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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   凡多姆海威家就没有过清闲安生的日子。

      你跟着夏尔一同到了伦敦。现在正是贵族们从乡下赶往伦敦的社交季,城里人数达到巅峰。你不喜欢人群,体味、香水、空气中本就存在的臭味混作一团,折磨你可怜的鼻子。你偷偷瞥向坐在对面的塞巴斯蒂安,他不觉得难受吗?

      若有所觉,塞巴斯蒂安转头,只看到你支着腮注视窗外街景。你身旁的夏尔拿出女王的信件,你无心听他讲解,反正这种调查的活一般是塞巴斯蒂安干。

      潮湿阴暗的街巷内野猫静静蹲坐,目送马车辘辘离去。

      本以为摆脱佣人四人组能稍微清闲一点,没想到一推开门就看见刘和红夫人在夏尔的书房里翻箱倒柜。

      “真是的,茶到底放在哪里了。”红夫人扔下柜里最后一本书,砸破了少爷安静生活的愿望。

      “红夫人,刘,为什么会在这里?”夏尔目死开口。

      “欸。”两人同时回头。

      “哎呀,你回来的好早啊。”红夫人接话,“听说可爱的外甥要来伦敦,我当然得来见见你啦。”

      刘随后接上,“啊,伯爵,听说你有些有趣的事,我才来的啊。”

      你有些好奇地打量刘,文森特手下没有这号人,他应该是夏尔新交的朋友。塞巴斯蒂安凑近你小声解释,刘是华国“昆仑”贸易公司英国分店的店长。

      你点点头,和他拉开距离。这个塞巴斯蒂安,讲事就讲事,凑那么近干什么。你不自在地揉揉耳朵。

      终于坐下进入谈话,你照例站在夏尔椅子侧后方等待吩咐,塞巴斯蒂安端着茶壶站在桌前。没想到红夫人对着塞巴斯蒂安直接上手调戏,被夏尔制止后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情不自禁就触诊了,作为医生的职业病。”

      老恶魔炸毛难得一见你看得开心,无意间捕获站在红夫人背后,同在看戏的格雷尔没来得及藏好的眼神。

      饶有兴味的,透出一股冷意的,不像个执事该有的眼神。

      被发现了。对面人的表情一顿,又变回那个笨手笨脚的执事,换上一副你熟悉到牙疼的表情——之前在凡多姆海威家做错事时,他就会用这种拘谨又呆呆的表情向你和塞巴斯蒂安讨饶。

      座上三人专注谈话,没注意到你们的小动作。你挑眉,嘴角上翘,如他所愿移开目光,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塞巴斯蒂安不动声色把你们的互动尽收眼底,执事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心底记下这一笔。

      夏尔和刘的交流告一段落,决定先去找警察打探消息。你抱着微不足道的期盼许愿苏格兰场警察能上道一点,结果那群家伙六年过去还是没点进步。

      最后站在under taker招牌下,落后众人一步的你苦哈哈一笑。要是有选择你一点都不想踏入这里,但现场想借口就跟拿个喇叭喊我有问题一样蹩脚,你难得的心虚了。

      进入店内,光线昏暗,靠着蜡烛映出一片朦胧的景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棺材摆了一地,你知它们常常被拿来当凳子用,而夏尔呼唤的葬仪屋本人,你看向店最深处立着的棺材,平日会在那里面睡觉。

      葬仪屋,开着殡仪顾问公司under taker,地下社会不少死者都经过他手处理,凡多姆海威家好用且可靠的情报来源,你的前同事、前情人……还是六年前被你不告而别丢在伦敦的那种。

      提前知道葬仪屋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你没被吓到,趁众人注意力都被葬仪屋吸引走,你溜到光暗暧昧交融的边缘坐下减小存在感,眼神飘忽又忍不住去偷看男人反应。

      “伯爵终于想要进小生我特制的棺材了吗?”另一边葬仪屋双眼放光问夏尔道。

      看起来没问题。你眨眨眼,在心底确认了,他还是那么可爱。

      不等夏尔说明来意,葬仪屋已经提前猜到了他们要说什么,邀请他们坐下慢慢聊。

      葬仪屋先是给每个人用量杯倒了茶,又掏出个骨灰盒。出乎你意料的是,葬仪屋绕了小半圈,挑了个离你最近的棺材坐下了。

      拧开骨灰盒,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饼干曲奇。你对葬仪屋这种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你还是摆出吃了一惊的表情。葬仪屋微微侧过头,像是看了你一眼。你又有点心虚了。

      “你想问的是开膛手杰克的事吧。”他咔吧咬断曲奇,嚼嚼嚼,“这也不是小生第一次接待这种客人了。”

      “不是第一次,那是什么意思?”红夫人表情难看追问道。

      “已经发生过好几宗了,妓女凶杀案。”葬仪屋突然扭头把骨灰盒饼干罐递到你面前,“吃吗?”

      你有点犹豫。在男人刘海的遮盖下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便无从得知他的心理活动。他看起来只是随手一递,你却不敢大咧咧当他热心。

      你目光随他话语落到面前的手上。常年不见光,男人的手苍白无血色,指甲留长涂了黑,骨节修长,血管纹路明晰可见,随着用力几条青筋浮在手背上,力与柔在此刻婉转缠绵,像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你,让步一般地,你从罐子里拿走一块曲奇。就像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葬仪屋又把骨灰盒饼干罐递给伯爵,被拒绝了也无所谓。

      在一旁目睹一切的格雷尔疑惑,可能以前确实没人敢吃骨灰盒装的饼干,但也不至于送出去一块就把开心都写在脸上吧。

      “在白色教堂被杀的妓女,都有一个共同点。”葬仪屋抱着骨灰盒吃吃笑道,“好了,那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拖长声音,他又转向你,“真是让人在意啊。”

      这人想干什么?他今天看你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你头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强压下慌乱看向夏尔。

      “共同点、吗。”夏尔也陷入了沉思。

      刘提出用钱购买情报,被葬仪屋反驳说他对女王的金币毫无兴趣。

      “来吧,伯爵,给小生『那个』。”葬仪屋扑到夏尔面前,嘴角流下可疑的口水,“请你将至高无上的『欢笑』赐给小生吧!”说完还抱着双臂兴奋地扭动起来。

      刘和红夫人自告奋勇,结果刘的笑话太老套了,红夫人讲的全是少儿不宜的东西,两人宣告失败。

      “如果是伯爵身边那位小姐的话,普通的欢笑就足够了。”葬仪屋突然道。

      说笑话不是你的特长,你皱眉,开始瓜搜记忆的边边角角,看还有没有没跟他讲过的笑话。

      “呃,医生对小男孩说,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小男孩说,可是我父亲已经离开了,医生回答,我知道。”实在想不到了,你随口胡扯了一个,收获了其他人复杂的眼神。

      “这怎么能笑得出来的啊!”红夫人本就是医生,又把夏尔代入小男孩的角色,你这段调笑死亡的发言堪称地狱笑话。

      夏尔垂眸,他不知道你是在隐喻什么还是单纯嘲弄死亡,这个笑话里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你对死亡毫无敬意。

      塞巴斯蒂安倒是弯了唇角,顾及场合,他笑一笑就过去了。

      好像搞砸了,都说了你不擅长讲笑话啊。你叹气,转头看葬仪屋,他也没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靠塞巴斯蒂安的神秘笑话征服了葬仪屋,你有尝试过偷听,可惜被老恶魔看穿了,愣是一个标点都没听着。

      得到满足的葬仪屋有问必答,说道之前就已经有不少缺少内脏的遗体了。

      “是子宫啊,没有了哦。”葬仪屋坐回柜台后面,手肘抵着桌面手腕交叠,“最近这种客人突然增多,而且帮她们化的妆一个比一个夸张,小生也忙得很。”

      “在街上,还是在深夜……”你出声,塞巴斯蒂安接上,“要确切地切除部位的话,普通人应该很难办到吧。”

      “真敏锐啊,二位。小生也这么认为。”你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一眼。

      接下来的交谈你没有再参与了。你喝了口茶,借着手中玻璃观察格雷尔。拇指擦过倒影里模糊的脸,你轻轻笑了,你还能再隐藏多久呢,格雷尔?

      很快那边谈完了。得到想要的情报,夏尔不再逗留。葬仪屋站在棺材间挥挥袖子向你们告别。

      “说起来,”夏尔半只脚踏出店步入阳光,侧身回头看向阴影里的葬仪屋,“你和我家女仆认识吗?”

      葬仪屋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又颤颤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回答,“小生不认识那位女士。”

      夏尔静默一秒,带上门离去。

      葬仪屋今天的反应不太对的样子……他是不是对你太上心了?直到跟着夏尔离开under taker,你脑子里还是盘桓着这个问题。

      “琳。”回程途中,夏尔突然开口。

      “是。”你回神,“怎么了,少爷?”

      夏尔平淡的目光下暗藏锐利之意,“你以前和葬仪屋认识吗?”

      “唔。”你不置可否。

      “诶?”红夫人惊讶,“那你为什么要表现出一副和他不认识的样子来?”

      “因为很麻烦啊。”你回答,却依旧语焉不详。见你不愿多聊,话题到此就结束了。

      幕间彩蛋1

      格雷尔还在凡多姆海威家“进修”的时候曾负责过园艺的工作。拿着园艺剪,稍一用力,铁片合拢,枝叶被截断,生命被夺去。机械重复着这套动作,他漫不经心地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鲜活的日常里,关于你的那一抹最为深刻。

      为什么会注意到你呢。格雷尔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最开始应该是因为你的眼神,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自然而然露出的俯视姿态。即使脸上摆出情绪也像是流于表面的伪装、融入社会的习惯。你眼里根本没装下任何人,冷漠又傲慢。

      他有时会恍惚,你偶尔投来的一瞥像一把冷淡又锋利的手术刀,刀尖抵着伪装出的执事皮囊,优雅地、慢条斯理地划开,带着自上而下的压迫感,任何藏匿的黑泥污垢自破口倾泻而出,无所遁形。偏偏你的态度微妙,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像是警告,但又纵容他的行为。如果你真的看出了什么,你又为何没告诉那位伯爵?

      甚至不如说你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只故意调皮捣蛋的小狗,诡异的纵容和宠溺。

      像只恶趣味的猫,内心深处的声音评价道,给予猎物心理压力同时施以虚假的怜悯,等玩够了再给予致命的一击。从恶劣程度来讲,你简直是个恶魔。

      格雷尔揉上脑袋,啊啊啊啊啊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把他这个死神都压得服服帖帖的,真是,S到他都有些兴奋了。

      幕间彩蛋2

      门落上了。烛光跃动的阴影里,葬仪屋袖子挡住半张脸,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声里包裹着狡黠之意,像得到糖果奖励的孩子。随后他动也不动,痴痴望着门口,目光越过门板,遥遥追随某个悠悠远离的人。昏暗的屋里,人对时间的感知都变得模糊,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收回目光。

      拿起你喝过一口的量杯,他贴上你唇瓣曾经接触过的地方,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把剩的茶全部喝完。量杯被纤长的手指拢在掌中,右手指尖轻轻点上杯壁上残留的一点红,又贴上他同样苍白的唇。他闭上眼,像是陷入回忆,又像在无声又虔诚地祈求。

      Pandora's box Ⅰ
      原来如此。

      Pandora's box Ⅱ
      不应该啊,不会吧,之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啊。他不会是突然意识到的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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