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云歌》霜落乌啼

8、第 8 章

　　李海顿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雍民风颇为开放，未成婚的男子们一起出去游玩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这样被直接问到面前，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我......”李海的心有些乱，若是说不想，他怎么会不想，看着这个人，接近这个人，是自己多年的愿望，但是，李海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能。

　　“殿下，我，不能”明明话是从自己口中说出，但是李海却觉得心口疼痛。

　　“是不能，而不是不想。”林景云毫不意外李海的答案，声音依旧温和“阿海，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能跟我在一起是么？”

　　“殿下”李海有些惊讶也有些犹豫，林景云话中有话。很多话他不能跟林景云说，但是似乎，自己没有说出口的话，林景云都明白。

　　“阿海，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些什么，但是我想，你现在的身份解决不了的问题，说不定太子君可以解决，如果太子君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帝君应该就可以解决了。”林景云笑容依旧“夫夫同体，你若是有为难，我也会帮你。”

　　“殿下你，你知道......”李海想问却又有些不敢问。

　　“我知道阿海你有秘密”林景云缓缓伸手，覆在李海微凉的手背上“不过我不着急，我会等，等你想要告诉我的那一天。”

　　“殿下不知我背负着什么。”李海手上触感温暖，一如林景云给自己的感觉，只是李海知道，他没有资格，他身上的担子太重。林景云负担大雍江山已经足够辛苦，自己的命运就该自己承担。

　　“阿海，我觉得呢，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我太见外了。”林景云眨眨眼睛“要知道，我肩负江山社稷都忍心让你陪我分担，阿海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殿下”李海有些忍俊不禁，他不明白，为什么林景云可以如此自然的对待自己，就仿佛他们并不是初相识，而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呐，阿海”林景云轻叹一口气，表情正经了几分“虽然我现在是在问你，但其实不论你给我什么样的答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此生此世，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我也是唯一能够给你幸福的人，所以啊。”

　　林景云起身，走到李海面前，慢慢蹲下，握了李海的手，仰头看他

　　“阿海，相信我，答应我吧。”

　　“这条路，不好走。”李海抿唇“殿下，我并不值得。”

　　“谁说阿海不值得，你就是最值得的。”林景云佯装皱眉“阿海，你可是我一见钟情的人，要对自己有信心。”

　　“殿下乃是国之储君，选夫之事关系社稷，殿下是对我太有信心了。”李海轻叹一声“就算殿下心仪我，陛下和帝君也未必会选我。”

　　“阿海放心，只要你答应我，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林景云眉眼弯起“如果我们之间有百步的距离，那么这百步就由我来走，阿海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就好。”

　　“殿下”李海犹豫，林景云于他就像是天地间的珍宝忽然坠入自己怀中，若非林景云每日书信礼物不断，茶韵茶香在自己身旁转来转去，只怕李海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好吧”林景云似是没了耐心，站起身来，凑近李海“既然阿海你犹豫不决，那么就按照我的想法来吧。”

　　“父皇让安王叔拟个太子君候选人的单子。”林景云对李海挑了挑眉“我一会儿就要去安王府，阿海与我同去不？”

　　“殿下”李海感动到一半又被林景云的这句话打断“殿下这算不算是威胁？”

　　“哪里”林景云的脾气好得不行“我这不是跟阿海你商量么，虽然结果是定好了的，但是我不还是征求了你的意见了么。”

　　“呵呵”李海假笑两声，起身就打算离开。

　　“阿海”林景云没有阻拦李海，只是在他背后用彼此都能够听见的声音告白“你躲不掉的，既然命运让我们相遇了，我就不会放手了。”

　　等到在窗边看着李海上了车离开，林景云施施然的去了安王府。没有让人通传，直接就去了安王的书房。本以为安王此时应该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端坐喝茶，悠闲异常的安王。

　　“王叔安好”林景云行礼。

　　“殿下安好”今日的安王有些格外的好整以暇。

　　“王叔在等我？”林景云坐到安王身侧

　　“等了好一会儿了。”安王端杯喝了口茶

　　“我还以为王叔忙得很。”林景云接过侍从奉上的茶喝了一口，刚才说了那么多话，也是渴了。

　　“殿下的亲事，自然是以殿下的心意为准，旁人再忙也只是锦上添花，只有殿下才能够乾纲独断。”安王拿出一个折子递给林景云“这是拟好的名单，还请殿下过目。”

　　林景云接过折子，看到上面第一个名字——工部尚书之子李海

　　唇角牵起，林景云将折子递还给安王，拱手为礼“多谢王叔”

　　“殿下”送林景云离开的时候，安王还是忍不住意味深长的劝了一句“婚姻大事，还请殿下深思熟虑，臣愿殿下能得心爱之人，也愿我大雍能够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我明白皇叔的意思。”林景云淡然浅笑“只是我心意已决，绝无后悔。”

　　帝君收到了来自安王的太子君候选人名单，开始命人些帖子，准备开一场宴席，好好的挑选一番。安王看着兴高采烈的帝君，本来想要隐晦的提醒一下，太子已经心有所属，但是又怕自己多了句嘴就让帝君对李海留下不好的印象，终究还是低头退下，帝君那里，就交给太子殿下吧。

　　尚书府接到旨意的时候，原本是只有李尚书带着正夫和李时接旨的。但是宣旨太监左右看了看，说旨意是颁给李家大公子的，李尚书这才派人去了小院通知李海。

　　接了旨，奉上红封，送走内侍，李时立刻就变了脸色，狠狠的瞪向李海。明明自己才是嫡子，偏偏宫里也叫了李海这个罪奴之后，虽然二皇子传话说是因为估计尚书府的面子所以才叫了兄弟两人一起入宫，但是李时依旧心有不甘，看李海不顺眼。

　　已经李时态度习以为常的李海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心中有些不安，自己的身份终究是个隐患，他喜欢林景云是真，但是李海不知道林景云想要的自己能不能给。倘若将来林景云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选择自己。

　　“大公子的这身衣服也着实是素净了些。”李尚书看了看了李海，吩咐一旁的总管“吩咐人给大公子准备一身好衣裳好入宫觐见。”

　　“多谢父亲”李海行礼，这几日茶香已经给自己做了好几身衣裳，自己其实并不缺衣裳，但是李海心里明白李尚书是为了府里的面子，所以依旧行礼道谢。

　　“哼”李时翻了个白眼，本欲阻止，但是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似想到了什么，便闭了嘴没再说什么。

　　等到李海告退回了小院，正赶上茶韵端了新炖好的汤上来。

　　“刚出锅的四参汤，公子快来尝尝。”茶韵笑容可掬的招呼。

　　“茶韵”李海颇为有些无奈“从你来，我这每天三餐点心加宵夜，一天要吃好多顿，眼见着茶香做的新衣就要穿不下了。”

　　“怎么会，茶香今日还说公子腰身太细了。”茶韵给李海盛了一碗汤“这人参都是殿下心送过来的，补气血最好，公子要进宫面圣，颜色红润些也能讨个好印象。”

　　“......我喝”李海抿了抿唇，坐下来喝汤。

　　“公子”汤还未喝完，茶香就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出现

　　“进宫的衣裳已经做好了，公子来试试。”托盘很是有些重量，茶韵连忙上前帮着茶香将托盘放下。

　　“这些”李海看着托盘里面琳琅满目的配饰，从发冠发簪到腰带玉佩香囊一应俱全。

　　“是殿下送来的。”茶香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手臂“说是殿下开了库房选了些好料子，找了京城最有名的师傅赶工做出来的。”

　　“这块玉佩”李海看向盘中的玉佩，看得出料子极好，但是看工艺并不是本朝的样子。

　　“这玉佩据说是楼兰那边进贡的。”茶香凑过来介绍“原本是一对的双龙戏珠，一半给了公子您，另一半还在太子殿下那里。”

　　“嗯”李海手指微微颤动，拿起玉佩，没来由的心里一沉。他知道林景云会调查自己，但是并不知道林景云查到了多少，倘若，林景云知道了全部......

　　“公子？”看李海拿着玉佩发呆，茶香叫了几声。

　　“哦”李海回过神来，由着茶香帮自己换了衣服，搭配了首饰，一起准备停当，只待进宫之日。

　　夜间李海有些睡不着，从床榻上坐起，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清冷的月光照入房间，李海手里捏着那枚玉佩，对着月光静静的发呆。

　　忽而有些微的破空声响起，李海循着声音抬头，正看到了一只黄色的雀鸟穿过月色而来，扑棱棱的停在了窗边。

　　李海眨眨眼睛，鸟儿歪头看了看李海，用喙啄了啄翅膀，然后抬起了一只脚。

　　李海凑近了些，看到鸟腿上绑着一个极小的袋子，接下来打开，那小小的袋子仿佛没有重量，李海抖了抖，一颗小巧的红豆滚落了出来，月光之下，白皙的肤色衬着鲜艳的红豆，仿佛一颗相思痣长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