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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濯红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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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夫是查几国王朝苍宗的表弟,又经常随父亲出征,此次出征,本来听闻顾长俞不在,才主动请缨要夺庸州,谁料虽伤了顾喆昌,人都打上岸了,又被生生打下海去。
他转而去夺菱州,依旧不成。
他的属下冲进帐里,道:“将军,藤松石夺圆木岛不成被俘,三千人十艘舰全没了。”
田中夫目中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的事了,属下过去找藤松石却不见他营内有人,在海上寻了一圈,才在附近一小屿上寻到一将死的人,那人话没说完就死了,大聿的援军想来到了。”
田中夫站起来,走到帐上挂着的一柄短刀前,刀的手柄裹着牛皮,上面浸了血迹。
“是他来了?”
“属下不知。”那人犹豫一下,“要不,今晚试探试探?”
刚说罢,又一人掀开帐子,田中夫问:“什么事?”
那人脸色很是不好,说不上是惧还是怒,“将军,刚刚有人扔了藤松大将的头在我们船上,藤松大将的头上贴着字条,写的大聿话,属下不认识。”
他将那字条奉上,田中夫接过,上面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他怒呵一声,将那字条撕得粉碎,随即又狞笑起来,一把握住那短刀的手柄,将它举起,“顾长俞,杀父之仇,这就拿你命来!”
“将军,顾长俞在庸州,我们已经与菱州寨耗了这么些时日,此时去攻庸州只怕两边不成。”
田中夫道:“那今晚就攻下菱州,再去收拾顾长俞,将潜龙川的战舰全部调来。”
“是,将军,刚收到罗剌传书,罗剌援军明日便到。”
“好!难为他们绕了一大圈过来,此战我们必胜。”
顾长俞进了火器营中去,这营里摆满火铳和火绳枪,都是打仗时坏掉的,赵献坐在正中的杌子上,对着这些东西修得满手是黑油。
他走过去,“怎不叫兵匠来帮你修?”
赵献道:“兵匠们照着我的图纸修炮呢!你瞧这些,坏成这样其实就该丢,不过丢了实在浪费,又没钱制新的。我修得快,再改造改造,威力比之前更猛。”
他边说边给顾长俞展示他的改造成果,顾长俞看他自从开始打仗,便是抑制不住地高兴,终于问他:“海蛾子难缠,你倒是愿意跟他们打?”
赵献道:“先帝爷刚上位那会儿,我十八九岁,第一战就是跟海蛾子打的。当时一腔热血,却被海蛾子打得落花流水。我不甘心,就跟陛下说,我是在冗西边镇长大的,打罗剌人肯定比打海蛾子好使。先帝还真信我,让我跟罗剌人打仗去了。”
“后来如何?”
“后来我打罗剌人也不行,随我爹练了两年才能独自带兵。不过我爱好摆弄机关销器,没事就跟着那些兵匠混,从制图到制物,都练了一手。陌冗作战惯用的泥车炮,便是我制的。”
顾长俞知道那东西,就道:“那玩意厉害,我早便想摸两下,不过那东西不适应海战,从来也见不着。”
“有机会跟我回老家去,就摸着了。”赵献道,“我读书甚好,进了国子监,后来就一直在兵部。这些年眼见外番人猖狂,早就想打他们,只是我心虽痒,却轮不到我去打了。谁知这阴差阳错地又来了川陵,我能不高兴?”
顾长俞将那火铳放在手中,拿着观察,“这地方又热又潮,在檀京待惯了来了这儿可能适应?”
“一想到能打海蛾子,我就觉不见这地方又热又潮了。”赵献打磨着枪口,“照我说,海蛾子就该灭!”
顾长俞虽是赞同,却没接话,赵献也知道这事还是赵熙政做主,旁人有心也不能擅动。
他就转而道:“人头送过去了,田中夫当真不会改道庸州?”
“死守了菱州这么久,他哪舍得轻易放弃?且他不知我到底带了多少援军,又料定祖父伤重,我定会将兵力往庸州放,殊不知四万援军,有一多半都在菱州寨。”顾长俞道,“田中夫急着要功绩,有了功绩,他便可修书给查几再要援军,一举攻下庸州。”
“跟我小时候挺像。”赵献放下手中的东西,拿过水袋来,猛灌了几口,觉得连水都是一股火药味,“只要知道此人求什么,便可对症下药。”
“田中夫比他老爹还凶狠。”顾长俞淡淡道,“不过我既来了,必要打得他连潜龙川都不敢再进。”
是夜,顾长俞派去的探子果然就见望见隐在岛后的查几战舰少了不少,故而庸州平静了一晚。第二日只听军报称田中夫力攻菱州寨,不过宋王早接到传书,佯装撤军将查几人引到岸上。大聿援军虽到,战舰却不够,唯有陆战占优势。
查几人一上岸就被围攻,而海上大聿战舰这时便出动,将原先被夺去的炮船夺回,又将查几战舰击毁不少。田中夫没料到菱州兵力强盛,血战两日,就令查几兵在菱州城中四处扔金银玉帛,妄图趁着大聿兵哄抢的时候撤退。
怎知宋王早便见识过他这手段,大聿军不不上套,一路追其来到海岸,田中夫见战舰残破,又被逼退到海中,便被困在城里,借着最后的兵力负隅顽抗。
而此时庸州遇袭,先是炮台被轰,远远见海上一片黑云,瞭望之人吹响号角以示警报。顾长俞几人皆是枕戈待旦,听得号角立马持刀整兵。他们如菱州一般先将敌军引上岸,顾长俞和赵献在堡垒前,只闻前方厮杀之声。
“子姜,我觉得不妙。”赵献骑在马背上凝眉道,“田中夫主攻菱州,为何还有这么多兵到庸州来?怕是查几援军也到了。”
顾长俞也瞧出不对来,不再犹豫,带兵到前线去。前锋将士正与查几人血战,海岸边的战舰上竟还源源不断地有人涌出,后面来人瞧着普遍高大,虽是查几装扮,瞧着却绝不像查几人。
果然,就听前方有人喊道:“罗剌人来了!罗剌人来了!”
冲在查几军最前锋的依然是高地人,高地人不耐打,却能引得大聿军浪费一阵火炮箭矢,而查几军就在此时正式进攻。只是未等查几人冲到前面,却见人群中有虎豹冲来,这些虎豹身披铠甲,又能轻易躲过箭矢,冲上前撕咬起来,属实难缠。
弓弩手躲在堡垒的女墙后,见虎豹停下撕咬时便瞄准放箭。这些畜牲是罗剌作战惯用的手段,虎豹经过特殊训练,打起仗来比克伦人的象还好使。
罗剌人比查几人擅长陆战,顾长俞举旗下令,陌冗卫军就骑马冲去,一阵喊杀之声,陌冗军比川陵军擅长应付罗剌人,此番正是对症下药,三面将士冲入战局,兵强马壮,查几人来不及挥刀就被踩与马下。
赵献带头上阵,直重后面的查几战车而去,他一眼就望见那战车上的人是罗剌一名大将,此人先前曾与他交战,将他杀得落花流水。
“顾子姜!我看到那罗剌老贼了,今日便杀个痛快!”
战场上火光四起,顾长俞断未料到罗剌人也参与其中,而这罗剌军竟有数万人之多,海面上上百艘敌军战舰将大聿战舰围起,战局正烈。而陌冗军与川陵军因为补给未到,箭矢已经不够,弓弩手撤下,眼见敌军打到堡垒处,就换炮手上来。
战鼓声响,大聿军变了阵型,退到堡前,堡上油弹投下,又有火箭射下,顿时燃起火海。火海中,攻城槌被人从火中推来,赵献大喊:“不能让他们破了堡垒!”
堡垒石门难破,堡上往下投石,一下又一下的撞门声击在所有人心里。就在这时,敌军却不再死攻堡垒,而是转而绕道深入庸州,堡后是凉河分支,对面是兵营。河面宽阔,无船不能渡河,顾长俞却见河对面不知何时有罗剌军打入。
赵献也看到,惊呼出声:“他们如何渡河!”
“是藏在城里的暗桩。”顾长俞见对面兵营里的守备兵正与那些人战斗,营里有顾喆昌,他虽不放心,却也渡不了河去。
夜半,下起大雨来,火攻不行,将士们只好摸黑在雨中作战死守,查几人跳入水中,妄图渡河,这河虽广,却不湍急,雨又刚下来,对面守备兵向河中射箭,天将明时,才见战场上尸堆成山,河上浮尸往下游漂了不知多少去。
赵献弃了胯下战马,踩在马背上向那站车飞身而去,一举擒获罗剌将军。此役惨烈,天光大亮,敌军鸣金收兵,退回战舰上,大聿险胜。
赵献指挥着人收拾战俘,也不敢和顾长俞轻易回营,就怕查几人折返。他们不曾料到罗剌人来,打到最后,箭矢全无,只能肉搏。赵献就骂了一句:“狗日的罗剌人,以后非得将他们灭了不可!”
“罗剌到这边,行船要行半个月,他们勾结是早有的事。”顾长俞心里沉闷,将甲冑卸下,处理着臂上伤口,“我们已经在劣势了。”
“川陵有你们三家在,无人敢盘剥你们的军费。但你不知在陌冗,发给户部的文薄就跟发给死人一样。”
顾长俞坐在石阶上,就着水袋将水全喝了进去,双目攀上红血丝,已是疲累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