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元气小娘

14、第十四章

　　经过冬至那一日的事情，阿花恍然觉得通过烟烟这个路径接近长生是个好法子，只要是和烟烟有关的事情长生必然在场，只要是烟烟说过的事情，长生必然会去做，通过烟烟她能够寻到许多靠近长生的办法。

　　自那以后，阿花便常常出现在烟烟身边，从裁制衣裳入手，到日常关怀，阿花逐渐成为了烟烟身边一个关系亲昵的大姐姐，进而也常常出现在几人住的小院中，虽然如此但是阿花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的她觉得能够常常见到长生已经靠近他的很大一步了，其他的事情只想在日常中徐徐图之。

　　烟烟是个没有心眼子的傻孩子，她只知道阿花姐对她十分的好，便也乐意同她亲近，当然阿花对待烟烟也并非完全是工具式的心理。刚开始她的确是怀着目的刻意同烟烟亲近，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被烟烟的单纯善良，还有藏在骨子里的羞怯与小心翼翼打动，忍不住从心底里怜爱这个小姑娘。

　　只是，文元和广白两个半旁观者心中都觉得这事儿发展的有些奇怪，藏不住话的广白这日逮住机会朝着文元吐槽。

　　“师兄，这阿花姐隔三差五的就借着找师妹的由头来咱们小院里头，时不时的在咱们师父跟前转悠下，你说这天长日久的，会不会师父这座冰山真的就有一日被攻破了呢？”

　　文元想起了某一日阿花又来找烟烟，自己私心不想开门却被长生发现。

　　“师父，我......”文元有些欲言又止。

　　长生面色平静，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师父知道你是好意，阿花姑娘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从前都是避险着过来的，只是如今她是烟烟除了我们之外唯一愿意接触的人，瞧着这些日烟烟不再像往日那般孤独，我心里也是在高兴，我不愿为了避险，而阻断了她们的交往。”

　　“我明白了，师父。”自那之后，文元再未对阿花来找烟烟之事有半分置喙或者阻碍。

　　“不会。”文元头也不抬，碾着手里的药材，冷冷的对于广白吐出这两个字。“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广白抢过话头说到，“你是在担心师父对不对，你是在想就算师父仍旧对阿花姐没意思，但抵不住她日日来我们这里，村里人看着终究是要说闲话的，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若是村里人觉得阿花姐和师父之间有点什么，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没有的事都会被说成是有的事了。”

　　文元的确是这么想的，心中隐隐有些为师父担忧，不过这种事情，也是旁人担忧不来的，总得要当事人自己亲自去解了这结才行。

　　“你怎知，这闲话就一定落在师父身上呢？”

　　“不落在师父身上那还能......”广白一时间突然反应过来，“啊噢，对啊，咱们家除了师父，还有咱俩这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的好男儿，嗯嗯，你，还是算了，你这平日头在外面话都不怎么说的人，冰山的比师父还要冰山，想来大家也不会说你的闲话，我嘛就不一样的，长得帅气为人和善恣意开朗的少年，总是惹眼的哈哈哈，若要是闲话落在我身上，我倒是不在意的，而且能为师父挡上一挡，我在所不辞，义不容辞。”

　　广白刻意做出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想要逗笑文元，却只落得个无奈的白眼。

　　“什么义不容辞？”

　　这两人说的起劲，没注意到从屋子里出来的烟烟，广白不想让烟烟知道他们俩方才说的话，便准备敷衍过去。

　　“啊，辞，不是，师妹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辞旧迎新，着眼看着不是除夕快到了吗？我和师兄商量着除夕咱们一家人怎么过呢，今年是师妹你和我们一起的第一个除夕，可不能马马虎虎的过了，对吧，师兄。”

　　广白用胳膊肘蹭了蹭文元，又以眼神示意，文元心领神会，也点点头。

　　“除夕......”说到这里，烟烟的思绪被拉进了回忆，想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正经的过过一次除夕，每逢节气的时候宫里最是热闹，除夕是大节，每到辞旧迎新的时候宫里总是被装点得十分繁盛，那挂满廊檐的灯笼将夜晚都照的像白天一样，凌空飞舞的彩绸几乎缭乱每一个投射过去的目光，歌舞笙箫、金风玉露、玉盘珍馐，都是这个时候的唐王宫。

　　但往往这个时候宫女是最苦最累的，主子们享受着一切繁华盛景，而盛景之下是奴才们的彻夜不眠与辛苦劳作，烟烟自然也不例外，除夕是上位者的欢庆，她只有愈加繁重的劳作。

　　偶然有一年，在依旧灰暗冰冷的永巷洗完主子们的衣裳之后，烟烟偷偷爬上了廊檐，隔着几处飞檐远远的看见了那明亮的灯火，她觉得哪些有灯笼照着的地方，想必也要温暖几分吧，她好想好想让永巷也点满灯笼，让光亮驱走所有的寒冷。

　　“师兄，除夕的时候，咱们家会挂灯笼吗？”烟烟期待的问道。

　　“灯笼？噢噢对，到时候还要把咱们家门口那两个灯笼换成红色的，这样才喜庆，师妹你再想想还有别的什么没有，我一并记下来，保准让咱们这个除夕过得十分喜庆热闹。”

　　“啊嗯，我一时也想不到别的了，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师兄可好，另外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师兄可一定要和我说。”

　　“好！”广白满口答应，心中欢喜自己借除夕的事情将方才的闲话糊弄过去了，全然没注意到烟烟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很快便到了除夕那日，烟烟被广白安排去酒铺子里买酒，等到她回家的时候依然是日暮时分。

　　小院的门虚掩着，烟烟一把推开，迎面而来的是满院的灯火。

　　“这.......”烟烟诧异的简直说不出话来。

　　整个院子的空中拉起了许多彩绸，彩绸下面密密麻麻的挂着红色的灯笼，将整个院子映成了大红的一片。

　　广白一手拿着一个灯笼，身上还挂着几个，跟在挂灯笼的文元和长生后面，看见烟烟回来，广白兴奋的朝着她喊道：“师妹，师妹你回来了，你快看，这灯笼，你喜不喜欢！”

　　烟烟一脚踏进这红色的灯火中，耳边响起广白的说话声。

　　“那日师妹你和我说起灯笼的事情，恰好被师父听见了，他猜想你定然是喜欢这灯火之景，所以便准备了这些，哝，你看这里好些灯笼都是师父和我们亲手做的，你看挂起来是不是特别好看。而且，准备这些的时候师父还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是要等到今日，给你一个惊喜。”

　　“师父。”烟烟来到长生面前，仰头红了眼眶，看着眼前的人，说到：“谢谢你，师父。”

　　“喜欢吗？”长生脸上的笑容明亮又温柔。

　　“喜欢！”烟烟使劲的点头。她怎么能不喜欢，这是她曾经在黑暗中无限渴慕的光亮，如今她拥有了这一整片光亮。

　　“对了，师父，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你等等。”

　　烟烟匆匆跑进屋子翻出一个包裹，然后珍惜的捧在怀里，回到院子里。

　　“师父你之前说过自己怕冷，我想着你冬日出诊为人诊病，常常冻手，于是便做了这个暖手袖笼子，戴上它就不再怕冻手了。”

　　说着，烟烟便把袖笼子给长生戴上，果然十分柔软温暖，长生珍惜的将袖笼子往自己身前收了收。

　　“哇，师父有礼物收诶，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份呢！”广白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师妹，你可不能偏心啊，这挂灯笼的注意虽然是师父想的，但是我和文元师兄也出了不少力的哦~”

　　烟烟又从怀里拿出两条针织的围脖，走到文元和广白的面前，“文元师兄，广白师兄，这围脖是我自己织的，送给你们，谢谢你们一直这么照顾我。”

　　广白接过围脖便迫不及待的戴起来，臭美的向广白展示，“哇！师妹你真厉害，这围脖好暖和，师兄你看我戴上是不是帅气了许多！等年后出诊，我日日都戴上哈哈哈~”

　　说笑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几人都顿在原地，除夕佳节人人都在家团聚，这时候能有谁来敲他们的门呢？

　　“这，敲门声，不会是阿花姐，又来送温暖，吧。”广白试探性的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都凝肃了起来，尤其是长生，平日里因为烟烟的缘故他从不排斥阿花的出现，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他们一家人相聚的时候，是他刻意为烟烟准备的除夕之夜，他不想要有外人来打扰。

　　广白打开门，果然看见阿花站在门口，不过不只是阿花，落霜村的好多人都站在小院的门外。

　　“师父，师父，你快来。”

　　广白没见过这阵仗，慌忙叫喊着师父，长生和文元、烟烟闻声而至。

　　“阿花姑娘，乡亲们，你们这是......”长生问道。

　　“之前大旱，是烟烟姑娘以圣女之身祈雨，才让咱们落霜村免于大旱之苦，才能安乐的过这个年，所以大家想来谢谢烟烟姑娘。”

　　“就是，多谢烟烟姑娘挺身而出，救了我们，救了落霜村，这是我家自己酿的酒，送给姑娘，聊表感激之情。”一个站在前列的老伯，挤到烟烟的面前这样说到。

　　另有一个阿嬷也上前来，将手里的食盒打开，对烟烟说到：“这是我做的熏鱼，是我最拿手的，送给烟烟姑娘还有长生大夫，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算给你们年夜饭添上一道菜吧。”

　　“烟烟姑娘，还有我的，我的。”

　　说话间，乡亲们都争先恐后的迎了上来送东西，烟烟面对这些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众人都是好意，但是一时间这么多人涌上来，她心中最先生出来的还是害怕，所以便怯生生的往后退了几步。

　　长生见状知是烟烟又开始怕生，便走过去用袍子将她揽在怀中。

　　“多谢乡亲们的好意，只不过我这徒弟身子弱，经不住风吹，不如乡亲们都随我们一同进屋喝杯热茶。”

　　乡亲们都忙着回家吃自己的团圆饭，便也推辞了，纷纷留下了自己的礼物离开了。

　　阿花想趁机和长生说上两句话，然而长生牵着烟烟头也不回的回屋了，无奈她只能作罢。

　　屋子里，长生和烟烟，文元和广白，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是堆得满满当当的相亲送来的食物，还有些茶点酒水，干果脯子等，在一旁也是堆了许多。

　　“这也太丰盛了吧，咱们从来没有过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师妹，我们是沾了你的光，今日的除夕过得，也算是史无前例，绝不马虎，实在特别。”

　　说着广白就要动手开吃，但被文元一把抓住，“这是乡亲们送给师妹的，师妹都还没动，你急什么！”

　　“没关系，来这么一遭，耽误了吃饭的时候，想必大家都饿了，我们快吃饭吧。”

　　长生看着烟烟的神情，觉得她似乎是有心事，定然是因为乡亲们来这一遭的缘故，但见她此时并不想说，长生也没有追问。

　　一顿极为丰盛的年夜饭，四个人也吃的是热热闹闹，就这么到了除夕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