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挣魂，苦夏雨雪》阮木沉

4、入学（上）

　　攥紧了手上的纸，松开力道“爸爸，如果我说，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我一定要去东京的话，你们会阻拦我吗？”在这场对峙里，我的小杰第一次抬头看向他们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我看不懂。
　　女人看着他“一定要去的话，我们当然会祝福小杰。但是，一定让我们知道你平安，好吗？”“我这两天收拾完东西就走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低着头没敢看他们。“这么着急吗？那我去看看有什么要给小杰装的。”女人急匆匆冲上楼扔下这句话，声音里是颤抖和压抑的哽咽。和光一同漂浮的尘埃里有湿润的东西黏腻住孩子的内心。
　　“在现在的学校不开心吗小杰？”“没有，我只是，一定想亲眼去看看那个世界。”“即便代价会很高昂，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如果仅仅因为这样就放弃的话，也许爸爸会放心吧。但是若干年以后，爸爸一定会因为没有能够让我看到更大的世界而后悔吧。”“小杰，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后。虽然因为太过庸常看不见你所看见的世界，但我们很爱你。对不起，一直以来，没有能够让你开开心心地像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少年抱住才三十岁就已经呈现老态的男人，把眼睛藏进他的肩膀“不是这样的。在你们身边我很幸福。如果不是爸爸妈妈我成长不到今天这个样子。我爱你们。但是我真的想去看一看那个世界。对不起。”
　　男人轻拍他的头“我知道的。小杰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很聪明的孩子。小杰，爸爸妈妈老了，我们跟不上你的步伐。我们只能在这个地方做些简单的事情。你在东京好好读书，有什么困难就跟我们讲。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短了吃穿。有什么需要的都跟我们说。不要因为东京物价高就舍不得花钱…”
　　男人的絮絮之语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脏，无声的泪打湿了男人肩上廉价的粗糙布料。他不敢抬头看，因为男人的声线颤抖着如同将要碎掉的瓷片。他怕一抬头就看见这个记忆里一直伟岸着的男人的泪水。
　　在那一刻，只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一瞬间「其实就这样一生也挺好」的想法。
　　但是，在那个未曾谋面的远方有他的同类；去到那个地方学习使用自己的能力能够拯救更多的人——我是为此而来到这世上。
　　明天最早的一班车，必须走。再留久一点，就一定舍不得了。那两个人温柔的眼是禁锢他一生的海。他还有未能完成的梦想要去实现。在此之前不能止步。
　　最终他没能亲口道别。他在那两人沉眠的清晨落荒而逃。「对不起，我说不出别离的话语。对不起，此后要让你们肠牵肚挂。」眼泪晕染开了便笺上的墨水，他在阳光落下前流离失所。
　　在他即将远离这个不知何时能回的家回头望最后一眼的那一刻，影绰的晨光照在两个渺小看不清的人影上，他立马回头冲上了车。
　　眼泪在那一刻崩溃。往后余生他再也不能轻易回到这里。此后没有夏油家的小杰，他是要为了人们而战的被抹去姓名的万千咒术师一员。
　　长时间的行程逐渐平复了少年的情绪。悲伤和难过被冲淡后，他开始思考起了未来。
　　两个同期，一个出身世家的天才六眼，一个看起来温柔强大的治疗师和已经碰过面的不知道怎么评价姑且算是可靠的班主任。
　　本来还担心转学适应新班级会不会很困难。结果只有两个同期，一个是温柔的女孩子，另一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性格想来应该也不错。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未来呢。
　　*我将在此开启我的新生。东京，我来了！
　　到了车站拿出入学通知书查看地址，然后打开地图，小杰很不幸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完全看不懂啊喂！地图上都没有的地方要上哪里去找啊！
　　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倒在这里，都到东京了，不能在这种地方上失败。快想想该怎么办。」
　　纠结半天之后，还是选择了给资料上负责高专地区的辅助监督发了信息询问如何从车站过去。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吓了一跳后接通了电话“夏油君到东京站了吗？不要着急哈，我就在附近。马上过来接你回高专！”
　　“啊不用，我只是想问一下路。您做您的事就可以了。我自己找得过去的。”“安啦，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你们最大程度上施展你们的能力。高专很重视你的能力呐。以后一起合作的机会很多的。一直这么客套可不好哦。不说啦，看到你了，我先挂啦！”
　　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小杰一脸宇宙猫猫头。「高专的人都这么自来熟的吗？夜蛾也是，这个辅助监督也是。」
　　不过没来得及让他吐槽更多了。银灰色的车停在他的面前嘀了两声喇叭，车窗摇下来是个很有活力的女性“嗨嗨，夏油君，上车吧！”
　　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后小杰上车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谢“谢谢，麻烦您了。”女人偷过后视镜看他“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啦。夏油君看起来很小呢，家里没有人来送吗？”“他们……”“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哦。夏油君有什么想了解的吗？关于高专，关于你的新同期，甚至是你的班主任，都可以问我哦！”
　　“谢谢，但是夜蛾老师给的资料我还没有消化完。”“嘛，你的术式很特殊呢。高专好像也没有太多相关资料哦。上一届咒灵操使的出现在高专成立之前。所以如果是想提升术式的话，对于夏油君来说可能还是实战比较快哦！”
　　“高专也没有资料吗？”“当然啦，高专只是日本境内的术式连同御三家结合起来的专门培养学校。咒术本来就很广博。有涉及不到的也很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