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对竹马动心》小荀尾巴

9、好巧，你来买裙子？

　　王八蛋！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体温狂飙，刚刚还只是脖子热，现在天灵盖都在冒火。
　　乔叙好歹没把手机啃了泄愤，周琅果然是周琅，狡诈的他只有在喝醉后才会短暂变成笨蛋。

　　他从一开始就摆出很从容的样子。
　　乔叙回过味来，自己是在钓他不错，但周琅的拉扯未免也太熟练了点。

　　在酒窖时可怜兮兮，自己也承认是做了对不起那姑娘的事情，说是想挽回，但对于新出现的人也不会拒绝。
　　若这两者并非同时发生，乔叙不会在乎。谁都有翻篇往前看的权利。

　　他不喜欢滑不溜手态度暧昧的人。
　　“可我都二十五了，总不能一直是周琅的是手下败将。”

　　乔叙懒得换下裙子，别的不说，凉风习习，两条腿无拘无束，相当自在。他干脆当睡袍穿了出去，又变回了床上的大海星。
　　大海星举着手机，心里悄然浮出一丝异样。

　　很多年前，和周琅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穿着裙子，然后整整一个夏天都被当作女生。
　　自己又穿了一回裙子，但乔叙确信，现在的周琅并不会再耳朵泛红。

　　他想了想，点进了手机的备忘录。
　　备忘录里基本都是琐碎的事情——【荞麦饮食观察记录】、【乔殊乔喻生日礼物指南】、【长洲市甜品综合分析报告】，诸如此类。
　　乔叙给周琅也建了一页。
　　【周琅点对点精准打击攻略】。
　　他把这页的位置放在了最底下，然后才开始写。

　　“1.周琅，看似正经疑似海王，他很熟练，不可以轻敌。
　　2.伪装可爱的直球女大有用，起码周琅没有怀疑，可保持此人设继续试探。
　　3.周琅……”

　　月亮越过了国槐的枝桠，密生的槐花像倒悬的白色蝴蝶，纷纷的影子和月光一同落了进来，窗外，双子似的另一座洋房是沉默的背景。
　　精力到这个时候终于耗尽，乔叙的眼皮子直打架，写到要点3，干脆昏昏沉沉睡着了。

　　……
　　太阳在梦境里闪烁。

　　“乔叙，我记得你今天有课外补习。”
　　“可是周琅哥哥，我想先和你把游戏打完。”
　　“可以啊，但是暑假也要好好学习。”
　　“救命，你怎么和乔殊说一样的话！你通敌了！”
　　“我可没有，我什么时候不向着你了。先去上课，我陪你去。”

　　夏天很快结束。
　　……

　　“跳级成功！现在我也是高中生了。”
　　“桌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乔……”
　　“我知道我知道，要好好学习！我很聪明的好不好，周琅哥哥。”声音像炫耀，像撒娇，最后的音节拖得很长。

　　夏天不断来临。
　　……

　　“学校礼堂的誓师大会阵仗好大。周琅周琅，我们要是高三了，考哪个大学？”
　　“我都可以。”
　　“华清怎么样？我想去北边。离家远，没人管。”
　　“嗯，我和你一起。”
　　“准了，但你也不许替我家里管我！”

　　……
　　然后。

　　然后乔殊试着哄他：“别闷着，先去吃饭好不好？小帆每天挨家挨户送自己做的菜，我们家冰箱都要被他塞满了。晏识也问你怎么了，他马上就要去香港了，一整个夏天。”
　　乔喻不凶他了，她叹着气：“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
　　乔叙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努力压下哽咽：“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夏天戛然而止。
　　但乔叙依然被热醒。

　　“早上停了一小会儿电，弄堂后面在施工，明明今天周六呢。”
　　乔叙趿拉着拖鞋下楼，萍姨正在摆早饭，一抬眼就看到小卷毛都往下蔫巴着。

　　“早啊萍姨。”乔叙睡得不太好，乱七八糟的梦做了半宿，梦里好像有一百个太阳，醒过来已经热蒙了圈。
　　他拉开椅子：“奶奶，早上好。”

　　“哟，稀客。”齐敬筠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孙子，“小叙，过完年奶奶就没看过你了。”
　　“那不是我姐还和我生气嘛，我哥你也知道，只听她的。我一回来，他俩就三堂会审……”乔叙往嘴巴里塞吐司，“萍姨煎的培根果然最好吃！说到不见人影，那我妈不也是满世界乱窜，奶奶，您也管管。”

　　“太远的我管不到。”齐敬筠叹气，“我都这把年纪了，只能在弄堂里每天等啊等，想着你们一个个的，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乔叙：“这话说的。您明明在手术室里还能三头六臂刀光剑影指点江山。”

　　齐敬筠对着金棕色的小卷毛摇头：“成语是这么用的？”
　　乔叙就嘿嘿一笑，梨涡露了出来，毛茸茸的眼睛弯成月牙，十分乖巧。

　　齐敬筠放过了他，转而道：“你这么久没回来，知不知道隔壁的房子最近被人买走了？”
　　乔叙哦了一声，没什么兴趣地附和：“这都转三次手了吧。”

　　“四次。”萍姨纠正，“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隔壁住的也是个俄罗斯人，你爸爸的同事。后来搬来了一对父子，似乎姓周？小叙，你有印象吗？”
　　“我不知道。”乔叙又叉了块培根，咀嚼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有好多年了，记不清。再之后房子被咱们长洲很有名的一个男演员买了下来。要我说，之前那个小周啊，比这男明星还俊！这男明星最近上热搜了，又是出轨又是税务有问题，罚了一个亿！这房子就又卖了，填窟窿。”
　　“这房子是不是风水不好。”乔叙终于把培根啃完了。

　　“那不能。人明星可迷信了，买房子前还请了个风水大师。不过新邻居应该不是什么名人，悄无声息就把房子给买了。哎，之前老有人在咱们弄堂外晃悠，男男女女，都等着看那个演员。烦的！”
　　萍姨思维跳跃：“说到演员，小叙，之前不是有个什么豆儿追你嘛，后来怎么样了？”

　　“是爱豆。那人好像最近改上恋综了吧。”乔叙摸着肚子，没心没肺地宣布：“我吃好了！”
　　他窜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暗粉的绸面衬衫，袖口稀稀拉拉挽着，V型的领口开得很大，纽扣做成了银链勾连的星星，走动时碎芒闪烁，最上面的那一颗欧泊刚好落在锁骨窝。

　　乔叙熟门熟路，从壁橱里掏出把车钥匙：“我要去青栾区那边，捎您一程？”
　　齐敬筠看着闪闪发光的小少爷直笑：“我今天没诊，不上医院。”
　　“好嘞。”乔叙和两位长辈道别，“什么时候他俩再出差，我再回来看你们。”
　　“你当打游击呢？”齐敬筠无言，任他去了。

　　地库的出口对着另一条街，乔叙驶离弄堂，槐树之后，沉默如双子的洋房轮廓掩映，相对而望的两个露台，一个敞开，一个紧闭。
　　洋房空了，又会重新住上人，长洲从来就不缺慷慨的买家。

　　*

　　“今天运气不错。”
　　青栾区没一天不堵车的，乔叙居然很丝滑地开到了商场。
　　嘉悦广场，长洲最知名的几个高档商场之一。夏天活动多，奥运七夕都挨着，商场的小型展览引来不少人排队打卡，乔叙直奔一楼某个知名奢牌。

　　“乔先生。”品牌的SA对小卷毛印象深刻。乔家的小少爷，长相出众，性格可爱，刷卡痛快，“好久不见您来，最近是在忙什么好事情？”
　　乔叙随口道：“上班，加班和下班。”

　　SA笑了笑，乔氏集团很有名，小少爷这话也就随便说说。
　　“那真辛苦。您请跟我来，我们这一季到了不少款式，有几款只在本门店有。”SA带着乔叙往休息室走，“您这次是想……”

　　乔叙语气轻快：“我要买女装。”
　　一张照片钓不到周琅，那就多来几张，只是总不能都穿那条裙子在更衣室里拍，周琅没那么好骗。
　　虽然信托不让用，大部分积蓄全部砸在了创业上，但买几条小裙子问题不大，何况云山那边，每个月还有分红。
　　总之，能看到周琅吃瘪就是超高回报。

　　SA立刻道：“好的，您请坐，我想先了解一下穿着者的基本情况，好做推荐。”
　　“这个啊……”乔叙很轻地皱了下眉，人要脸，不能说是自己穿，“年纪二十出头吧，脸应该是偏可爱的类型，所以不要特成熟的款式。然后身高……”

　　有人从另一间休息室出来，和他擦身而过。
　　“周先生，稍后我们会安排人将包送到您说的地址。”

　　乔叙：“……”

　　强烈的预感迫使他回过头。
　　长洲这么大，他运气这么好。
　　才怪。

　　周琅如有所觉，抓到了乔叙匆匆撤回的目光。

　　“乔叙？”他也有一丝错愕，但嘴角很快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乔叙咬着牙，幽怨地想，女鬼其实是周琅才对吧。怎么在这儿又碰到了他？！

　　“乔先生？”SA试探性地插话。
　　“刚刚说到哪了？”乔叙扭过脸。
　　“说到那位小姐的身高了。”

　　周琅走了过来。
　　“嗯嗯，身高……”乔叙故作思索，“比我矮一点儿，大概一个生煎包的差距。人略瘦，皮肤很白。”

　　周琅顿住步伐，意外地看向乔叙。
　　“你在给女生买衣服？”

　　一八八的人站在身旁，说没点压迫感那是乔叙嘴硬。男人的白衬衫随意挽起一截，没有刻意绷起，手臂的线条依然流畅明显。
　　出于不可言说的自尊心，乔叙没抬头：“对啊。”

　　“你姐姐高中好像是校篮球队的，刚刚说的对她并不合适吧。”周琅淡淡道。
　　乔叙终于看了他眼：“你居然记得？”

　　周琅当然记得。
　　乔叙的兄姐是双胞胎，两个人模样相似，性格南辕北辙。
　　乔殊拿现在的话说，是个彻头彻尾的淡人，乔喻则球场强势，私下也强势，她是思园弄堂为数不多对周琅展露过敌意的人。
　　男人的目光划过小卷毛金棕色的发顶，很轻，不动声色。

　　乔叙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往下陷。
　　“不是给她，是给我一朋友挑的。”他无中生友，“特别好的一个朋友。”
　　周琅便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也许是身高差就此被消解的缘故，那点令乔叙不适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像是一个错觉。

　　乔叙端起水杯，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你在这儿是？”
　　刚刚匆匆一瞥，周琅买的是款女包，稀有皮，七位数。

　　周琅正想回答，就看到乔叙好看的眉毛拢了起来，狐疑地打量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