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小狗》悔也

12、第 12 章

　　“好吧好吧，那允许你留宿，你就不用冒着大雨走了，好不好？”江宁埋首抱臂忍笑，随后耸耸肩，拭去眼角因笑而泛出的泪水，她站直又侧身，后背靠门框，歪头半真半假道：“但作为留宿的代价，你让我抱着睡怎么样呀？”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睡一张床，这是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被子也没两套，只能将就，人家越过艰难险阻跑过来看望自己，总不能真让她走，当然，如果宋知唐不愿意将就，那就拉倒。

　　宋知唐平淡的眼眸蓦地睁大了些许，瞳孔因收缩而变得有些漆黑不再那么纯粹清澈，不过这一系列的反应只是须臾片刻，很快恢复平和，光线昏暗下，还在病中的江宁根本没看到，宋知唐拿起盘子，拧开水龙头冲洗，说：“可以。”

　　江宁没注意自己调戏般的要求被宋知唐同意了，还在神思游离，没话找话说：“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比如枕头有几个，要盖同一个被子吗，她睡觉老不老实之类的。

　　宋知唐扭头，看向江宁，弯起眼眸，很真诚地说：“谢谢你江宁，愿意让我住一晚。”

　　江宁这才回过神，反应过来宋知唐说了什么，忍不住捂嘴笑出声，她走过去伸出软绵的手指，奖励一般摸了摸宋知唐柔软的头顶，说：“哈哈，宋知唐，你好好玩。”一般沉默寡言的人，要么让人觉得高冷疏离，要么就是沉闷无趣，可宋知唐是怎么做到又话少又可爱的。

　　而宋知唐，见江宁走近自己，在江宁有抬手的迹象时就下意识低头，她垂视着江宁脸上的笑，离得那么近，她一时间有些怔忪，还未细细感受江宁的指温，人已经退开了，宋知唐有些失落地听着江宁出了厨房说话：“手机需要充电吗？”

　　宋知唐回答：“暂时不需要。”

　　江宁突然探头，把宋知唐的失落看了个满眼，一瞬的滞愣她很快眯眸笑着问：“是苹果的还是安卓？苹果的话没有线哦。”

　　宋知唐无辜地歪了下头，“苹果的，怎么办？”手中的洗洁精泡沫一个接着一个破开，清新的柠檬香味飘散在四周。

　　江宁又轻快地离开，跑去客厅打开电视，她的声音遥遥传进厨房：“那就少用手机，你可以看电视，或者看书打发时间，你什么专业的？没准我家有和你专业有关的书，不过就算是重点大学的学生，也没有爱学习爱到避难的时候也看书吧。”可能是吃饱了，江宁心情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宋知唐说：“我是工商管理学院的。”

　　江宁靠在沙发上，她将双腿收到沙发上，双臂抱住，珠圆玉润的脚趾调皮地动着，听到宋知唐的话，有些得意地说：“猜得出来。”

　　将手上的水擦干，宋知唐带上厨房的门，走向沙发上的江宁，“为什么？”

　　“你家很有钱吧。”

　　宋知唐没有否认：“嗯。”

　　江宁捏着遥控器闲散地跳台：“一般有钱人家大部分都学跟金融啊人力资源管理之类的，你一看就是读书很厉害的，家里肯定是朝着接管家业的方向培养。”

　　“是。”宋知唐看向停留了有些时间的画面，此刻的频道是动画片频道。

　　江宁挑眉，声音略轻扬，姣好的脸庞尽是明媚的笑意：“喜欢猫和老鼠？”

　　宋知唐点点头。

　　江宁轻笑一声，有些嗔怪道：“小屁孩呀。”她把遥控器放下，“那就看这个吧。”

　　电视看完，江宁先去洗漱的，宋知唐后她回卧室的。

　　江宁一手撑在脑袋上，侧躺着对站在门口的宋知唐，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床，笑盈盈说：“现在睡觉吗？”

　　宋知唐点点头：“睡。”她走了过去，犹豫江宁之前的话当不当真，所以只坐在床边。

　　江宁不知道宋知唐在想什么，只是很轻松地聊天：“睡这么早能睡得着？你们大学生很喜欢熬夜吧。”

　　“不会。”宋知唐眼里乌泱泱一片湿润，侧着身子注视江宁此刻安稳舒心的模样，心里很是满足。曾经触不可及，只能埋藏在心底，伫立在原地视线追着身影离去的人，此刻竟然就在面前，甚至她们即将睡同一张床，她还要抱着自己睡。

　　翅膀残破的蝴蝶，不敢触碰，不敢提起过往，怕她彻底碎掉。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飞起来。于自己而言，此刻明明是幸福的，可为何心里如此酸楚。宋知唐的鼻尖有些酸涩，只是平淡的眼神将一切纷乱的思绪掩盖，只留眼前人的一颦一簇。

　　那晚悲伤的眼神，该用什么言语才能安慰，陌生人的自己，又如何去挽留她，再次相见，她却装作若无其事。她哭泣的时候，想要立马去拥抱她，亲吻她的鬓发，告诉江宁不要哭，有她在，可江宁并不认识现在的自己，突兀的言行已然很多，一再克制平静，愈发濒临失控。

　　江宁注意到宋知唐坐在床边出神，以为宋知唐在拘谨，不知道该躺着还是坐着，于是说：“既然是我抱着你睡，就得面临一个选择，宋知唐，你要面对着我睡，还是背对着我睡？哦对了，平躺也行哦。”

　　“背对着吧。”

　　江宁却难得不依不饶问：“为什么？”

　　宋知唐有些天真地回答：“方便你抱？”

　　“噗嗤——”江宁眼里波光潋滟，“那来吧。”

　　宋知唐掀开被子，背着江宁侧身躺下，她任由江宁给自己撩开挡住眼睛的碎发，目光落在江宁横在自己肩膀上随意搭着的手上，眸光悸动地闪烁了两下，她很轻地喊了声：“江宁。”

　　“嗯？”江宁不以为意地回应了声。

　　“我可以碰你吗？”

　　“碰我？想怎么碰？”

　　宋知唐侧着脸，浓长微卷的睫毛轻轻扇动，她缓声带期待：“握着你的手腕，或者碰到手指，可以吗？”如果肌理相贴，指尖交触，体温趋同，这样你会安心吗？还会笑得那么漫不经心下，在不经意间露出脆弱寂寞的神情吗？江宁，江宁，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触碰你的机会。

　　江宁说：“可以啊，请随意，毕竟你都当我的抱枕了，我也不能那么小气，两个人挤一张小床，就算不抱着睡，碰到彼此也在所难免。”宋知唐还怪礼貌的，她貌似很喜欢对江宁使用征询同意的用词，“可以吗”这样客套客气的话，从宋知唐嘴里出来，会有被尊重，在乎，珍视的感觉。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你喜欢女生？”很突兀的一句提问，江宁问地轻浮随意，随意到就跟说你今天吃过了吗一般无二的气氛。

　　宋知唐怔了下，很快低垂眼眸，脸和耳朵开始泛红，她应了声：“嗯。”

　　江宁有些意外宋知唐对自己性向的坦诚，她盯着将脸埋进不算柔软的枕头里的宋知唐，只余泛红的耳尖暴露在外，宋知唐毫无防备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格外放心，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渐渐充盈起来。乌黑的头发散落得到处都是，显得宋知唐冷白的肌肤愈发细腻柔软，她身上有清新的香味，微甜，略凉爽，能起到稳定安抚的作用，像安神香一般，淡淡萦绕在鼻尖，江宁很喜欢。

　　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学生，袒露自己喜欢女生，亲近的行为，越界的关心，暗藏喜欢的眼神，以及江宁自己本身对宋知唐的好感，一切的一切，对江宁而言，并不是好事，也无法有善果，可它就是具有巨大的诱惑。

　　这很危险，她为此害怕。即便抛开所有可能，就算没有企图，没有欺骗，宋知唐表露出的神情也全都是真的，江宁还是害怕，因其令人心动。

　　温馨的气氛在江宁敏感逃避的想法之下陷入安静，江宁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宋知唐搁在脸庞的手臂，说：“睡吧，我关灯了。”

　　“好。”宋知唐的声音轻到像是在呢喃低语，听得江宁耳朵酥酥麻麻，体内的疲倦被勾出来，如浪潮拍打着她的意识。

　　江宁的眼皮沉了几分，她扭身关了灯。

　　昏暗泛黄的灯光骤然熄灭，所有的声音和视线恍若被吞噬，窗外的风雨依旧在呜呜作响，时不时夹杂一声轰隆，却莫名很安心。

　　宋知唐的微小的呼吸起伏，浅浅的鼻息，无不告诉着江宁，她身边有一个人。

　　今晚就当这是一场梦，暴雨过后江宁便不再与宋知唐有半点瓜葛了。

　　然而来不及告别，清晨醒来，宋知唐就已经消失了，锅里有煮好的清粥，还有温着的清淡蔬菜。江宁因为生病的缘故，加上前夜的严重失眠，又有宋知唐这样的具有安眠作用的人在旁边，她睡得格外沉，宋知唐什么时候醒来，起床，做饭，离开，一概未察觉。

　　江宁在入睡之前，还在思索，天亮后，该和宋知唐说什么，宋知唐离开之际，她又要说什么。

　　是说谢谢你，特地来看我，以后不要再有来往了，那般果断无情。

　　还是一贯戏谑的态度，笑着挥别，暧昧不清。

　　宋知唐走得悄无声息，像一阵风，江宁觉得神秘，也认为抓不住，但挺好，这样的话，江宁什么也不用说。

　　江宁不想承认，她清楚不能藕断丝连，偏偏内心的一隅在期待。理性告诉她不可以，感性诱惑她去触碰，所以她抱着拒绝的态度，却仍自我唾弃、否认般地期望。

　　啊，江宁，你真是糟糕透了，彻头彻尾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