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辰》付村

1、地窖

　　“咯叽……咯叽……咯叽……”一阵有节奏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传来。兴许是这声音逐渐加大，尚处在昏睡之中的陈以梵猛的打了个激灵，翻身站了起来。
　　就在起身的一刻，不远处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咯叽咯叽”的声音转为嘶吼。陈以梵的心一下提起来，侧耳细细听着动静，试图确定那东西的方位。好在它只是嘶吼，并没有发起攻击的意思。
　　陈以梵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密不透风地窖，大概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地窖里有吃人的蜘蛛的事情，镇上的人们心知肚明，都告诫在自家小孩不能靠近。它的存在似乎是全镇人的梦魇，提及皆是闭口不谈。胆子大一点的透露说“这地窖啊，有主人！天天通风换气，抓人来养活蜘蛛呐！”
　　当陈以梵明白蜘蛛并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后，渐渐冷静下来。开始细细回忆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忽然怔住了，发觉自己根本记不起一点以往的回忆。自从醒来，四周便是一片黑暗，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直在瞎叫。吵得她头疼。
　　“唉～”陈以梵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小事儿，反正没死，失忆的事以后慢慢来。”
　　她走动起来，试图弄清周遭的情况，伸出手在墙上摸索着。
　　墙壁冰冰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材质。上面还沾着些黏稠的液体，陈以梵的手触碰到了它们，但她并没有在意。
　　下一秒，她的手碰到一个按钮。
　　谁也不知道按下去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陈以梵有些犹豫，担心情况会变得更糟，但眼下已然是走投无路。
　　“赌一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便摁下开关。
　　“咔哒。”四周被灯火点亮，地窖里的模样显现出来。
　　除了灯被打开，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陈以梵有些庆幸又有些好笑，合着心理建设半天，只是开了个灯，但也还好只是开了个灯。
　　明白了所处环境后，她安心了不少。不经意间往右一瞟，一团乌黑的东西趴在地上，用八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是个像蜘蛛一样的怪物，嘴里分泌着暗黄色的黏液，不断往下滴落，却又很快被地面吸收。它的身体像一块掉在水里被泡的发肿的馒头，看上去软软的，似乎一捏就会碎。六个爪子倒是看上去坚硬极了，每个爪子上都有闪着白光的利刃，像是专为开膛破肚而生。
　　怪物背后是用人的头盖骨堆砌的一面墙，无数双空洞的双眼像是在表达不满，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陈以梵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久久不语。
　　“哪个正常怪物会把口水抹墙上！”一想到自己摸到了那暗黄色的口水，陈以梵就有些崩溃。
　　怪物这时动了动，但始终与陈以梵保持十米远的距离。却没有丝毫准备攻击的打算。
　　“看来你是吃人的啊，为什么不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呢？难道你看我长得好看？舍不得？”
　　一人一蛛对视良久，头顶厚重的金属圆形铁门忽然传来细微动静。像是有人在开锁。陈以梵猛的反应过来，极快拨下开关，窖内又是漆黑一片。
　　声响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有一道圆柱形的光射了进来。
　　“这才多久，又喂。哎哎……你晓得为啥不？”
　　“干你的活，别多问。”
　　正在说话的是专管洞内蜘蛛进食的人员，按照以往的规矩，为两周喂食一次。但最近主人下达喂食的命令过于频繁，这已是本周第三次喂食了。
　　“他是不是最近又犯病了？”
　　“你的称呼不对，叫主人。小心被别人听到了，没人会救你。”
　　提问的人小声嘀咕了两句，也识趣闭嘴，推着装满尸体的小车，准备从洞口往下倒。
　　尸体刚落到地上，那蜘蛛便飞扑上来，像是饿急了。大口撕咬尸体上的肉，鲜血渐渐蔓延到陈以梵的脚下，她怔怔得看着这一幕，有些懵。
　　原本她以为那东西是因为吃饱了才不吃她，但就现在这个激烈程度看，绝不是。她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边看着蜘蛛吃东西一边发呆。
　　不一会儿，尸体便被啃食殆尽，蜘蛛爬过来，用头顶了顶陈以梵的腿，示意她的脚往后挪挪。陈以梵很听话的往后退一大步。便看见蜘蛛伸出长长的舌头将她面前血全部吸入口中。
　　“！！！！！！”
　　陈以梵无声的震惊了一下，转身飞奔到爬梯处，以最快速度逃离这里。
　　她的头还没完全露出地面，那两个小仆人便开始尖叫
　　“我就说不能喂太饱吧！这都爬上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快叫人！快叫人啊！”
　　陈以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两人，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后，发觉面前站着的分明是个小姑娘。
　　她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满是血污，头发干枯的像稻草，因为沾着血迹，成了一块一块。衣服破破烂烂，简直不成形状，已经无法遮掩她的身体。因为长期吃不饱，看上去只剩了一堆骨头。在那张脸上，眼窝处。分明是少了一只眼球的，就像，那两个人一样。
　　两个小仆人不免得心中一惊。怕是逃跑的奴隶，眼球已经被挖去一只，跑不远，只能待在这地窖里。只是偏偏待着这有怪物的地方，算她命大没被生吞。
　　在这个世界上，未被完全驯化的奴隶会被挖去一只眼睛，待到年底的末祭，再将另一只眼睛挖去。如若双眼都被挖掉，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奴隶，无条件听从主人的话。被挖去双眼后，是仍能看见的，视觉与常人无异。
　　眼前这个少女，已经失去一直眼球，看着切口的平整度，很明显是正式的奴隶出逃。那两个小仆人立马收起刚刚惊恐的嘴脸，变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拿出一瓶蓝色的喷剂往陈以梵脸上喷去。
　　下一秒，陈以梵便直直栽倒在地，任由他们拖着走。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唯独不能反抗，为此她备受打击。
　　等到一切停止时，陈以梵身处一间地牢。四周不停有老鼠窜来窜去，恶臭无比。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感叹世道艰辛。
　　地牢外，有源源不断的士兵把守。插翅难飞，陈以梵躺倒在已经发黑的床上。望着天花板，烦躁的抖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