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十六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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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侑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片刻后又扭了扭身子。
又过了片刻，他像是忍无可忍，趁着老师背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功夫，扭过头来，低声冷道，“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嘛？”
“你已经盯着我看一节课了！”
柏伊理抿了抿嘴，仍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宫侑。
人家看图找不同，好歹也是两张图放在一起对比。单一张图，谁能瞧出差别来啊！
柏伊理不知该怎么说。
你是宫侑吗？
前几天你上哪去了？
你还能把前几天的宫侑换回来不？
好像哪个问题都很怪。她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零食，递给宫侑。
“吃吧。”
宫侑愣了愣，原本被盯着的烦躁褪了几分，倒浮出几分犹豫来。他看了眼零食，又看了眼已经扭开头，似乎在逃避和他对视的柏伊理。
该死，这么快就喜欢上他了吗？
被同桌喜欢还怪麻烦的。
接了这个零食不会等于给她希望吧。
不过这个零食看着就好吃。
管他呢。
该死阿治前几天吃这么好啊！这些零食他一点口风没给他透啊！
可恶今晚一定要找猪治算账！至少得赔他一个布丁！
宫侑内心一个想法接一个想法，嘴是一点没闲着。旁边的柏伊理余光瞥到男生津津有味的表情，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便当盒。
今天妈妈包了他最爱吃的饭团。
可是她要怎么把这些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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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伊理抱着饭盒，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叹着第九百七十二声气。
她认命地想，守株待兔果然一点用都没有。
从中午宫侑抱着饭盒不耐烦地推开围着的女孩子跑出去说去隔壁班找兄弟吃饭开始，她就应该知道，在天台等不到“宫侑”了。
噢，现在该叫宫治了。
“我真蠢。”柏伊理这样骂着自己，但还是没挪动步子，只是叹了第九百七十三声气。
吱呀——
天台老旧的铁门突然被推开，露出一张深邃眉眼，挺鼻薄唇的脸。他的额头还渗着薄汗，灰蓝的眼睛澄澈的像是琉璃球，又像是油画里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柏伊理几乎停了呼吸，心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不！
根本不需要任何对比！
他们不是那些找不同！
她知道，是他！
“抱……抱歉。”宫治还有点喘。
看见宫侑抱着饭盒冲进他们教室时，宫治以为柏伊理没带宫侑去天台吃饭大概是发现他俩的不同了。一顿饭吃下来他总是心不在焉。
她会不会有点生气之前他们的玩笑了？
果然就不应该听猪侑一点主意！！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生气……
宫治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宫侑是否适应在那个班的生活。从年轻的班主任，到摸底考试的准备，再绕到同桌的相处。
阿侑那个蠢猪，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没一点有用的。
最后才提到了柏伊理一句，“……唔，那个女生的零食还蛮好吃的……”
那便是柏伊理没发现他俩的差异了。
宫治有点不爽。
宫治将这归咎为，从此宫侑多了一个可以独享的零食库而失衡的心态。
吃过饭洗完饭盒，路过宫侑的班级，他下意识瞥向柏伊理的位置。桌面上还摊着课上的书本，显然没在位置上吃饭。
“角名，帮我把饭盒带回去，谢了。”
他扔下这句话，急匆匆地就跑走了。跑的一路脑子里好像都没什么想法，反应过来天台的门已经推开，他已经和抱着饭盒呆站着的柏伊理对视着了。
宫治蹙了蹙眉头，为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抱歉。
但仍然是他先开了口。
“今天……今天和排球队的队友一起吃了。”
算是补充解释那句抱歉了。
宫治觉得自己也挺奇怪的。这么一搞，倒像是天台吃饭成了什么不成文的约定了。
他抿了抿嘴，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于是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柏伊理能感受到有一股酸软的泪意涌上了眼眶，她拼命压下，不叫它们从眼眶里逃出去。
他来了就好，用的什么名字，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
他爱做谁，她就当他是谁。
少年真高，坐下来柏伊理才有了俯视他的机会。女孩的影子笼在少年身上，却又一点点从少年头顶、脸旁褪下，像是霞光的起落。
一个大号的饭盒被推到宫治面前，饭盒后是女孩的脸，眼睛弯着，“今天是你最爱的饭团，要尝尝看吗？”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有细碎的钻，反射了点点的星芒。
宫治的眉头无意识地舒展开。
他低下头去看饭盒里的精致小巧的饭团，伸手去拿那个饭团。
肚子是饱的，心因为激烈跑动有点喘，小腹还有点轻微的疼痛。
饭团是他最喜欢的原味，没有夹任何馅料，米饭松软，寿司醋加的比例正正好。
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四肢都是酸软感，最适合打盹。
宫治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感官都正被无限放大。
然而有那么一句话却强蛮地窜进他的脑海。
她的眼睛，真亮啊，真好看，像夜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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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侑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了。
都怪宫治，中午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平常护食护得最牢的人竟然真的让他抢到了碗里的猪排，害他中午吃得有点撑。
宫侑揉了揉眼睛，看向讲台前的老师。上了年纪的国文老师还在以念经似的语调讲着他根本听不懂的典故。
真没意思。
忽然有本子被推到他面前。那本子上字迹端正秀丽，排版也十分工整，还用着不同色调标注分类要点。
他顺着本子抬头，正看见带着笑意的柏伊理的眼睛。
她怎么突然又高兴起来了？上午还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
“干嘛？”
柏伊理凑过来，声音低低地，但很温柔，带着点讨好，“明天有英语随堂测验，宫侑同学，这是我整理的英语笔记。”
“什么？！这才开学几天！怎么就考试了？！！猪治怎么都不和……”宫侑满脸痛苦地抱怨着，忽然意识到柏伊理还在，哀嚎戛然而止，顿了顿，“你成绩很好吧。”
知晓内情的柏伊理想了想，将所谓帮扶小组的事情换了种方式解释给宫侑听。
“真纪老师成立这个同桌帮扶小组，最初大家平均分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和宫侑同学的成绩是互补的，后面算排名的时候，也是除个人外会另外有组间排名。”
宫侑自动忽略后半句，点点头十分笃定地下了结论，“嗯，你成绩很好。”
柏伊理看出他根本不在意这个排名，于是又十分耐心地补充，“排名最后的三组，且单人成绩不足50分的，要补习和完成另外作业的。”
宫侑瞪大了眼睛，“多少分？”
“50分。”
宫侑笑起来，明明是有些冷酷的眉眼竟然显得柔和阳光了不少，“简直是……”
柏伊理以为他要说什么，十分认真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痴、人、说、梦。”
柏伊理：……
他在阳光下因头发蓬松而显得有些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我跟你说，我国中三年，考上50分的次数加一起没超过一只手。”
柏伊理还想鼓励他，“……没关系，我会帮宫侑同学的。”
“所有学科加一起。”
宫侑轻飘飘补充的一句让柏伊理悬着的心彻底凉透了。
“那只有后一条路了，”柏伊理咬咬牙，“我努力拿第一，宫侑同学你只要考到倒数第四，那么我们就能过关了。”
宫侑歪着脑袋，“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算了，不重要，我相信你。”
她一看就很聪明机灵。
“50分虽然很难，但是倒数第四倒是不那么难，包在我身上，我今晚结束了部活，回去好好看你的笔记。”
宫侑看上去实在是胜券在握，让柏伊理不得不信。于是她打消了放学后给宫侑补功课的计划，放任了宫侑所谓的自主复习。
结果就是。
柏伊理看着小测验和上面标注的排名，叹了口气。
宫侑眨巴着眼睛，用笔帽轻轻戳了戳女孩的胳膊，一颗脑袋凑过来，眉毛扬起来，棕褐色的眼瞳里盛满了可怜兮兮的讨饶。
“你别生气……”
“所以你那天晚上回去看没看笔记？”
完了，宫侑同学也不叫了。
宫侑下意识想狡辩，但是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卷翘的睫毛甚至都不扑闪了，嘴角的梨涡也消失了。
宫侑不敢撒谎，脑袋低得更凶，“没有……”
他只敢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有记得要看的，但那天……我回去太累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他最近发球老是失误，所以部活后就留下来加训了。那天晚上到家都9点了，他其实还记得这个事，可是那满篇的英文字母简直就像灵活的蝌蚪在他眼前游动，没几分钟他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猪治也不喊醒他，就让他趴在桌上睡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爬回床上，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的。
“大约因为这是第一次测验，大家都不知道真纪老师额外布置的作业会有多少，所以都格外谨慎认真吧，”柏伊理像是自我安慰般解释着，她长长出了口气，虽然有点无奈，但脸上的笑容总算回来了，“没关系，作业总不会布置太多吧。”
很好。
柏伊理看着真纪为不达标的组而准备的作业单，嗯，很好，已经不仅仅是这周的《香山奇妙旅行》追不了直播这种程度了。
什么试卷，题目都是次要的。
最后一项，是她需要在一周内帮助宫侑背出一百个单词。
她抬眼和宫侑对视，都在彼此眼中读出明晃晃的绝望。
事已至此。
先吃点东西缓缓吧。
她从抽屉里掏出了自己最喜欢的海盐芝士薄脆饼干，分给宫侑。宫侑小心翼翼地接过饼干，“这是什么？”
柏伊理看着窗外，因为绝望，连语气都飘忽起来，“叮当猫的记忆饼干，吃了就能记住一百个单词。”
柏伊理转回头来，只看见剑眉明目的浓颜系大池面捧着饼干咔嚓咔嚓疯狂吃了起来。
她看着，只觉脑子里的小人不仅被砍倒，还有柄剑穿心而过。
而那握着剑柄的小人，一手支着剑，另一只手还在吃他的海盐芝士饼干。
天爷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十六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