可人那里跑的过羊，正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羊群的脚步停留了下来，我是不会相信这群羊是好心停留下来等我的，定睛一瞧，羊群前面站了一个女孩，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正踢着脚下的石子阻止羊群继续前进。
　　“怎么了你这是？”于北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我向前进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他骑着一头棕色的马，带着褐色的帽子，长发没有扎起来就这样散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马鞭，脸上的着急不假：“我在西边就听见你响彻山谷的声音了，给我吓一跳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没啥事，不过还真遇到麻烦了。”我面对着他放松下来：“你会赶羊吗？”
　　“会，怎么了。”他翻身下马将马鞭别在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原住民。
　　我转身指向那六只坏羊：“这是巴扎尔爷爷家的羊，你应该知道巴扎尔爷爷家吧？”
　　我猜他应该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不出我所料的他点了点头，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几个比鹅卵石大写的石头揣进腰前的口袋里，我疑惑的看向他的操作。
　　他只是笑而不语，踩上马镫利落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朝着羊群处走去，小羊们在于北逼近时向朝着左右分散，谁料于北从口袋里掏出石头朝着左右两边分别扔了一颗，羊群瞬间停止了分散的趋势，朝着河的南面整齐的前进，于北骑着马跟在身后，还悠闲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转身看向我眼神灼热：“你去给巴扎尔爷爷把羊赶回去，你快点回家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朝他摆摆手。
　　他骑着马动作快些，羊群们也跑的快些，只到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才从石头上站起来，随手在脚边捡了块刚才和于北拿的石头大小一致的石头，揣在怀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