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之爱》端翁

10、第 10 章

　　邱中冠上班的时候，严丽敏和武文芳也在上班，同是教书，不论大学中学，上下课时间差不了多少，放假时间也大致相同。回到Y城两个星期了，欧阳丹都没有爽爽快快的跟武文芳好好报告这一路的行程，这期间的各种遭遇，各类好玩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周末，欧阳丹跟中冠合计，请武文芳，严丽敏上家里来玩，大家聚一聚。邱中冠一拍脑袋说：“对了，我怎么把哥们伏刚忘记了。叫他把女朋友珠儿也带上，你们认识认识，今后可以一起逛街什么的。”
　　“他们还没有结婚吗？”说起伏刚，那枚亮晶晶的金黄戒指就在欧阳丹的眼前闪耀。
　　“没有啊。但是前不久订婚了。伏刚这人也是慢吞吞的，他们家人可着急得不得了。”
　　周六一大早，中冠和欧阳丹就去集市上买食材，白酒红酒，水果；回到家拖地，洗衣服，擦窗户抹桌子，做好充足的准备。周日是Y城冬日里少有的艳阳天，中冠和欧阳大老早就起床，站在阳台上做运动，四目相对时，彼此会心一笑。花园里有几个年轻小伙子脱下了厚厚的棉衣，只穿一件T恤衫在水泥地上跑跳。阳光斜斜地照进阳台，直窜进客厅，客厅里的四方玻璃茶几反着光，稍微有些刺眼。阳台上的几盆植物，欧阳丹只认得虎皮兰和仙人掌。“绿色够充足了，为什么还单要种这些在阳台上呢？”欧阳问中冠。
　　“同事们都喜欢在自家阳台上种点什么，尤其是爱静的，年纪大的同事们，说是打发时间。另外么，院子里的绿色是大家的，这个是专属于我的，不对，专属于我们的。”
　　欧阳丹微微笑道：“我可不这样认为，哪儿有把绿色分辨得这样清楚的。眼睛看得见也就是了，我喜欢大片大片的绿色。”
　　欧阳丹一跃跳到沙发上，给武文芳和严丽敏打电话，催她们赶紧收拾打扮出门，她知道女人的脾气，七点起床也得磨蹭到九点才能出门。她想也不用想，就能在大脑里面勾勒出武文芳对着镜子慢悠悠地忙碌的样子，洗面奶洗脸，上爽肤水，抹上滋润面霜，手还得啪啪地拍响，再擦上嫩白的粉；然后上水彩口红，把眼睫毛夹翘，刷上睫毛膏……欧阳丹摇摇头微笑，把电话扔给中冠道：“你也给伏刚他们打个电话催一催吧。”
　　“不用，我们昨天说好时间了，伏刚很准时的。我们男人跟你们女人可不一样。”中冠亲一下欧阳的额头，笑着去厨房准备做煎蛋当早餐。
　　欧阳丹跟在他后面一起去厨房：“有什么不一样的？男人不见得就准时，也有爱打扮的男人。我们曾经有个男同学，从头顶到脚底板，抹哪儿的滋润霜都有，还分门别类。况且伏刚女朋友不是女人吗？”
　　“珠儿很听伏刚的话呢，伏刚说一，她不敢说二。”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女人，这么没有气质。”欧阳不屑地说道：“伏刚有什么了不起啊？我顶不喜欢大男子主义强的人。幸好，你不是那样的男人，呵呵。”邱中冠很自豪的笑，可是不忘为伏刚辩解：“伏刚并不是大男子主义，只是他们做律师的，都很严格。他对珠儿可好了，珠儿是被宠大的，凡事都没有主意，都得依靠伏刚，所以她要听伏刚的安排。”
　　欧阳叹口气：“可怜的女人。”
　　两人简单吃过早餐，中冠开始准备煲鸡汤。欧阳丹见识了邱中冠完全不同的另一面，民间女人们传说中的居家男人，就是中冠这样的。她靠在门边，看中冠有条不紊的洗，宰，切，心里充满了幸福，禁不住蹦过去，从身后抱着他，脸伏在他微微弓着的背上。中冠心里洋溢着别样的欢乐，从来没有女人从背后抱过他。他不知道电视上常常出现的镜头，被欧阳丹演绎得这样自然温馨。
　　武文芳和严丽敏嘻嘻哈哈的笑着进门来，欧阳丹跑过去跟她们抱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丹觉得严丽敏又变年轻了。两个女人的头发都高高的盘在脑后，长头发的女人们在冬天大都是这样的装扮，她们怕弄脏了衣服的领子。而且高领或者戴围巾的时候，把头发放下来，厚重的一坨，总不大好看。除非耐得了寒冷，敢于露出脖子来。
　　严丽敏说她头天晚上打麻将熬夜了，凌晨三点才睡觉，八点钟又给欧阳丹打电话吵醒了，没有精神，要在沙发上休息休息。武文芳脱掉外衣，挽起袖子到厨房帮忙。做菜，武文芳是高手，欧阳丹佩服得很，在广州勉强能做的几个家常小菜都是武文芳在电话里指导的。欧阳丹在厨房里插不上手，便跑到客厅找严丽敏讲话。
　　伏刚领着珠儿来了。传说中的珠儿，高个儿，瘦，苍白的脸，妆化得太重了。长头发散散的披在身后，欧阳丹奇怪怎么没有“厚重一坨”的感觉呢？手里拿着碗的文芳也从厨房伸出脑袋来，嘴巴做出吃惊的“o”字型。珠儿跟她们三个女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或者说臭味完全不相投。她端坐在沙发上，腰挺得笔直，头发顺着一侧脸耷拉下来，只见得一个苍白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和浓重上翘的睫毛，她话很少，几乎都不开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像个雕塑。欧阳丹给她倒茶，她略微点了下头，露出两颗牙齿表示微笑，红唇间挤出“谢谢”二字。欧阳丹瞧着她那一副冷漠的样子，心里不大爽快，好像大冬天的清晨喝下冰水，心里翻腾的生气被冻住了，发不出来。欧阳心想：亏得之前邱中冠还说认识认识，今后可以跟她一同逛街，我才不要跟这样娇气冷漠的女人逛街呢！想不到伏刚喜欢的竟是这种……嗯，样子的女人！而伏刚呢，又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爱笑，偶尔还开两句玩笑，挺幽默的样子。不过他的玩笑都是针对中冠，丽敏以及文芳的，对欧阳的态度，泛泛的很。欧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男人也他妈太小气了。严丽敏追问：“哎，你到底笑什么呢？把声音放出来吧，脸都憋红了。”欧阳丹于是大笑一阵。有时候，人大笑，其实并不是为了最初的那个可笑的原因，就跟哭一样，由此及彼，到处联想，于是哭的越伤心，笑也收不住。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中冠从厨房走出来，问发生什么事了。文芳把弄湿的手在围裙上一面揩，一面说：“丹啊，是不是又想到别的事了？”欧阳丹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嗯”“嗯”点头，样子极为可爱。武文芳朝她挤眼睛，她们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武文芳知道欧阳丹笑什么。欧阳丹的笑收住了，别人的笑才开始，只有珠儿一脸茫然，伏刚露出白牙，微眯着眼睛，摇摇头。
　　武文芳的厨艺不出意外受到大家的赞赏。珠儿终于开口了，她坐在伏刚身旁，不像是他的未婚妻，倒像是他的得了巨人症的女儿，就是少了点天真无邪，她偏着脑袋问：“这些菜都是你，武小姐炒的吗？真是好吃，跟我妈做的差不多。”欧阳和丽敏抿嘴笑，伏刚看见了，低头去端茶，抿了一口。武文芳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哦，是吗？那多吃点。今后有空去我们家，我做给你们吃。”欧阳丹觉得武文芳一下子就变成珠儿她妈了。在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文芳悄声对丽敏和欧阳说：“那个珠儿，怎么跟个白痴似的？”丽敏大度的说道：“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家里人宠坏了。都是花瓶。”
　　欧阳丹一个人在厨房洗碗，客厅里的人开始打麻将。头一分钟，欧阳丹有些伤感，今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了吗，在厨房洗碗，收拾家，十足的家庭主妇。后来一想，菜是中冠炒的，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洗碗是正该的。而且大家都很开心，这样就好了。
　　欧阳丹不曾想，邱中冠似乎很爱打麻将，坐上桌子就忘记了欧阳丹的存在，各种麻将术语，他都熟稔的很，上次跟她一起回老家，跟堂妹堂弟们打麻将时，看不出来他这样的熟练。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邱中冠，他的头发也没往后梳了，朝一边耷拉下来，有点油亮，就跟几天没洗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抽上了烟，烟叼在嘴角上，眼睛给烟雾熏得半闭着。欧阳丹知道文芳和丽敏也爱打麻将，她们都太无聊，她能理解。或许中冠曾经也很无聊，所以就爱上麻将了。伏刚打一阵，就坐到旁边，让珠儿打，他在旁边指导。朋友也好，爱人也好，通通把欧阳丹忘记了。她怕他们一下子醒悟过来，把焦点集中到她身上，她会难为情。所以她走上前去，笑着大声说：“你们尽情的玩着，我有个稿子得完成，先去书房忙一阵，可不可以，各位？”她当然知道他们的回答都是肯定的。
　　关上书房的门，突然觉得很冷，欧阳丹在遇到邱中冠以来的第一次，感觉到些微的失望。但是她很快安慰自己，待人接物是顶重要的社交活动，一家人总有一个人要会。她应该庆幸中冠这方面做得很好，至少她自己的朋友，中冠的朋友都感觉满意。这个社会，离了朋友，还能成个什么事儿？她想象文芳和丽敏准会称赞她找到了一个多么好的男朋友的话语，她的虚荣心极为满足。但是抽烟毕竟是不好的，等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要让中冠别抽烟。
　　晚饭后，又是打麻将！欧阳丹特别想找文芳好好的聊一聊，但是文芳说她输了，要扳本。打麻将的人似乎永远不会觉得累。伏刚完全放手让珠儿一个人打。他坐到沙发上，伸了个长懒腰，问旁边的欧阳：“你不会打麻将吗？”
　　欧阳微微一笑道：“不大会。”
　　伏刚叫中冠的名字：“你也下来歇歇嘛，让女朋友上去打，他们一帮女人，你一个男的，会输的很惨的。”
　　中冠抱歉的抬头看看欧阳，笑着说：“你来打吧？”
　　欧阳笑着摇摇头：“你陪她们吧。我不大会，手忙脚乱的，扫了大家的兴致，不好。”
　　文芳笑着说：“丹是不大会，你就安心的陪我们吧。丹肯定支持，是不是，丹？”
　　欧阳笑道：“是啊是啊。”可是她不敢看伏刚，她怕看见他的略带嘲笑的表情。
　　真庆幸，那天不是周六，而是周日。第二天都要上班，他们都不敢熬夜。十二点就散了。
　　欧阳丹有点不高兴，但是她克制着，不肯表现出来。邱中冠也没有留意，洋洋得意的在她的面前邀功：“我今天的待客之道做得不错吧？你的朋友们应该很满意。是不是？”
　　欧阳无奈的点点头，说：“快睡觉吧，很晚了。”她本来想提醒他别再抽烟的，可是她没了兴致，他肯定会满口答应的，等到下次再打麻将的时候，他会照抽不误，她太清楚不过了。她叹口气，他那边早响起了呼噜声，她从来没觉得他的呼噜声竟这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