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山》麻匪脸上没麻子

2、第一次当哥哥

　　十一年前，周家国和李芳蕊收养了11岁的张远，那时周家安才14岁，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一个哥哥。
　　许是小孩子的好奇，第一次见张远时，周家安就失神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他一出现，沉闷的午后都变得清新起来。

　　“怎么！看呆了啊！”周家国牵着张远进门，“周家安你站旁边点，别挡门！”

　　张远经过时周家安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香味，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妈妈买的洗衣液从来都没有这个味道的，是什么味道呢？好像夏日河边拂过的风，嗯，周家安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

　　李芳蕊牵起周家安的手走进屋里。

　　“这个是弟弟么？”

　　“是的啊！”李芳蕊把周家安带到张远面前，轻声说“远远，这个就是哥哥，叫周家安，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从进门开始就低着头的男孩这才抬起头与周家安对视，眼眶有些发红，然后垂下视线。

　　“张远不怕啊！”周家国安慰道“哥哥人挺好的，以后常带你出去玩！”

　　李芳蕊拍了拍周家安的肩膀，“给弟弟介绍下你自己啊！”

　　“我叫周家安，今年14岁了，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提到上初中周家安有些自豪。

　　“远远呢？也向哥哥介绍下你自己吧！哥哥还不认识你呢！”李芳蕊说。

　　张远抬起头，语气生疏，“我叫张远，遥远的远，11岁，读五年级。”

　　周家国和李芳蕊相视而笑，“家安你带弟弟熟悉一下环境，我跟你爸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啊！”

　　“糖醋排骨！”

　　“还有呢？”

　　“番茄鸡蛋汤！”

　　“你个贪吃鬼，让弟弟说”李芳蕊蹲下身，侧头看着张远，“远远喜欢吃什么啊？阿姨去买。”

　　张远习惯性地说：“都可以，谢谢”

　　李芳蕊直起身和周国安对视一眼，周国安搭腔道，“远远别怕啊，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说，不要害羞！”

　　张远没说话，周家安赶忙说，“弟弟，你喜欢吃果冻吗？葡萄味的可好吃了！”

　　张远抬起头看着周家安，还是不说话。

　　“在房间里，我带你过去拿，还有好多好吃的呢！”周家安说着就要带张远进房间。

　　“那你们在家好好相处啊！我和你爸去买菜，你带弟弟熟悉下环境！”

　　“放心吧妈！包在我身上”周家安被这一口一个哥哥的称呼迷的晕头转向，虽然当事人不曾这么叫他，但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担负起一个哥哥的使命、

　　“来，我带你过去”周家安自然地抓住张远的袖子，带着张远往房间里走，短短几步路还得牵着，“我们家有两间房，一个厕所，一个阳台，还有一个厨房，你看，这个就是我的房间，是个上下铺，我睡在下面”，上面放着一些周家安的一些“宝贝”。

　　“弟弟，你应该是跟我睡一间房”

　　张远看了看上铺堆着的东西“嗯”了一声。

　　房间书桌旁的箱子里放满了零食，周家安一口气全掏出来，摆在张远面前。

　　“看，你要吃什么！”

　　张远看着那些零食不说话，浓密的睫毛遮住黑色的眼眸，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周家安以为他没吃过，便开始一一介绍。

　　“弟弟，你看，这个是果冻，有苹果味，菠萝味，但是我最喜欢葡萄味的，来，你吃吃！”周家安装作大人模样。

　　眼前的人还是不动，周家安直接把果冻包装撕开递到张远嘴边，“很好吃的，你尝尝！”随后自己也拿了一个。

　　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果冻泛着诱人的光泽，葡萄味果冻果然很甜。

　　夫妻二人回到家，大包小包的放在餐桌上。

　　“家安，张远！”

　　没人应，按理说这个时候周家安早冲出来查看他们的战利品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夫妻二人推开周家安的房门，淡蓝色的窗帘被风轻轻吹起，两个孩子在床上相依而眠，还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几声蝉鸣。

　　“呦，这么好了呢！”周家国感叹。

　　李欣蕊“嘘！”了一声，两人缓缓退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你说你是不是多虑了，这不熟悉的挺快！”周家国笑着。

　　“哎呀，你给我备菜去！”

　　周家安是被菜香熏醒的，旁边已经没有了张远的身影，天也黑了下来，他迷糊的摸索着出来。
　　“弟弟”周家安喊了一声。
　　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了，周家安用手挡住光亮，半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张远在哪，可眼前一片花，什么也看不清。
　　朦胧中，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鞋没穿。”

　　“嗯？”周家安没反应过来，待适应了光线才看清面前的人，“弟弟”周家安念道，见张远指着自己的脚，周家安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光着脚，急急忙忙的去房间穿拖鞋。

　　“糖醋排骨真好吃！”周家安捏着筷子，左手抓着一块排骨啃的一嘴油。

　　“张远，你阿姨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来尝尝。”说着周家国便挑了一块最大的给了张远。

　　“我妈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好吃，你快尝尝！”周家安露出期待的表情。

　　“谢谢叔叔！”张远话很少，焦红色的排骨泛着诱人的酥香，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迟疑着轻轻咬下一口，酱汁包裹着酥脆的外壳，香甜的汁液混合着肉香在口中漫散开来，张远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排骨，但他吃完后只客气地说了声：“很好吃，谢谢。”

　　以前在福利院时，张远觉得泡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后来一对年轻的夫妻领养了他，他第一次尝到了巧克力蛋糕，微苦后浓浓的香甜瞬间吸引了他，他们带他去游乐场，给他买衣服，他以为他有家了，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巧克力蛋糕的喜爱，但他却从对方眼睛里看见了轻蔑。
　　男孩笑容未变，心里却深深扎下一根刺，直到后面许多年，拔都拔不掉。
　　也许，糖醋排骨也不是最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