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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02 神兽朏朏 ...

  •   “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榖(gǔ)。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东禾越取出一卷书,翻了两页递给闵知:“神兽一族未收录在《天衍异兽考》正册,得在副册《灵山卷》找。”

      闵知看看书上的图文,又看看面前的小兽。

      似狸金瞳,长毛白尾,颈有鬣毛。

      得,一模一样。

      合着她把神兽朏朏给捡回来了。

      这和出门参加夏令营却被通知保研清北了有什么区别。

      “就它这样子,是神兽?有上古血脉传承的神兽?”常绥指着桌上的白绒绒,不敢置信地叫唤出声。

      朏朏歪着头,喵呜两声。

      没错,我就是神兽朏朏哦。

      闵知没来由地坚信它的意思就是这个。

      “那为何我在藏书楼没找到副册?”闵知回过神,直觉不对劲。

      常绥盯着朏朏在桌上拍来拍去的尾巴,两耳不闻身旁事,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东禾越拍下常绥正待作乱的手,强作淡定道:“因为为师在一百年前把唯一一本借出去后,忘还了。”

      “?”闵知接过弋衡递来的茶糕,嘴角抽搐,幽幽望着东禾越,我就说怎么可能看错书,原来是你小子。

      “这本你先看着吧,看完抽空帮为师还了。”东禾越眼神躲避,坐直身子开始喝茶。

      闻言,闵知瞪了东禾越一眼,后者假装没看见,摸出玉笺玩。

      常绥拿着藤球陪朏朏玩,弋衡吃着茶糕,默默看着。

      闵知翻着《灵山卷》,陡然意识到什么,不解发问:“不对啊,它既然是神兽朏朏,那怎么会在隐兽峰?”

      她可没听说隐兽峰有长神兽的先例。

      “还不算太笨。”东禾越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上的玉笺,“刚给掌门师兄传讯,报备了一下。”

      而后沉吟片刻,补充道:

      “我估摸着应该是前段日子,护宗大阵维护那会儿掉进来的。”

      常绥抬头,不解插话:“我跟着戒律堂的弟子巡了半月的山,都没有发现异常。”

      “朏朏生双翼,善隐匿。”

      东禾越叩了叩桌面,道:“就你们那点修为就甭想了,换作戒律堂的执行长老也是察觉不了的。”

      “是吧,小神兽。”

      卧在石桌中间的朏朏老神在在地点头。

      “可我遇见它的时候,它正被几头虎兽围攻呢。”闵知实话实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拆台。

      朏朏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了。

      闵知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

      “可能是饿了。”缄默已久的弋衡平淡开口。

      好了,这下朏朏的尾巴也不摇了,跟个要碎了的瓷娃娃似的。

      闵知感受着涌来的苦涩情绪,确信弋衡说对了。

      她连忙打圆场,绕过这个话题。

      “书上说朏朏擅长勘破幻境、清心固识,能作用于契约的修士吗?”

      “对的,不同于一般灵兽,神兽结契后能为主人提供实质增益。”

      东禾越给予了肯定答复,又补充道:“哦对,你们结契了是吧。它毕竟是神兽,这个得向宗门报备。”

      朏朏趴在桌沿,蹭了蹭闵知的手。

      她低着头顺手摸了一把。

      半响没出声。

      三人疑惑望向出门就捡到神兽的闵知。

      “若是解除了灵契,宗门会为它提供庇护吗?”闵知踯躅道。

      东禾越眉头一动。

      “在拂明宗发现的神兽,自然要由拂明宗庇佑。”

      “只是……”东禾越意兴盎然地盯着她,“你难道不想当神兽的主人?”

      耳朵直直竖着,朏朏不安地站立,长尾支棱着,焦躁地拍着桌面。

      闵知看着东禾越的脸,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既是神兽,珍稀自不必说。可我现在的修为,出了宗门就保不住它了。”

      东禾越扑哧笑了。

      “说什么傻话呢。”东禾越没忍住揉了一把自己小徒弟的脑袋,“敢追捕有主的神兽,天衍界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至今还发配在山阴界域打凶兽呢。”

      闵知难以置信地嘶了一声。

      山阴界域是几乎环着正道领域的一座密林,还与妖界、鬼蜮以及魔界接壤,是天衍界四大势力公认的地形分界线。

      密林中遍布高阶妖兽与凶兽,神智混沌,暴虐无比。四界常有被其侵扰,故各自派了人常年戍守。

      自五百年前四界签下休战契约,便将其定为了无所属区域。

      在闵知的理解中,山阴界域是宛如公海一般的存在,极度危险。

      百年间,四界会定期举办凶兽联合清剿大会,渐渐演变成四界狩猎大赛,更确切地说是势力间的定期摸底,还添上了丰厚奖励。

      即便如此,四界也每次都有不少人员折损。一来是密林中未开发的秘境比比皆是,险象环生,二来便是伥鬼的明枪暗箭了。

      被发配到那里没日没夜地砍凶兽,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来修真界对神兽的保护还是很上心的。

      闵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东禾越就泼了盆凉水。

      “不过我说的是有主的神兽,若是无主,人人可以采撷,拂明宗能提供的庇护就很有限了。”

      朏朏双耳翻折,不安地叫唤,迅疾跃下石桌,直往闵知怀里扑。

      她僵直着手,抱着它不住拍抚。

      “况且,灵契不是想结就结,想解就解的。”东禾越没管闵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主从血契深入骨血神魂,结契到解契之间至少得隔个一月以上,才不会对契约双方造成严重反噬。”

      朏朏白白一团一直往闵知怀里拱,呜呜咽咽的。

      眼看小徒弟的脸色也煞白一片,东禾越叹了一声。

      他还是别逗小孩了,看着怪可怜的。

      “灵契得是双方愿意才能缔结,你们对彼此都有亲近之意,何必非要解契?”

      东禾越偏头,戳了戳团成小团的朏朏道:“就瞧它这样子,也绝无可能同意解契。”

      闵知咬唇盯着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朏朏,胸中同频激荡的悲伤与恐惧无以复加。

      如果她没有出手,它会成为葬身妖兽之口吗?

      ……

      不一定吧,峰上有那么多同门。

      她救了一次,就能保证救得了一辈子吗?

      ……

      不一定吧,她也只是个弱小的十岁小孩。

      说不定她比它还先死掉呢。

      ……

      可会像当初那样吗?

      脑中浮现出冬日里摆满热气腾腾菜肴的餐桌,和谐热闹的欢声笑语中裹着凄厉绝望的犬吠。

      她坐在餐桌前,闻着肉香。

      却毛骨森竦,腹中翻涌着反胃的酸涩。

      ……

      院中不闻人语,东禾越眉目疏淡地吃着茶。

      三位少年人敛眸发怔,各有心思。

      闵知默然地盯着被小兽舔得湿漉漉的掌心。

      半响,终于抬起头,长舒出一口气。

      细密的睫翼挑展,眸光幽深泛漪,面上扬起笑来,倔强又坚定。

      指甲嵌进肉里,她无比清醒。

      她不是从前的闵知,她背后是天衍五宗之一的拂明宗,她自己是可以单杀妖兽的筑基修士。

      她有保护珍惜之物的力量和后盾。

      “那就不解契了,我养着它。”

      闵知听见自己这么说,语调郑重,混杂着一丝颤意。

      东禾越欣慰点头,摸上丢在一旁的玉笺。

      弋衡不知在想什么,也勾了勾唇。

      朏朏激动得尾巴都甩成螺旋了。太好了,它不用担心流浪,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太好了。”常绥一拍桌子,把三人一兽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师妹能把它借我几日吗?”

      东禾越攥住险些甩飞的玉笺,狠狠剜了常绥一眼,可惜后者压根没注意。

      朏朏身子弓起来,低低叫着。

      闵知怕它应激,急忙给它顺毛。

      弋衡,冷静地,照常绥脑袋上给了一拳。

      常绥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师兄想让朏朏做什么?”闵知安抚好朏朏,不信任地看着常绥。

      常绥立刻摆出脆弱神情,苦着脸道:“师兄我最近不是又失眠了吗?这书上不是写着朏朏能解忧清心吗,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治治我的失眠。”

      闵知抿唇。

      常绥有睡眠障碍,她是清楚的。她陪着常绥琢磨符箓的那段日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劝着歇下补觉。结果她起身收个餐具的功夫,人就惊醒了。

      此后也有好几次这种情况,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闹醒,算是让她见识到了常绥的失眠症状有多严重了。

      真不明白当初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屋里还有人的,愣是把他踹醒了才知道。

      闵知沉吟片刻,转向在座中最博学的东禾越:“师父,师兄说的这法子可行吗?”

      “可以一试。”东禾越收回盯着常绥的目光,淡淡道。

      “那我今晚带着朏朏试试。”闵知冲常绥点头,又瞧了眼天色,“快到正午了,先去吃饭吧。”

      三人神色怪异地望着她。

      常绥原本愉悦的笑容更是立即诡异起来。

      闵知眉头紧蹙。

      自她进门起他们就是这个表情,时不时还瞟她一眼,这师徒三个必定有事瞒她。

      她强压着疑虑,淡定道:“还有什么事吗?”

      三人目光相撞,又迅速移开。

      东禾越摇起折扇,瞥了她一眼,轻咳一声后开口:“你遇上异香猕猴了?”

      闵知将游走在三人身上的视线转向东禾越,惊诧道:“师父怎的知道?”

      “……你自个瞧瞧。”东禾越恍悟,憋着笑摸出手持镜,递到她面前。

      朏朏好奇地扒拉着镜子,凑到镜前。

      闵知按住它,细细端详镜中,半信半疑。

      镜中人芙蓉束冠,乌发齐整,眉似弯月,眸若点漆,唇红……

      眼睛霎时瞪得溜圆儿,惊叫出声。

      天杀的,她忘记清理涂在人中的妖兽血了。

      常绥拍着大腿,咯咯笑道:“原来师妹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时兴的妆容。”

      弋衡紧抿着唇,端起杯子,垂首窃笑。

      东禾越啧一声,撂开常绥拍着他腿的手,收回镜子,也是哑然失笑。

      闵知发窘,嗔道:“哪里有这样子的时兴妆容?”

      说完,放下朏朏冲回屋里,声音散在空中。

      “怪不得登记的师兄打量了我好几眼。”

      闵知拿帕子沾水把血痂狠狠擦了,又施了遍除尘诀才安心坐回来。

      朏朏迷茫地被常绥按在桌上,见她出来了就嘤嘤叫唤。

      东禾越晃晃玉笺,又指了指扑到闵知怀里的朏朏,道:“掌门师兄回信了,你待会带着朏朏去他院里,入册上报就成。”

      “朏朏,朏朏,总不能一直叫它朏朏吧?”常绥偏头戳朏朏爪子玩,“师妹给它取个名吧。”

      朏朏被戳烦了,有闵知抱着更是不怕,张嘴就要咬上常绥手指。

      闵知慌忙抱开朏朏,拉远这一人一兽的距离,无奈道:“师兄你好幼稚,它真会咬人的。”

      被最年幼的师妹说幼稚,常绥收手噤声,撇撇嘴老实坐了回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002 神兽朏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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