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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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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安离开家里后,沈之虞和季岁岁没有多久也起了。
沈之虞还记得昨晚乾元想拿着棍子往她的膝盖处打,被岁岁拦住后才作罢。
她垂眸,试着动了动腿,比昨晚要好受些,还能够下床走路。
若是真的打到了膝盖的位置,恐怕她现在连床都难下。
岁岁从床的里侧爬了下去,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伸出头看院子里面。
没有看到季平安后,岁岁才回到屋里仰头看沈之虞,声音带着些稚气道:“阿九,我去煮些野菜,你也来吃。”
往常白日里,季平安都不在家,她也不用担心给阿九东西吃会被看到。
沈之虞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灶房。”
正是早晨,金灿灿的阳光从东边的山上露出来,褪去了晚间的寒气。
家门口原本枯褐色的树干上也冒出些嫩绿色的叶子,寒冷的冬天很快就要过去。
沈之虞醒来时候就没有记忆,身上也全是擦伤,等稍好一些便是乾元想要强行标记她。
因此从醒过来后,她的注意力全在如何防备对方上,今日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在院子里面走。
三间屋子都是用黄泥混着杂草和秸秆砌成的,屋前的地上还新长出了些草,能看出来有段时间没有打理过,除此之外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进了灶房,沈之虞打量着眼前的灶和烧出来的草木灰,后又指着岁岁手上拿着的两块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山上捡到的打火石,平日里生火都是用这个。”
说完,岁岁还特地拿着打火石在她眼前碰了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些火星。
沈之虞点头,心里却在一步步地印证自己的猜想,她不是这里的人。
提到生火,她的第一反应是用火折子,而且无论是黄泥砌成的屋子还是隔壁“咯咯”叫的母鸡,都让她有种陌生感。
“阿九,这些野菜都是我自己采的。”岁岁走到灶房角落里拿了把野菜,至于罐子里面的红薯和粮食她不敢动。
沈之虞接话道:“好,我去外面接水。”
只是她拿起来陶罐准备去外面时,却感觉到陶罐的重量似乎有些不对。
沈之虞把盖子打开,这才看到了里面的红薯,“岁岁,看看这个。”
岁岁拿着野菜过来,看到罐子里的东西后,先缩了缩脖子,意识到现在只有她和阿九两个人后,才小声道:“这是阿姐的,我们不要动。”
说完,她小手拿起旁边另一个陶罐,把野菜放到里面,“我们用这个。”
沈之虞的目光却是还看着罐子里的红薯,若是担心她们偷吃,对方不必煮这么多,更像是一种明显的试探。
想到这里,沈之虞直接从陶罐里拿了个红薯出来,剥皮吃到嘴里面。
“阿九!”
岁岁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多放点野菜进去,毕竟阿九很久没有吃饭了。
谁知道抬起头就看到阿九在吃阿姐留的红薯,她急得都快要哭出来,“这是阿姐的,我们不能吃,会被打的!”
岁岁的身高只到沈之虞腰部,伸长胳膊想要从她的手上把红薯抢回来,眼神里面都是着急和害怕。
沈之虞顺着弯腰,把红薯递到岁岁的手上,她道:“早上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阿姐说陶罐里的红薯都是留给我们吃的。”
这话自然是假的,但是红薯不能不吃。
她们没有力气,只能是被打的份,昨天晚上的事情沈之虞不想再经历一遍。
还不如把东西吃掉,让身上有些力气,这样哪怕乾元再想打人,她们也不至于毫无反手之力。
如果能再给对方身上来个伤口,更能让她忌惮几分。
而且,哪怕她们不吃,乾元回来也可能打人,更没有必要把红薯给对方留着了。
岁岁还是愣愣的模样,说话的时候,头顶的发丝也跟着晃,“真的吗?”
“真的。”沈之虞面色平静,让人没办法怀疑她说的话,“还记得昨天晚上吗,你阿姐说再也不打人了,还给我们拿了草药吃。”
岁岁毕竟是小孩,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孩子们,想起事情来总是简单。
话题被沈之虞一引,她脑子里便全都是昨晚的事情。
阿姐昨晚好像是说过她不会再打人了,还叫了庄婶婶来家里。
而且,以前阿姐都是叫她“小崽子”,昨晚阿姐叫的她岁岁!
看着岁岁一会开心一会害怕,沈之虞重新从陶罐里拿出个红薯,掰了些送到岁岁嘴边。
小孩刚想张嘴,红薯块就进了嘴巴里面,刚想说的话也忘了,嘴巴里都是红薯的甜味。
岁岁平时吃的最多的就是煮野菜,要么是没有味道,要么就是偏苦,骤然吃到甜红薯,在嘴巴里咂摸了好久才舍得往肚子里面咽。
她这时候也不去想阿九的话是真的假的了,只举着手里的红薯道:“阿九,红薯真的好好吃,你也快吃。”
沈之虞点头,手上却又掰了一块到岁岁的嘴边,两人分着吃完了三个红薯。
另一边。
季平安看着眼前黑绿色花纹的蛇,至少有两指粗,不敢轻易地有动作。
她穿过来前,原本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996是基操,若是当天临时有了新的工作任务,免不得加班到晚上十点或者十一点。
顶头领导更是爱吹毛求疵,一版方案打会来三十次,最后采用的还是初版方案。
因此季平安只做了不到一年,就辞职回到老家,试着开始做短视频博主。
她的视频内容主要就是乡村生活,种地做饭,养鸡养鸭、给院子里的樱桃树做嫁接等。
她在乡下菜地里也遇到过蛇,但基本也就小拇指般粗,而且基本都没有毒。
如今遇到的这条却是要大上三倍,从花纹来看毒性也不低。
蛇应该是刚才藏在草丛里面,她拔野菜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蛇。
再加上蛇身上的黑绿色花纹隐蔽性实在太强,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季平安垂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握紧手中的弓,看着蛇口中吐出来的信子,心里默念道:冷静,一定要冷静。
蛇和人不同,不靠眼睛去看,而是靠着蛇信子感知周围的环境,一旦她着急了就容易让蛇找到位置。
季平安呼吸放到最轻,等了片刻后,见蛇仍旧紧紧盘旋在树干上,才试探着往后迈了很小的一步。
与此同时,她拿着弓的胳膊却绷的很紧,随时准备着举起来防备意外情况发生。
等撤到蛇的攻击范围之外,季平安又连忙往后跑了几步,才敢正常的喘气。
也是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她的背上几乎要被冷汗浸湿。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还能看到缠在树上的那条蛇。
思考几秒后,季平安松了松手里紧攥着的弓箭,等到手心的汗完全消失之后,她才重新握紧手上的弓箭。
【提示,猎物已进入瞄准镜射击范围内。】
[猎物瞄准镜]自动对准蛇的七寸后,季平安射出了弦上的箭。
箭瞬间射出去,上一秒还吐着信子的蛇,下一秒便如同枯掉的藤蔓般,从粗壮的树干上缓缓滑落掉到地上。
季平安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从地上捡了块足够重的石头。
她隔着两三米远的位置朝蛇头砸过去,让蛇死透之后才敢走过去捡到自己的背篓里面。
这种体型大的蛇,蛇皮也更厚一些,她的箭毕竟不是铁制成的,而且已经用过好几次,到底钝了些,还是不能太冒险。
经历了这遭,季平安也不再犹豫,背着猎物往山下走。
出门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晨间的雾气还没有散,颇有种水墨画的朦胧。
走出林子之后,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头顶,脚下的影子都短了许多,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点寒意。
这几天正是最为农忙的时候,要在开春前把地翻好,到时候撒了种子后才能长得好。
毕竟全家的口粮基本就是靠着地里长的庄稼,因此没有不重视的。
大柳村里面只有一户人家有牛,还有两户人家有驴,翻地的时候能轻松些。
余下的人家基本都是拿耕锄或者耙靠人力翻地,这种时候家里人都要去,哪怕是几岁的小孩也得过去帮忙。
午间耕地的人也不回家,都是让一个人把吃食从家里带回来,坐在地头上吃完继续干。
季平安带着背篓从山上下来时,正是地头上的人吃饭的时候。
见到季平安,不少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她背上的篓子里面。
富贵娘自然也在里面,她装作不经意,却是两三眼间就看到了篓子上面盖着的野菜,这才收回来眼睛。
瞧瞧她早上的时候说过的话,就说了这个泼皮无赖能打到什么猎物,还不是带了一篓子野菜装模做样。
“平安,不是要去打猎,怎地中午就回来了?”有人在地里扯着嗓子问道。
季平安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没打到什么,这不才回来。”
当时用野菜盖住,就是怕旁人看到。
原主的形象她要转变,但不能转变的太突然,更不能突然学会了打猎,必须得一步一步让众人慢慢接受。
这话出来,也没有人再问,只是都低头忍了笑。
不过昔日的泼皮无赖能上山捡野菜,竟然也算得上是好事了。
等走到路口处,季平安抬头看了眼天色,应该还能赶得上去县城一趟。
大柳村离县城不远,但也有十二三里地,原主基本都是走着去。
季平安看着眼前的泥土路,深深呼吸了下,才抬了抬肩上的背篓继续走。
原主虽然是乾元,但从小到大基本都被季母宠溺着,什么重活都没有干过,体力也一般。
她单是背着东西在林子里转了一上午,再从山上走到路口就已经累的不行,现在腿脚都已经开始酸了。
不过想到背篓里的野味能卖到的钱,她又觉得十二、三里的路完全不算事。
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季平安也到了县城门口。
她往里面走,街边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小饭馆、包子铺、成衣铺、米行粮铺等等应有尽有。
县城里边虽然有各式的铺子,但也有摆摊的小商小贩。
小商小贩只需要每日给官府的人交一文钱,就能在这条街上有个位置,若是交百文钱,就能得个固定的位置。
街上不少人都是从东和县下面的村子过来的,把家里的鸡蛋或者多余的野菜卖卖,也能补贴个家用。
“新出炉的烧饼,都来看看啊,保证又香又软和!”
“素包子两文钱一个,肉包子四文钱一个,还热乎着啊!”
“……”
街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各种吃食飘出来的香味,更是让季平安忍不住抿了抿唇。
早上的红薯虽然顶饱,但是个头不大,季平安还只吃了一个,加上在林子里面转了几个时辰,现下肚子早就空了。
她摸了摸肚子,只能不断在心里想着,快了快了,卖掉东西后就能吃到了!
这样一边在心里重复,一边捂着鼻子当闻不到,又走了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她想见到的肉铺。
肉铺老板是个汉子,年纪三十岁左右,正拿大刀剁着骨头,见到她问道:“姑娘要买肉?看看想要些什么,这边都是好肉,十五文一斤。”
细肉都是好肉,若是猪下水之类的肉,就要更便宜一些。
“我不买。”季平安看着老板,问道:“你这里收野味吗?今天刚从山上打的。”
肉铺老板停了手中的刀,像是惊讶她这么年轻的猎户,“收,不过我得先看看。”
虽然说日常来肉铺的,还是买猪肉多,但是也有不少富户爱吃野味,每次买份量都不少。
季平安从篓里面拿了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余下的一只野兔和蛇还放在里面,又用野菜盖住。
肉铺老板成日里接触的就是肉,自然能看出来她带过来的是新鲜货。
他当机立断道:“十二文一斤,行的话我就收了。”
“十六文。”季平安道。
野味不比猪肉差,甚至野兔和野鸡的肉吃起来更香,十二文一斤是真的在压价了。
肉铺老板听到这话,嘿了一声:“妹子,你看看这野兔和野鸡身上的毛都没拔,这可都占着斤两呢,十六文一斤可真不行,这样,我给你十四文一斤怎么样?”
“十五文。”季平安现在穷地兜比脸干净,一文钱都不舍得放过,还价道:“我以后再打到猎物,先给你送过来。”
猎物肯定还要继续打,倒不如趁机找个稳定收货的。
肉铺老板咬咬牙,从她手上接过来野物:“十五文就十五文,咱可说好了,日后若是打到的猎物可得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
若是一般人,肉铺老板会死咬住十四文不松口。多一文都不收。
但他常年都收野物,自然是有些眼力的。
季平安带来的猎物,伤口都在致命处,且只有腹部的伤口,一击毙命,足以证明这是个打猎的好手,往后不愁收不到好猎物。
他让步一文钱卖人情,眼下看是亏,但若日后他收到野猪之类的大物,那才是赚。
两只野兔和一只野鸡,称出来十一斤六两,也就是一百六十一文钱。
季平安挨个数过去,确认没有出错后,留出十五文,余下地揣到自己口袋里。
她把十五文又给了肉铺老板,笑着道:“老板,再给我来一斤肉,肥一点。”
“行嘞!”肉铺老板干净利落地切了一斤肉给她装上,“回去熬油啊?”
“对。”季平安点头。
猪油熬出来之后,留着日后炒菜做饭用,熬完后的猪油渣香香脆脆,还能给沈之虞和岁岁她们当零食吃。
猎物卖掉,季平安的背篓也轻了不少。
她先是回到刚才经过的包子摊前,花六文钱买了三个心心念念的素包子,自己囫囵吞枣地吃了一个后,那股馋劲总算下去不少,剩下的两个包子和刚才买来的肉一起放到背篓里面。
季平安又到了粮铺前面,有不少人都在等着买粮。
“老板,怎么粮价又涨了这么多?”
“是啊,粳米五十文一斗,小麦面四十五文一斗,连豆子都涨了五文钱!”
老板把上一个人的粮称好,也接话道:“这粮价也不是我自己定的,你去其他铺子上问问,指定找不出一家比这低的,只能比这个价高。”
“去年江禾郡有水灾,咱们这有旱灾,南北的收成都少了,粮价自然就高了。”
季平安把话听了进去,面上却不显,和老板说:“粳米和小麦面各来半斗。”
如今在位的皇帝就是沈之虞的皇帝爹,可惜昏庸无能,在位期间也是毫无建树,修建可供千人居住的长生殿,不知民生疾苦。
几年之后,老皇帝去世,朝堂乱、民间也乱,沈之虞便是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培养势力,最后得以登基。
拿上米面之后,季平安去了药铺,把篓子里最后一样东西卖掉。
“蛇?”药堂的老郎中眯着眼睛看了看她篓子里面的东西。
季平安点头,蛇虽然可怕,但也是味珍贵的药材,蛇肉能祛风除湿,蛇胆可以治疗疯热病和咳嗽惊厥,甚至连蛇皮泡酒都有不错的功效。
“你这条蛇不小,但是蛇头被砸了,价格就要低点,只能给你一两银子。”
这种大蛇可遇不可求,抓到也是赌上一条性命,若是到京城那种地方卖,口才好点,说不定还能卖出五两、十两的价钱。
但东和县毕竟是个小地方,一两银子不少,足够节俭的人家吃半年,这个价也不算少,只是季平安没有立刻答应。
“一两银子可以,就是郎中得送我些解热驱寒、治疗外伤、祛除疤痕的药,若是有驱虫防虫的药粉也给我来些。”
抓到这条蛇是意外之喜,原本季平安还觉得买药和买粮之后,卖猎物的钱都得花光,现下也不用担心了。
老郎中点头,他们本就是药堂,抓这些药也花不了多少银子,“这个可以。”
商量好后,季平安就把蛇给了郎中,她没有要银子,让药堂里的人帮她换成了铜钱。
摸着兜里沉甸甸的重量,季平安想着回家再把她自己留的野味炖了,让沈之虞和岁岁也尝尝肉味。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果然有钱有粮才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