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王者菜

9、相遇

　　车子往回开途中，袁阆接到公司电话，听起来像是有急事需要他过去处理。
　　回桃李村要先路过高新区，而袁阆公司正好在高新区。

　　电话挂断后，袁阆瞥一眼副驾：“先陪我去趟公司，待会送你回家，行不？”
　　江岁岁好脾气的点头。

　　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高新区座落着大片大片的厂房，但有动静的，却寥寥无几。

　　“之前招商引资了几家工厂进来，”江岁岁望着窗外，“没多久就关门了，剩下这两家污染太重，周围居民经常投诉，应该也快了。”

　　有些想法很好，但落到实处却困难重重。
　　闸北地理位置不佳，市内人口大批流向经济发达的省市，并不是创业的好地方。

　　袁阆浓眉下的长眸不动声色，喉咙里低出一个“嗯”字。

　　“......”江岁岁扭脸，看着他的方向，“你怎么会想来这边啊，这里的人都想走出去，偏你还主动跑进来。”
　　袁阆：“我乐意。”
　　“......”
　　真是。
　　直白又蛮横的回答。
　　符合他的人设。

　　江岁岁鼻翼轻轻耸了下，不经意间流露出些俏皮：“如果你们公司能解决一部分就业问题，你会是我们这儿的大功臣呢。”
　　袁阆：“谁稀罕。”

　　“......”江岁岁稍有些忍不住，手拍拍扶手箱，佯装教训人，“你叛逆期还没走？还是更年期来了？”

　　袁阆抽空给了她一个凉凉的眼神。
　　“袁门良，”江岁岁火了，“我是你长辈！”

　　话一落，车身猝然歪了下，袁阆咬肌微动，控制稳车身后，他牙缝里咬出几个字：“你...谁长辈？”

　　虽然他话没说全，但江岁岁莫名就知道，中间被消音的，指定是脏话。

　　“差了1岁10个月，”袁阆脸色发黑，“你跟我充什么长辈？”
　　江岁岁顿了顿，狐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
　　沉默。
　　车内氛围在骤然间陷入死寂，只有行驶时搅动起的风声。

　　“诶，”江岁岁直勾勾盯住他心虚的脸，“你姐总跟你聊我做什么？”

　　“......”
　　所以，她认为是袁圆告诉他的。
　　袁阆薄唇抿直，脚下油门踩到底，不冷不热吐了两个湮灭在喉咙里的字：“笨蛋。”

　　-

　　到达创业园后，保安动作迅速的把门打开，极为热情的打招呼：“袁总，您回来了。”
　　袁阆点头致意。

　　车子往内开时，江岁岁手心托腮，轻轻叹息：“这里我来过，当时这叔叔可凶了，不耐烦的让我走远点...”
　　到底是金钱权势好使。

　　“......”袁阆顿了顿，虚眯起眼看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堂弟在这里的网络公司上班，”江岁岁说，“婶婶叫我帮他送个东西。”
　　结果没能进去，还被数落了一顿。

　　这个创业园是整个高新区最气派的一个园区，若村子里有谁在这里上班，说出去家人脸上都有光。

　　而保安是园区老板的亲戚，平时来往园区送货、办事的人都要递烟买水，久而久之，便开始目中无人。

　　从车上下来后，袁阆表情不明，淡声：“陪我去拿个快递。”
　　地面停车场距离保安室很近，一百米的路。

　　两人还未靠近，保安已经扯出谄媚的笑：“袁总，您还有事？”
　　“嗯，”袁阆声线平直，“拿个快递。”

　　“哎哟，这种事您打个电话就行，”保安说，“下次只要是您的快递，我一律让他们给您送到办公室。”

　　他边说边走到墙角那堆快递里翻找，找出来后，又用粗糙的手掌拂去快递袋上的灰尘。

　　“今天快递太多了，我也没仔细检查，您看看有没有损坏。”
　　那个快递停在半空，袁阆并未伸手去接。

　　他大少爷摆谱似的，吩咐道：“岁岁，帮我拿一下。”
　　江岁岁：“......”
　　经他一提，保安下意识往江岁岁脸上看了看。

　　从某个方面来说，江岁岁长得极有特色，闸北天干物燥，紫外线强烈，这里的人皮肤总是黝黑的。

　　但江岁岁天生粉白皮，皮肤永远水嫩嫩的，透着微微的珠光。
　　保安打量她短瞬，仿佛想起她是谁，表情猝然变了变。

　　“接啊，”袁阆催促，“待会给你泡茶喝，行不行？”

　　眼前通体矜贵的男人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又拽又傲，倒是头次见他跟哄小孩一样的低姿态，保安讪讪地问：“袁总，她是...”

　　“我家人，”袁阆波澜不惊，“来找我玩。”
　　“......”保安不由得心虚，“啊，这样啊。”
　　江岁岁把快递接到手里，礼貌道了谢。

　　两人往电梯方向走时，保安在身后讷讷陪笑：“那以后经常过来玩啊。”
　　江岁岁抿抿唇，冲他客气点头。

　　直到进了电梯，那如影随形的尴尬才渐渐消失。

　　江岁岁盯着楼层显示器，轻声说：“你不用这样的，我基本不会再来这边。”

　　袁阆的用意她明白，他不过是想带她去保安那里混个脸熟，给她一个后盾依仗。

　　又或者说，是针对她之前的话，想为她浅浅讨一点公道。

　　“哪样？”袁阆瞳色厚沉，“只是麻烦姐姐帮我拿个快递。”
　　“......”
　　电梯叮的声到了，袁阆下巴示意，江岁岁率先走了进去。

　　按完楼层键，几近密闭的轿厢内鸦雀无声。

　　安静到能听见心跳的空间，江岁岁头上落下袁阆水波不兴的一句低语：“我能力范围内，你可以予取予求。”

　　这道声音太低，加之电梯已经到了楼层，江岁岁恍惚了下，听的不大真切。
　　她仰头，后脑勺压住肩：“什么？”

　　“......”袁阆垂目凝她，深不见底的眼底团着不知名的情绪，“什么什么。”
　　江岁岁：“你讲话了？”
　　袁阆：“没有。”

　　他长腿跨出电梯，江岁岁亦步亦趋跟上：“不对，你肯定讲话了。”
　　“说没有就没有，”袁阆身形带风，走得很快，“你想听我给你瞎编？”
　　“......”

　　袁阆的公司是做数码科技的，透明玻璃门上挂着“海宜科技”几个大字。

　　进门是前台，有张绿色的台球桌，两张黑色真皮沙发和茶桌。
　　透过右侧敞开的门能看见里面有员工在忙碌。

　　再往内走，便是几百平米的场地，四五十台机器井然有序的摆放，空气中弥漫着油墨的味道。

　　有人从最里层的办公室出来：“你可算回来了...”
　　袁阆脚步未停，大步流星：“人呢？”

　　“里面，”李毓明的目光定在江岁岁身上，喃喃道，“等你半天了。”

　　袁阆回眸望了眼，均匀削瘦的手指不假思索拽住他衣领：“眼珠子给你抠了。”

　　“......”李毓明险些被他扯倒。

　　江岁岁还记得他，招财猫似的挥手：“hi~”
　　李毓明傻憨傻憨的：“hi~”

　　袁阆嗤地笑了，刚想讥讽两句，内间的办公室里忽地出来三个人，亲亲热热地迎上前来。

　　李毓明重重咳了下：“叔叔阿姨，咱们去会议室谈。”

　　“嗨，去什么会议室，”中年女人自来熟道，“我跟阿良妈妈是表姨姐妹，我儿子得喊他一声表哥，一家人，在哪谈都行。”

　　女人旁边的中年男人大概是她老公，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她嘴里喊袁阆表哥的儿子。

　　江岁岁眼睫扑簌，顷刻摸清了对方的意图。

　　小城市创业不易，并不仅是地理环境与各种政策，还有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系。
　　像创业园门口的保安，就是托了亲戚的福。

　　相比女人的热络，袁阆情绪不明，他并未因这层亲戚关系就束手束脚，反而坦然无畏。
　　他从不会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拿捏。

　　在门口站着不合适，袁阆目光微移，落到江岁岁身上：“到我办公室，红茶行吗？”

　　“......”江岁岁想挖个洞逃走，“你们商量正事，我不...”
　　“没关系，”当着几人的视线，袁阆随意揉了把她脑袋，“一起吧。”
　　说着，他吩咐李毓明把茶具备好。

　　袁阆办公室在最后一间，两面玻璃隔断，外面来往的人能清晰瞧见里面的场景。

　　江岁岁像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小姐，不仅茫然，也很尴尬。

　　一旦进入公事，袁阆脸上的吊儿郎当敛得一干二净，他绅士的示意：“表姨、表姨夫、表弟，请坐。”
　　对面三人依次坐在椅子上。

　　黄花梨茶桌旁边还剩下一只椅子和一个皮质双人沙发，不等江岁岁坐在椅子上，袁阆黢黑的长眸掠过：“往哪去？你打算让李毓明站着？”
　　“......”

　　那沙发明明可以坐两个人。
　　“我不跟他坐，”李毓明率先表态，“俩大老爷们挤一块，像什么话。”
　　“......”

　　弱弱的反抗还未施行，便以失败告终。

　　双人沙发并不宽敞，江岁岁尽量靠着边缘，双手拘谨的放在膝头。
　　袁阆坐得大马金刀，极为松驰自如。

　　江岁岁好不容易挤出的空间直接被他的坐姿给填满。
　　两人的腿不经意间就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