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44、第 44 章

　　从杭晨妈妈家回来银月后，我没再见杭晨。他发信息来说那天他妈妈准备的菜，忘记给我了，放在冰箱里，或者我过去他做给我吃，或者他拿过来，在我家做。我没回他的短信，不接他的电话，□□上线对他隐身。
　　许伟健和杭晨好像两条线，在我大脑里搅在一起，搅得我心烦。我把杭晨这条线剔除来，似乎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回家玩了一个星期，帮我妈摆摊卖货，陪我堂嫂婶婶们打麻将。他们无一例外地问我什么时候跟许伟健结婚，我笑一笑说：“快了。”我爸我妈脸上挂满笑，街坊领居看我的表情，打招呼的语气，也不再是“裘家那个奇怪剩女”，而是“就要嫁给不错医生的幸福女子”。我对每一个人都幸福地笑。
　　可是每个夜晚，我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下，满脑子都是杭晨，都是跟杭晨一起相处过的所有片段，他拥着我以及跟他接吻的感觉，一波一波地冒出来。我给许伟健打电话，希望他的声音也好，说的话也好，能够减弱些许我对杭晨的思念。可是许伟健总那样不愠不火的，叫我在家好好玩，向我诉苦，说他有多忙，觉也没睡好。
　　一个星期后，我又逃回银月市，逃回我的小家里。我没有通知许伟健，我感觉他也不会有我想要的那种惊喜。
　　我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实在无聊，我给许伟健打电话，告诉他我想去医院看他。他慌忙说道：“你别过来，有领导在，今天很忙很忙。明天我给你电话。”
　　我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外面很冷，只能坐在火炉边看电视。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我知道是杭晨，我很激动。我趿拉着拖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拉开门。杭晨站在门外，苦笑着看着我。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我来做晚饭。”他冲进来，直接往厨房走去。
　　我关上门，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也走进厨房去。我斜斜地靠在门边，看着他的瘦高的背影：“你这是干什么呢？”
　　“做晚饭。”他回头看我一眼，微笑。
　　我知道他装傻。那样温馨的画面，我也不想打破。我去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很奇怪，那时候的电视节目都变得很精彩，音乐美妙，主持人笑容甜蜜。
　　杭晨做好晚饭，一个菜一个菜端到火炉上，我要起身去帮忙拿碗筷，他把我按住：“你别动，我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不是我所理解的那样。我有点搞不明白。我往嘴里扒饭，眼睛盯着他看。他也不害羞，也直直地看着我，很无辜的样子：“你那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不说话。还看着他。他给我的碗里夹菜：“别看了，吃饭！”
　　“你今天来我家做饭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我说过了，今后都要做饭给你吃的。”
　　“那你昨天干嘛不来？”
　　“你不是回老家吗？”他笑一笑。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你妹妹的饰品店问的。哎哟，这些细枝末节的你就别管了。吃饭，吃饭。”他把我最喜欢的煎鱼拨到我面前：“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吃过饭，我也有话说。”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吃过饭，我收拾碗筷，在厨房洗碗。他忽然默默地从背后抱着我。我心里一抖，碗滑落到水池里。
　　“你起开点，我洗碗了。”我说道。? 他把我的手擦干，拉着我往客厅走：“碗筷待会我洗，咱们先说说话。”
　　我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他坐在我右手边的椅子上，面对着落地窗。
　　“你要说什么？”我问他。
　　“跟许伟健分手，作我女朋友吧？”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他拉着我的手：“我觉得你很累，我不忍心看你这样。你明明不喜欢他，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
　　我收回手来：“你还太小，不了解这个世界，不了解现实的无奈。就说我跟他分手了，跟了你，怎么跟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我们的朋友同事们交代？”
　　“我们不需要什么交代，我们做好我们自己，过好我们的生活就是了。”
　　我摇摇头不说话。
　　他拿起手机拨电话：“妈。”
　　接通电话，他把手机递给我，我慌忙摆手。他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就去了厨房。我不得已接起来：“阿姨，你好，我是裘真。”
　　“我知道。”杭晨妈很温柔的声音：“我其实是想告诉你，你要是跟我们小晨好，我是支持的，绝对不会因为你曾经是他的老师，或者因为你略大几岁就反对的。我喜欢你，我跟你李叔都喜欢你。我们这边你不要有什么介意。其实，裘真，我觉得，你的父母也不会反对的。有可能开始的时候他们会觉得我们小晨年纪小，觉得他不够认真，怕害了你。但是只要给时间，他们都会支持的。父母最终都能理解孩子的。”
　　“不是，阿姨。”我慌忙澄清：“我跟杭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有男朋友的，我们都见过双方的父母了，他的父母对我满意，我父母对他也满意。我跟他条件很合适……”
　　“我知道。”杭晨妈还是温婉地笑着：“小晨都跟我说了。当然，作为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讲，合适的就是最好的。我听说那个医生了，我也知道你跟他条件最合适。但是你是喜欢小晨的，小晨也喜欢你。上次你们来，我看得出来。我们小晨，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开心，这样积极。我作为他的母亲，我希望他永远都这样。假如你跟你那个男朋友是真的感情，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但是假如你是为了结婚而跟的他，或者说你本来是很喜欢我们杭晨，却因为介意我们大人的看法，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支持你跟杭晨，我可以到你家里说服你父母，我也可以跟杭晨的父亲谈。”
　　“谢谢你，阿姨，但是事情不是想你想象的这么简单的。”
　　“其实事情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们小晨说得对，喜欢就是喜欢，不要考虑得太多。我就是个前车之鉴，不希望你结婚后才发现彼此不合适，到时候又闹离婚什么的。到最终最痛苦的还是我们女人，伤害最大的还是孩子。想当初要不是因为我跟他爸爸闹的许多不愉快，小晨也不会那样内向，对他爸爸的看法那样大。”
　　我拿着手机，说不出来话。我实在是想不通，杭晨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或者说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通情达理的母亲吗？不得不承认，杭晨是个很会做思想工作的儿子。
　　我笑道：“阿姨，其实，按道理，好多父母站在你的角度，肯定都会反对我跟杭晨或者说极力反对杭晨找我这样的，毕竟我们相差这么多岁。好多人都不会理解的，为什么你这样支持我们呢？”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因为闹离婚，差点把小晨的一辈子就这样废了，要不是因为你初三的时候那样的管教，说不定现在我们要在哪个监狱去看他呢。这一点上，我一辈子都觉得亏欠我儿子的。我不希望别的，只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将来的日子幸福。我虽然读书没有你多，但是我也明白，我的儿子不是我的附属品，他该有他自己的追求，该有他自己的人生，我无权干涉他的任何选择。你都不知道，当他跟我聊起你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那种幸福开心，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能够让他开心，我要感谢你，我希望你能永远让他开心。现在或许你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以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明白的。做母亲的，永远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至于你说的什么年龄不年龄的，我觉得根本就不是问题，我就比你李叔大五岁，我们过得很好。你上次来，也看见了。所以，在年龄方面，不要有什么顾虑吧，只要你们两人之间不介意，别人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
　　“阿姨，我真是佩服你呀，想不到你竟然这样开明。”我笑道。
　　“咳，那是你没跟我多聊，跟我接触多了，你会发现我心态很好的，不输你们年轻人。听我们小晨说过你教他那一年的故事，可能很多人觉得你不接受小晨，你太过分。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就是小晨的大恩人。我很感谢你，我总觉得你是个善良的好人。人只要善良，就是最好的了。”
　　“谢谢阿姨。”我感觉脸红了，忙转头去看杭晨，他还在厨房忙活。
　　“有机会，你还跟小晨来家里吧，我做好吃给你吃。上次你们待的时间短，都没吃到我的拿手菜。”杭晨妈笑声爽朗。
　　挂断电话，我怔怔地坐着。我的心里，无法平静。是我固守成规吗？为什么杭晨妈说的那样轻巧浅显的道理，在我看来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呢？
　　杭晨悄无声息地坐到椅子上，看着我。我把手机还给他。
　　“你都跟你妈说了什么了？”我问他，微笑着。
　　“什么都说了。你知道，我没有特别知心的朋友，和你的事情，我只告诉我妈。”他把手机丢到沙发上。
　　“你妈妈真的很开明哪，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这么开明的母亲。”
　　“你妈妈也会变得开明的，你试试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
　　“杭晨。”我认真的看着他：“我不会跟许伟健分手的。我跟你，我考虑过，我的确是很喜欢你，甚至超过了许伟健——”
　　“你对许伟健的那不叫喜欢。”他打断我的话。
　　“不管是不是吧，但是我已经确定跟他结婚，这个不是儿戏。所以，请你理解。跟人分开，不容易，尤其是到我这个年纪，去跟一个男人说分手，我说不出口。就好比，你跟昕然，虽然你说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但是当你决定跟她坦白，告诉她你不爱她的时候，你的心里也会多少有些愧疚的，对不对？别人负我，我不怕，但是我负别人，我总是迈不过心里愧疚那道坎。你能理解我吗？”
　　杭晨看着我，不说话。后来我们静默地看电视，然后他起身，客气地告辞。我看着他关上的门，失落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