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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恶魔竟被诈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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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交易内容已经谈妥，欧路菲开始拟出合同。这些她都照着培训视频学过了，但手心还是略微渗出一层薄汗，第一次做难免有些紧张。
因为，这个动作实在太过于中二，要挥洒自如，脸皮确实需要些厚度。
调整好姿态后，欧路菲口中念咒，自身侧骤然抬起右手于口前，食指与中指间瞬间燃起一簇紫火，指尖出现了一张被火包裹的残纸。如影像倒放一般，随着火苗越烧越向纸的边缘靠近，残纸也变成了一整张纸。
接着将那张纸立于眼前，手如执笔状写下虚空写字，纸张上便自动出现内容：包括需要实现的欲望，以及扣除的福气值五百个，最后还要念一段保证语：
“吾以恶魔之身起誓，必将职责履行到底！”
一个剥削人类的交易却搞得恶魔好像很诚信，不过，这个销售流程确实挺标准。接着，没等当事人说话，合同检测到了当事人心中的意愿，王鹏的名字自动浮现于纸。
签订结束后，王鹏告诉欧路菲，他知道那户人家明天晚上一定没人，所以明天晚上带他进去就可以。
约定好了时间，乔茜娅和欧路菲也累了一天，分别回家。
欧路菲来的时候银行卡里只有三千块，这是天界给天使的底薪，在这座一线城市中勉强够花，但是她因为工作原因又申请了走读，租完房子手里就剩下了一千五百块，只得省吃俭用了。
她在路边买了一份小吃回到租住的小区。
这座小区楼龄至少有三十年，楼下破败不堪的设施聊胜于无，楼梯里和王鹏家的大同小异，上面残留着怎么扫也扫不尽的黑色污渍，空气也漂浮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浊气。
推开家门，这一方空间还算干净。但是碎裂的瓷砖缝还是歪七扭八地横在地上，变形的衣柜总也合不上，热得发闷，却没有空调。
欧路菲把小吃扔在简易木桌上，想起今天遇见的那个人类王鹏，突然没了食欲。
有那么一刻，她开始怀疑起自己宣誓时的信念。
她发过誓要去怜爱世人，去维护人间的和平，可今天的一切似乎都让她没力气去爱，尤其是一想到王鹏那双伸向她身体的手，心里就升起一阵挥之不去的厌恶。
神爱世人，可这样的人也值得无私的爱吗？
她的心里还隐隐地出现了一个念头：这样的人快死了反倒是好事，至少邻居们不用天天饱受垃圾的折磨了。
她一惊，知道这个念头已经犯了大错，马上开始抄写经文，做忏悔。
第二天是周日，还没正式上课。
到了傍晚，欧路菲和乔茜娅按照约定来到客户家。
门口仍是那股馊味，欧菲雅马上封住了嗅觉。想到王鹏昨天那个形象，恨不得把视觉也封住。
这时王鹏开门，形象倒不像昨天那么辣眼睛了。
只见他上身穿着干净的蓝色横条短袖，下身穿着牛仔裤。虽然干净整洁了不少，但是这两件衣服箍在他身上着实紧得要命，尤其是那横条图案，令他更像是一只绑起来的粽子。
“那咱们出发吧？”
王鹏开门见山地说道，堆满横肉的脸上表情复杂，但是似乎又期待，又有些沉重。
“先生，我还是先确定一下吧，不然万一家里有人……”
王鹏相当确定地打断了欧路菲：“不可能，这家人周末都会去亲戚家吃饭，所以今天一定不在家！”
看来王鹏对那一家人的各种动向十分了解，一定是每天坚持偷窥甚至是跟踪得出的经验，欧路菲突然觉得他滞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仿佛带上了恶臭粘液似的，令人十分厌恶。
不管王鹏怎么说，为了保险起见，欧路菲还是拜托乔茜娅先使用传送亲自来到了那家的房间中察看，确认没有人后才轻启口唇念咒，同昨天一样，指尖倏然燃起一簇紫火，指向地面后，地上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六芒星图腾。
那图腾绽开炫光，欧路菲让王鹏站在上面，开始传送。
王鹏莫名地迟疑了一下，这才迈开脚极为郑重的踩在上面，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私闯民宅的恶行，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相亲。
下一秒，图腾蓝光自边缘向中心猛然收束，直至消失，王鹏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天边黄昏的一缕微光残存在窗边的木地板上，成为了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老挂钟的秒针一声声地规律跳动，好似人类的心脏，只要还未到达生命尽头就会尽职尽责地工作，不问任何，亦不言语。
欧路菲并不想待在这里，甚至想要回避，她昨晚用手机查过心理变态进入女孩子家里可能会出现的行为，实在不忍直视。
但是为了保证王鹏不留下什么不堪的痕迹，所以只能留下。
预料之外的，王鹏并没有迫不及待地闯入女孩的闺房，而是坐下了。
在沙发上，犹如在自己家里一样坐下了，坐了许久。
接着王鹏的眼睛慢慢地在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上掠过，时不时停留，尤其是在那些岁月痕迹较久的家具上，他仔细地凝视，好像是在品味一杯陈酿。
沿着房间看完了一圈，王鹏好像很熟悉一般，抬手就找到了灯的开关，柔和的灯光亮起，欧路菲不经意间竟然看到王鹏的眼角似乎在闪烁着什么。
她和乔茜娅对视了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最后都保持沉默。
王鹏又打开了卧室门，应该是家里老人的房间，房间陈设简单，床上铺着花色杯子。他低头摸了一把，软糯的磨毛触感令他的手指忍不住留恋。
但是那肥胖的身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选择躺上去。然后他退出来，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又打开了对面的小卧室。
应该就是那个白裙女生的卧室。
按照欧路菲查到的内容，这个心理变态应该马上冲进去干些不可描述的事，但是欧路菲知道，她不会看见那一幕了。
王鹏走进去，看着床的位置口中咕哝了一句：“看来床换了啊。”然后伸手摸了摸床头的粉色小熊玩偶，怜惜地掐了一把玩偶的脸蛋，笑了。
很快，他仿佛是认为这个卧室他作为男人不该久留，于是他马上退了出来。
接下来，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冰箱，从里面掏出一盒咸菜，另一只手抽出筷笼里的一双筷子来到餐桌前，拉开座椅坐了下去。
当他把咸菜放进口中的第一刻，眼泪就热涨地涌出来。
乔茜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暂时舍弃恶魔的身份，做为女孩子本能地想上去安慰一下，但是却被欧路菲拉住，摇了摇头示意，给他一些时间吧。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男人扣紧咸菜盒子，苦笑一声：“我以为这咸菜是我妈做的，看来应该是我妹妹做的，口味有点欠缺，但是也挺好吃的。”
“这是你家里，你为什么还要拜托恶魔，不自己进来呢？”乔茜娅止不住问道。
王鹏双手搓了搓脸，叹息一声：“我把钥匙丢了。”
“那也可以等家人……”
“我没脸见他们！”王鹏说着，眼睛落在电视柜下面的全家福上面，在相框的下面还有一个方形的盒子，他知道里面装的是他从小到大的奖状。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读书的时候，很优秀的，我是江平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一毕业我就签到了北中的一家大公司，但是那可是北中，寸土寸金，那点工资对于心高气傲的我来说，真的太少了。”
“我想在北中安定下来，想买房买车……我一直都是优等生，我不想我出了社会反而让人看不起，被人骂是臭打工的，正好我一个朋友找我合伙开公司，他不用我投资，只算我技术入股，当时赚的是真多呀，我甚至把全家人都接过来一起看房，结果警察把我抓了，因为我们开发的软件违法了，诈骗。”
王鹏回想自己人生风光的时候脸上仍有几分意气，可到最后都消散了。
欧路菲对于犯罪分子没办法同情，“你之前不知道你们做的东西违法吗？”
王鹏摇摇头笑了笑：“都是他在管，我说是不知道，但心里糊里糊涂的也只是故意不去想罢了，然后我做了三年牢，所有违法所得都没收了，我父母还要缴纳罚款，等我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爸被我气的病情严重就没了。”
“我一直骄傲，有了这个经历，在家这边也抬不起头。所以我想有一天能东山再起，把我对这个家的亏欠都补回来，我就又去北中了。我想混出个名堂，但是我有案底，大公司不要我，想自己做些什么，又没有本钱，就这样一天天的混着，渐渐地也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再也没脸回来了。”
欧路菲和乔茜娅沉默地听着这段故事，以她们尚且浅薄的人生阅历，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完了这些，王鹏似乎轻松了许多，他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快死了，我得了很严重的肾病，医生在不换肾说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就回来了，不治了。我把房子租在我家对面，买了一个二手望远镜天天看着我妈和我妹，我看着看着就想，要是我能回家坐坐，亲手吃一口我妈做得咸菜，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真好啊，有点遗憾没吃上我妈做的咸菜，但是我妹做得也不赖，看来是长大了……我安心了，就算是孤独死亡，也能坦然接受了。”
乔茜娅听到这里，似乎还没意识到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只顾着心酸，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欧路菲递上纸巾，擦了擦乔茜娅哭花的烟熏妆，心里也酸酸的。
这时，王鹏看了一眼挂钟，然后马上把咸菜塞回冰箱，关灯一切恢复了原位：“我的事办完了，快带我回去，我妈她们要回来了！”
乔茜娅似乎代入太深，不干了：“你就见见你家人吧！否则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相见了，她们也很想你吧？”
王鹏焦急地摇头：“不行，我绝不能让她们见到我这个样子，带我回去，快！”
“前辈！”欧路菲拉住乔茜娅的手，声音轻柔而坚决：“我们的职责就是帮客户完满足欲望，听客户的吧！”
“可……”
欧路菲摇摇头：“有时候遗憾更是一种善意，也更是一种不残忍的结局。”
乔茜娅听得半懂半不懂，但还是同意了，一瞬间房屋恢复了寂静。
两分钟后，房间里的灯再次亮了起来，一对母女说着话走进来，气氛轻松而温馨。
“今天你大姨做得那道红烧小排真不错，要你哥在肯定能吃个光！”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我哥一个人在外面好不好，能不能吃到这样的红烧小排。”
对面的居民楼里，王鹏对着望远镜心满意足地笑了，然后他坦然地坐在地上，背后靠着玻璃，安心至极地闭上了眼睛。
欧路菲早已把交易完成后的事情交代好，那就是扣福气值。
他知道他的福气值不够扣，他把恶魔诈骗了。
任务完成，欧路菲两人离开了。踏着路灯的光，乔茜娅还处在伤感之中，这时魔信突然来了提示音：
交易结束，请尽快补齐四百九十个福气值哦！
一句话，顿时让乔茜娅头皮发炸：“多，多少个？”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那就是王鹏本来就快死了，福气值只剩十个！而她狮子大开口报了五百个。
天呐！这是什么赔钱买卖？
一个福气值价值人民币一百块，她现在要自己搭将近五万块钱！她忙活了这一个暑假连魔界都没回一趟，也才赚了两万多，现在直接负债三万！
看着乔茜娅眼神空洞，身体僵硬，即将崩溃的模样，欧路菲知道这傻瓜恶魔这会儿回过味而来了，她学着猫咪静悄悄地准备开溜，却被乔茜娅紧紧薅住，接着一声声凄惨的痛哭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别丢下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你帮我承担一点啊！这任务是你做的……”
欧路菲直往后退，合着她一天工资没领还得交钱上岗？她耐着性子说：“前辈，不是你叫我提这个价的吗？我又没经验……”
“啊——”乔茜娅自知理亏，抱着欧路菲的腿整个人赖在地上开始耍赖：“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要跳江啦！我要自杀！”
欧路菲拽了拽怎么也拔不出来的裤脚，疑惑地看向她：“恶魔跳江能自杀的成吗？”
“那你说让我怎么死吧？”乔茜娅是打算把无赖一耍到底：“只要你说，我立马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