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再起风云》逍香妃子

5、第五章

　　是我恍惚了吗？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竟然不记得刀口有没有切断喉管……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噼，啪，噼啪……抬起头，丝丝的冰凉顺着脑门滑下，哗啦啦……大雨应声而落，急切的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树枝新芽，冰凛凛的浇在身上
　　我没有动，就这么靠在树干上发呆，转头，看了眼刚刚跑过来的路，哪里还有什么路，除了雾气蒸腾的恍惚，便是缠绕缱绻的雨丝，灰蒙蒙的天，和不远处只能听到水声的小河
　　我应该是顺着河沿跑的吧……我，我不记得了！
　　呵，没死成，还回不去了！
　　狠抹了下嘴角，又把脖子往前伸了伸
　　真，真回不去了？
　　弥漫的雾气，从地面慢慢蒸腾上了树梢，隐隐约约的像是梦里曾经到过的地方，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共乘一骑白驹，漫无目的的瞎晃，那时，我兴致好的很，他却柔柔的在我耳边说：“凰儿，该回去了”我说：“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啊，大爷我兴致好得很……”他也不生气，拥着我在他身前，我把缰绳拽了个乱七八糟，后来不知怎么就进了个林子，左拐右拐的就是出不去，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我急了，说可别出不去，死在里面了。他倒是满脸温柔样，低头便是一句：“和我死在一起，不好吗。”当时我背上的寒毛都可以随风舞蹈了，傻愣愣的看了他半晌，他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会带你出去……”顿了一下，接着道：“凰儿若是丢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没再看他，他也没有再和我说话，扯过我手中的缰绳，一季响亮的马鞭，狂奔而去，不一会就出了林子。当时我就认定了他是故意的，结果被甩在了床上……
　　难看的瞥了瞥嘴，扭头看看远处，！！！眨眨眼，再眨眨……
　　白雾迷蒙，幻梦重重，云烟深处，似乎，站着个人
　　淅淅沥沥的雨丝轻轻飘进嘴角，一点清甜
　　烟雨摇曳，氤氲嶙峋，模模糊糊的勾出了轮廓，青衫垂落配着如梦的白纱外挂，雪白的绫羽高靴……慢慢抬起眼，修长的身段，飘渺空灵，再向上，丝顺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摇，身前的两缕不时的绕上轻托竹伞的白皙手腕，再向上，便看不清了……
　　绫羽高靴慢慢迈步向前，我微微向后缩了一缩，远处的脚步又站定了，好一会儿，试探的又向前迈了几步
　　虽然还是纱烟缭绕，轻雨飘摇，我却看清了，看清了紫竹伞下那张美到极致的脸
　　仰着脖子，我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虽然还是那样动人心魄，还是那样温婉如水……但是，这一次我真的醉了，醉在了他那一波烟潭之中
　　慌了神，丢了心，形容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再合适不过
　　慌忙将眼神从他那醉美无双的眸中拔出来，脖子狠命将头甩在了一边，不再多看
　　叮叮咚咚，雨丝轻弹，奏出玄妙却又尴尬的调子，雨幕，白雾，清风……似乎这一切，都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
　　除了，栖身于此处的两人
　　嗒嗒嗒，踩上积水碎泥，雨中身影终于挪到了我的面前
　　我不看他，不看不看不看
　　但是，我知道，自己早就没了心跳
　　半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我梗着脖子，死扭着头，脸皮都快跟树皮合二为一了
　　怎么还不动？真想让我修炼成树妖？
　　其实，也不是一点没有感觉的，最起码我这英俊的脑袋还是没有再被雨水淋湿的，原来下雨天贴树皮浇不到脑袋的，嘿嘿，下次就这么办！！！
　　脚都蹲麻了，他怎么还不走，平常不是只要我不理他，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一甩袖，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走吗？
　　妈呀，实在是蹲不住了，我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水，便抬起了头
　　绿竹脉脉含新粉，红莲淡淡落颈栖，翠脂拂霜无不梦，菡萏凝羞伞中依。
　　三魂七魄，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就这样抬着下巴，凝视着伞下的他，凝视，凝视，凝视……
　　紫竹轻伞，被他高高托起在两人的头顶，青衫宽袖滑退到了肘腕处，露出了柔婉似雪的小臂，雨滴子似碎了的玲珑般砸向浮油的伞面，击出碰碰的脆响……
　　他慢慢蹲下身子，与我平视，我没有感觉，只觉得陷得更加深沉
　　“……凰儿，我来找你了……”恍惑魅人的音韵
　　我在干嘛？我在干嘛！
　　慌忙收回钉在他身上的目光，斜过对面的侧颊望向远处
　　“……还在生我的气吗？”他微微低了头
　　“……”
　　“……原谅我，好吗。”他微微挪了挪身，又一次对上我的眼睛，我再次偏偏头，看向远处
　　满眼的青山新雨，翠绿欲滴，我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这一刻，他没有再说话
　　慢慢起身，若有似无的冷香渐渐淡了些许
　　举着伞，他，慢慢离我而去
　　许久，远处飘来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淡语
　　“……我说过，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