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在仙界追凶》饱饱罗

9、青云往事

　　冬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自己，不是安南城的赵冬香，而是刚刚在仙门大考中摘得头魁的穆夜阑。她拒绝了仙首归尧抛来的橄榄枝，选择成为青云派长老沈千尘的首徒。

　　流云缓动，落日西斜，余晖渐渐退却，眼看繁星要落满于夜幕。红最后一缕霞光为青木森林里茂密的琼树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其中有一颗高大的枫树，枝叶间藏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长着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灵秀清澈的眼睛。一张樱红小嘴却噘得高高的。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此时却愁容满面。

　　树下传来了灵兽的嘶吼，一声高过一声。夜阑偷偷从叶缝中打量，见那几头追着她的灵兽还在树底下围着，她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被这群灵兽困了好一会儿了。

　　青云山脚下，有个青木森林。因为一直浸润在青云仙山的灵力下，里面有不少奇花异草。不过最特别的，还要属里面的灵兽。

　　这些灵兽虽然是由普通动物幻化而成，但是威力可不小。一般的修仙者解决一两个都有点困难，夜阑今天招徕的可是一群灵兽。

　　看来今晚，只能在树上过夜了。想到这，她不由叹了口气。

　　她原想靠在树上打盹，却突然发现枫树开始晃动。她着急往下看去，神色忽然一滞。

　　刚才那几只灵兽怎么不见了？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余光却扫到一道绿光正直直朝她射过来。她本能的往旁边一闪。没想到的是，这个绿光也追随着她改变方向。她在树林里东窜西窜，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叫骂。

　　眼看这绿光又要杀过来，她已经完全顾不上害怕，双手迅速交织变换。“一定要出来啊”她不由得暗自祈祷。

　　“擎天万里，遮云避月，出！”随着她一声令下，一道发光的屏障瞬间出现在面前。

　　绿光终于停了下来。夜阑这才看清楚，原来绿光是一片发光的柳叶。

　　青木森林里还有很多灵树，虽然不像灵兽那样龇着血盆大口，但是由于修仙者对其知之甚少，一个不小心就会吃苦头。

　　夜阑刚刚松了口气，却不想面前的结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她不得不屏息凝神，赶紧运功调整内力来加固屏障。但是谁想这小小一枚柳叶，竟然有这么惊人的力量，即便她拼尽全力与之对抗，依然不能改变屏障上的裂隙越来越大的事实。

　　“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叫那群人看扁了！”
　　她决心拼尽全力一击，接着再度变幻手势，一枚小小的金丹出现在她的手中。“破”，她目光如炬，朝着金丹发令道。

　　“胡闹!”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句怒吼。
　　一道耀眼的光华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猛地砸到屏障上，绵延的巨响在森林里轰鸣。
　　眼前的屏障瞬间坍陷，那枚柳叶也应声化为齑粉。

　　夜阑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伸出手，欲再催动内力，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金丹立刻回到身体里面。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本能地向后一退，却不想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一个身形飘逸的白衣男子，从树上飞身而下。乌发如缎由玉冠高高束起，丰姿如玉，仿若天人。清雅无尘的脸上，双眸如点漆，此刻正无声俯视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夜阑，微微蹙起眉头。

　　“师。。。。。师父？”夜阑结结巴巴地看着那人。旁人皆道他温文儒雅，实际做事却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她平日便害怕师父，眼下更是心虚。

　　沈千尘看了她一眼，神色冷淡道：“现在还知道叫师父。掌门说你几句就不管不顾要走的时候，怎么不记得我这个师父。”

　　听师父这么说，夜阑更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她虽高兴师父能来找自己，却也只能畏惧地看他一眼，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道：“我是被人欺负，被逼无奈才走的。”

　　“欺负，谁欺负你了？”沈千尘皱了皱眉。

　　夜阑愣了一下，但想起今日门派里的事情，目光不由得黯淡下去。她心中有千般委屈和苦闷，却怎么也不肯对师父说出来。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

　　今天沈千尘刚回门派，就听麒麟兽说夜阑收拾行李跑了。几位长老的弟子也找他告状，说夜阑把他们打伤了。掌门宋青书更是被她气得谁都不愿意见。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自己不得不出来找，却刚好撞见这不知天高的家伙竟然擅自使用金丹。

　　沈千尘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前山当弟子的时候，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修仙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内丹之力！”

　　此话一出，夜阑顿觉如坠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内丹是修仙者法力的源泉，也积累着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开启，就会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使用者也会受到内丹的反噬。随着修仙者不断修炼变强，内丹所能储存的能量也越来越多。但是这也意味着，一旦内丹之力被打开，带来的伤害会越来越大。轻则内力全失，落下伤残永远不能再修仙，重则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三界之中。因此，内丹是每个修仙人最后的底牌，不到山穷水尽，决不能使用。

　　“我。。。对不起。。。师父。。”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险些酿成大错。见师父已然生气，她更是宛如受惊的小鹿，几欲逃走。

　　见她在那抖得像筛糠一样，沈千尘神色微微有些缓和。

　　“手拿来。”师父看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

　　夜阑这才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估计是刚才打斗的时候留下来的。

　　她听话地将手递过去，师父掌心的温度立马顺着指尖传过来。

　　“师父，徒弟再也不敢了，这次。。。希望师父不要生气。”夜阑斜眼看着师父，心里很是忐忑。她心里也怪得很，自己这个徒弟当的，怎么天天这么拧巴。

　　沈千尘默念口诀，随后手指从她手上的伤口处缓缓移动，被触摸过的地方血流立止。

　　好神奇的治愈法术！夜阑双眼放光，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师父，我要学这个!” 她忍不住粲然一笑，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一个激动，却没注意双手已紧紧抓住了师父的衣袖。沈千尘略偏过头，眼神不置可否。她慌忙把手放下来，心虚的笑了笑。

　　“回去先随我去和掌门道歉。”他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说道：“这些东西，为师日后都会教给你。”

　　一听要回去见掌门，夜阑立马不乐意了，她主动松掉师父的手，嘟囔了一句：“不去。”

　　“说什么傻话”沈千尘一把将她的手抓回来，仔细检查没有伤疤，这才放下。他抬头看向夜阑，见她还在赌气，假意试探道：，“怎么，不去见掌门，你准备离开青云派？”

　　“明明是他们欺负我，掌门还要我领罚。”夜阑终于忍不下去了，愤然顶嘴道。“他们说了，我要是打赢他们就不再说我，可是。。。他们还是去告状了！”

　　“他们说你什么？”沈千尘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我。。。。“

　　见她又想逃避，他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幽深，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夜阑这下，再也不敢隐瞒。

　　“他。。。他们说我”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说我是无父无母的野种。”终于说了出来，心里畅快不少，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是满腔的酸涩。

　　听到这句话，沈千尘的肩膀微微一震。没想到这些弟子，竟然能说出如此刻薄歹毒之语，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森寒幽深，拢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捏紧。

　　夜阑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抑制自己不让泪珠落下来。

　　沈千尘见她盈盈欲泣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想到自己一开始说的重话，又有些懊恼。

　　他拍了拍夜阑的肩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夜阑，你虽是失去双亲，却并不输给任何人。能在仙门大考上摘得头魁，如今以一敌多，也能取胜。为师，非常为你感到骄傲。”

　　忽然听到师父夸奖自己，夜阑不由得蒙了，半晌，才茫然地抬起头：“真。。。真的吗师父，您会为我骄傲吗？”

　　沈千尘点了点头，随后凝神正色道：“夜阑，你必须要知道一件事。世人的眼光是有局限的，而多数人只会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东西。越是强者，越是站在高处，就会受到越多的诽谤和指责。为师要告诉你的是，你不仅要能接受修行的苦，也要能接受世俗所带来的痛苦。你要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别让自己的人生，输在他人的眼光之中。”

　　没想到师父会主动开导自己，夜阑赶紧点了点头。抬头间，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沈千尘见她落泪，心里一动，伸出手小心翼翼为她拭去泪痕。

　　沉默半晌，夜阑小心开口道：“师父，我以后面对那些打击和诽谤的时候，您也会站在我这边吗？”

　　明亮的双眸灿若繁星，隐隐带了些许期待，不想却对上了一双沉默的眼睛。

　　夜阑只是初露头角，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不知道今后，她还会面对怎样的困境。想到这，沈千尘开始有些担心。

　　不过幸好她选择了自己当她师父。待她真的处于风雨飘摇的那天，至少他还能以师父的名义站在她身边。

　　一抬眸，见夜阑还在紧张万分地等待自己回答，他不禁莞尔。

　　“你往后，不必总是想着用内丹来破局，打不过也不要紧，有师父在呢。”
　　耳边传来师父清冷的声音，像是一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在身上却化成一股温柔的水。

　　夜阑感觉有什么东西顿时涌进她的心房，将里面塞的满满的。师父的面容、师父的声音还有来到青云派之后种种经历，都在脑海中闪回。她无法说清此刻的感受，是快乐、惊喜亦或是一种某种渴望被兑现后的心酸和怅然，她无法得知。

　　“别傻站着，快和我回去。”沈千尘准备转身走了，见夜阑还在发呆，淡淡提醒道。

　　夜阑瞬间回过神，虽然师父有时候还是让人害怕，但是她感觉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害，瞎想啥呢，反正现在有师父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朝着师父身边跑去。

　　“嘿嘿，知道啦师父！”她笑逐颜开，一把上前拉住了沈千尘的手，几乎要蹭到他身上。“师父以前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现在开始，也有我在!”

　　师父的手是冰凉的，但是他的眼眸里，却有淡淡的温度。
　　他没有抽开手，而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夜阑的脑袋。
　　“你这小孩，心事藏得还挺深，以后可别再藏着掖着了。”
　　“好！”她点头如捣蒜，见师父唇边也漾着一抹浅笑，更是开心的把脑袋倚靠在师父的手臂上。

　　“师父，师父”
　　“嗯？”
　　“宋掌门为什么天天板着个脸，到底是谁得罪他了，难看死了。”
　　“。。。。区区小徒弟竟然敢妄议掌门，前山到底怎么教你们的。”
　　“我。。。我好奇嘛。。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师父师父，我今天第一次使出了遮云蔽日，回去你要教我流风回雪。”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和掌门解释吧。。。。”

　　往事历历在目，如烟般在眼前聚拢又散开。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从来最易醒。
　　睁开眼，依然是乡间的小木屋。
　　眼前不知何时开始蒙上一层薄雾，有什么东西正悄悄从脸庞滑落。

　　锦绣流年，恍若一梦。回首万里，故人长绝。
　　此生，恐再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