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柠檬芦荟

8、第8章 心乱

　　卫诩山安顿好卫诚过来，见卫诩燕在仔细且小心的给赵浅仪涂药，酸溜溜的说了一句：“对外人倒是上心，也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卫诩燕没说什么，倒是素敏，忍了忍，没忍住：“小少爷这话就不对了，姑娘平日为你做的，大家有目共睹，只求小少爷多睁眼看看才好。”

　　卫诩山猛的站起来，指着素敏，“你……你一个下人！”
　　卫诩燕皱眉喊了一句：“诩山！”

　　对上她正色的表情，卫诩山缓缓放下了手，表情似乎很委屈，小声的说：“还说你不是在乎外人。”
　　小孩子的心思太过敏感，卫诩燕无奈的说：“你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卫诩山傻傻的愣了半晌，诺诺的坐下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表情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安抚好弟弟，卫诩燕重新拿起药盒，却见赵浅仪歪着头，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看。

　　想视而不见，奈何赵浅仪盯得太过认真，视线太具存在感。
　　“表姐，你可是有话要说？”

　　赵浅仪似是突然回过神，“没，只是羡慕诩山表弟，不像我……”
　　她说着失落起来。

　　卫诩燕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给她抹完药，又将药盒放她手上。
　　“每日早晚各抹一次，几日便能见好。”

　　赵浅仪将药放在桌上，道：“不必，上次表妹给的还未用完。”
　　心里似隔了一层纱，透过纱雾看人，总是朦胧的，就像卫诩燕对她，看似处处关心，其实亲疏远近，一眼便知。
　　卫诩燕断然不会对她说出这种坚定的在乎的话语。

　　这样想着，赵浅仪忽然觉得惊讶，她为何要去在意卫诩燕的态度，且不说卫诩山是她的亲弟弟，就算不是，卫诩燕对谁好又同她有和关系。
　　只安心看戏，静静蛰伏便好。

　　她转向了另一个话题：“表妹为何将二表弟带回来？”
　　按理说就算最后找不出真凶，没有实质的证据，罪名也不可能真安在卫诩燕头上。

　　卫诩山也好奇，他已经帮阿姐排除了嫌疑，又为何要去趟这浑水。
　　卫诩燕想到当时卫诚被吓得抱头乱叫的场景，垂了眼，淡淡的说：“府里人言可畏，找到真正的盗窃之人，才能真的清白。”

　　况且若是不带卫诚走，看卫姑姑那架势，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卫诩山信了，赵浅仪却没信。

　　她不禁在心里好奇，卫诩燕这样的性子，在宣平侯府这个大染缸里，不知能走多远。
　　赵浅仪离开已近深夜，北萧院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烛灯，容姨早已在门外等候。

　　见赵浅仪归来，容姨忙拿了灯笼迎上了。
　　“殿下今日不高兴。”

　　赵浅仪闻言停住脚步，“为何这样说？”
　　容姨只笑了笑，没说话，烛光下脸上的褶皱都显得很祥和。

　　赵浅仪一瞬间想向这位养他长大的嬷嬷问出心中困惑，犹豫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无论是卫诩燕还是卫府，都不必太过在意，眼下最重要的是皇宫那边，掌握大权。

　　此后几日，卫诩燕都在解决玉镯失窃一事，此事也只能从卫诚下手，偏卫诚又是个问不出事的。
　　好在卫诚的状态卫诩燕曾在禅静寺时见过，住持说多是惊吓过度导致的魂魄离体，名为失魂症。

　　卫诚的症状和失魂症极其相似。
　　“可还记得寺里的宁心师太？”卫诩燕一边剪花一边问素敏。

　　“当然记得，当年姑娘的画还是她指导的呢，不过自从宁心师太闭关，至今也有五六年了，姑娘怎的忽提起她来？”
　　“宁心师太曾处理过一宗失魂案。”她点到即止，素敏瞬间明白过来。

　　“姑娘放宽心，我知道怎么做。”
　　宁心师太闭关多年，自是请不来，但她有一个弟子，还算有交情。

　　察觉素敏还没出去，卫诩燕停下手里的剪刀，疑惑转头，便见素敏伸着脑袋止不住的往里张望。
　　卫诩燕蹙眉：“你看什么？”

　　素敏尴尬的笑笑：“我就是在想今日怎么没有看到表姑娘。”
　　那日之后，赵浅仪时常来画继阁同卫诩燕一起吃饭。
　　卫诩燕淡淡抬眼，“哦，她回去了。”

　　素敏道：“表姑娘似乎很喜欢姑娘。”
　　卫诩燕只继续剪花。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对这位表姐的看法已经变了，从梦中仇敌便成了卑微可怜又学识渊博的孤女。
　　赵浅仪虽每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却不得不承认她见识很广，知道的东西很多。

　　每每说起什么，她都能聊上几句。
　　卫诩燕曾说过：“表姐知之甚多，我所不能及。”

　　赵浅仪则微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头垂眼：“只是闲来无事，多看了几本杂书罢。”
　　是以卫诩燕对她心疼更甚，关怀又多了几分，倒是有了对待亲姐姐的架势。

　　不消几日，宁心师太的弟子惠白应邀前来。
　　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卫诚的情况，而后道：“确实与当年那起一致，他幼年可曾受过什么惊吓？”
　　卫诩燕摇头：“这个不知。”

　　不但她不知道，府上的也也都说卫诚自出生便是这样了。
　　确实在卫诩燕的记忆里，这位二哥一直是个痴呆之人。

　　惠白道：“我先给他焚香静心，此后只能靠你自己了，你需得先取得他的信任，攻破他内心的防线，再耐心引导，方能问出你想要的东西，切记，对待他们这类人，定要有十足的耐心。”

　　如今也只能这样。
　　卫诩燕没有想到回府之后，全身心投入的第一件事是陪小孩玩，虽然她还要管这位“小孩”叫哥哥。

　　此外，卫诩燕也没有闲着，一边让人盯紧各大当铺玉器店，又把失窃那日所有出过府的人列了名单。
　　最终，她锁定了两个人，一个是三房的卫识千，一个则是表少爷张惟宏。

　　这两人在失窃那日下午均有出府，后几日照样频繁出去。
　　卫诩燕找了人暗自跟踪，张惟宏每次出门都是和一众纨绔子弟寻欢作乐，流连烟花柳巷，似乎和平日并没有太大差别。

　　而三少爷卫识千则每次都买了很多书画回来。
　　如此看来，似乎卫识千更有嫌疑，毕竟他以前可不会这般大手脚的买书画。

　　卫诩燕只能继续叫人盯着。
　　这日，卫诩燕正在书房给六皇子回信，月霖突然从外面进来：“姑娘，表姑娘来了。”

　　她话才刚落，赵浅仪便自她身后走出。
　　卫诩燕看向赵浅仪，颔首微笑，手下却不动声色的将书信盖好。

　　赵浅仪笑着走进来，“表妹怎的有雅兴写起字来？”
　　方才在外面时月霖说她家姑娘在抄写佛经，是以赵浅仪没有太在意，只是走近了方发现桌上混乱的放着几本书。

　　卫诩燕道：“月霖，去看茶来。”
　　又朝赵浅仪歉意的说：“让表姐见笑了，这桌子乱得不成样子，今日觉得精气神尚可，便打算收拾一番。”

　　赵浅仪玩笑着说：“想不到我这凡事井井有条的表妹，也有个不整齐的书桌。”
　　如今两人关系渐近，卫诩燕不是个爱说笑的性子，反而是赵浅仪，似是熟悉后放开了，打趣玩笑偶有发生。

　　只是下一刻，她看见乱书堆下露出的信纸一角，神色冷了下去。
　　月霖端了茶水上来，一同进来的还有素敏。

　　卫诩燕道：“表姐，这边请，尝尝我这几日新得的茶。”
　　走出几步却发现身后没有动静。

　　她回头，见赵浅仪视线落在她的书桌上，不知在看什么。
　　她顺着赵浅仪的视线看去，什么也没有发现，便疑惑的喊了一声：“表姐？”

　　“嗯”，赵浅仪收回视线，脸上又露出了笑，“你方才说什么？”
　　卫诩燕只得又将话说了一遍，“我说茶，前几日自祖母那里得了几两好茶。”

　　赵浅仪笑着同她一道往桌前走，一边道：“那我定要好好尝尝，只求别辜负了表妹一番心意。”
　　两人的声音渐渐走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揭开几页书纸，哗哗作响，而方才露出的一角信纸早已被人悄无声息的盖了回去。

　　没人知道，挪书盖信纸的那人看清了信上的几个字。
　　茶端上来，热气晕湿了眼眶，赵浅仪一口一口的喝着，没一会便见了低。

　　不但卫诩燕惊讶，就是赵浅仪自己，看着空了的茶碗都愣住了。
　　她似难以为情般，抿了抿唇，“我，表妹，这茶过好喝，可否告知用的是什么水。”

　　卫诩燕知道她是想缓解尴尬，方才表姐分明就是在想什么事情。
　　她道：“用的是去年在寺里采集的露水。”

　　赵浅仪拿起杯子又看了看，“我却喝不出来。”
　　素敏给赵浅仪新换了茶水，道：“表姑娘算好的了，前儿个四少爷喝完后，一听说是去年的露水，非闹着说放了一年的水定是坏了，要肚子疼的，闹了我们姑娘几个时辰。”

　　当然没人知道卫诩山肚子疼是装的，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他不想和傻子二哥呆在一个地方，并不是因为想和卫诩燕待一起。
　　虽然卫诩山和卫诚都睡各自的房间。

　　赵浅仪道：“诩山表弟小孩子心性，自是淘气些。”没人注意她捏茶杯的手指收紧。

　　若是平日赵浅仪说这样的话，卫诩燕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日她的语气十分冷淡，总觉得不是在宽慰人，倒想是在嘲讽。
　　卫诩燕看了看她的脸色，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带着浅淡柔弱的笑，只是眼睛一直虚虚看着前方，视线似是没落到实处，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她关心的问：“表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并未”，赵浅仪说着放下茶杯，起身道，“今日多有叨扰，忽想起还有事情未办，只能他日再来拜访表妹。”

　　说完竟是不等卫诩燕回答，转身便大步离去。
　　连素敏都看出来了，“表姑娘这是怎么了？”

　　湘帘卷起又落下，卫诩燕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