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北京》南瓜七夕

31、chapter 31

　　从千岛湖走了后，顾乔直接买了票回陵宜。
　　回国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一趟了，顾家对她的确不好，但是没有他们，她现在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
　　陵宜的火车站也重新修建了，大了不少，出了车站整个城市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人来人往的面孔却让她觉得亲切熟悉。尽管离开了这么多年，也改变不了她曾在这生长了十八年的事实。
　　她回来没有提前给家里打电话，不是为了要给个惊喜，只是想着如果他们欢迎她就在家里多待几天；若是不欢迎，她就见机行事，快点走人得了。

　　邻居的面孔她都还认得出来，只是小孩子长大了，年纪大的更老了。
　　“顾乔回来了，是顾乔吗？”住在她家斜对面的叔叔看到惊得她把喝水的杯子都放下了。
　　“是呢！李叔，回来了。”她心里一边忐忑，一边嘴上回答着。
　　“好多年没看到你了，没怎么变。”

　　她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聊天和小孩子咿呀咿呀的叫声，有一个声音是冯卫岚，从后院传出来的。
　　家里的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墙上有被粉刷的痕迹，家具也换了几件新的，地上的因常年拖洗而变得光滑的水泥地，楼上也盖了二层，看起来有点被强加上去的样子。
　　顾乔的脚步越发沉重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更重的铅，接着一鼓作气地走到后院，见三个女人坐在走廊处说话，其中一个还抱着个看起来一岁左右的孩子，几个人说话声在她走近时戛然而止。

　　“哎呀，乔乔回来了。”旁边的女人面露惊讶之色，看到她又惊又喜，最先站起身来。
　　冯卫岚瞪着眼睛大量了她一眼，紧接着将目光移到她手里拎的东西上，面无表情，也站了起来说：“回来了！”
　　“嗯，妈。”不知为何，她说“妈”这个字眼时感到非常陌生和不自然，但已经站在这却不得不叫，只能从嘴角露出来。
　　旁边的女人是从前就和冯卫岚要好的一个阿姨，她记得上学时她们就爱聚在一块聊聊天说说话。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嫂子了，顾远泽的妻子，身材因生孩子微微发福，但面容依旧白皙年轻。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刚刚说说笑笑的气氛全无，那个阿姨见状不对，寒暄了两句找个由头离开了，顾乔把手上的东西放在里屋，也去了后院。

　　“什么时候回来的？”冯卫岚没好气地说。
　　“就上午才到陵宜。”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前一阵回来的。”顾乔回。
　　“你翅膀是真硬了，回来也不说一声。”她以一种顾乔熟悉的愤怒质问她。
　　“不是，我是工作找好了以后才想着回来一趟，不然也没着落。”这么多年了，顾乔早已经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冯卫岚没再多说，为了缓和气氛，顾乔看向旁边那个一直一声不吭的女人，“是嫂子吧？”
　　闻小雨抿着嘴笑笑看她，说是的。

　　顾乔转而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儿，“这是小侄子吗？真可爱。”
　　她张开手抱抱，小宝宝也不认生，安稳地趴在她怀里，想起之前在机场那次，觉得自己天生受小孩喜欢吧！
　　就这样，多年不见的尴尬稍稍被化解了些，冯卫岚的坚硬态度也逐渐松了下来，问她找的什么工作，在哪里……
　　她只说在北京，工作性质跟以前差不多，做建筑行业。

　　“你现在是有前途了，你哥就窝在小厂里养着一家四口，你爸年龄也大了，干不了什么重活了。”她阴阳怪气地语调，顾乔只当她发发牢骚。
　　“没有，我在北京也就是打工，做一天算一天的。”
　　“那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她终于问出了她想问的。
　　“万儿八千的，北京消费高，够自己花花了。”顾乔知道回来必定要接受一番拷问，也准备好回答了。

　　她看到冯卫岚的脸色并不好看，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拿包，回来时准备的红包，“第一次见小侄子，准备了个小红包，嫂子你拿着吧！”
　　顾远泽结婚后很快就生了个儿子，去年又接连生了二胎，当时她还在挪威给他已经转过一笔。但顾乔也了解冯卫岚，所以早就备下了。
　　说了这么多，她才问起顾乔，“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下了火车在车站附近吃了几口。”

　　终于捱到了晚上，顾信国从外面回来，看见顾乔，眼睛里倒闪过一丝高兴的目光，只是沉沉地说：“顾乔回来啦！”
　　“是的，爸！”
　　顾信国年龄大了，找了个修剪树枝的活在干，工资不高，但是不太劳累。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气氛有些异样，大家都不太说话。顾乔想，平时她不在的话，应该像下午那样说笑才对吧！
　　吃过晚饭后冯卫岚有些不耐烦地收拾残局，顾乔像小时候一样帮着忙，顾信国坐在桌边抽烟，冯卫岚骂骂咧咧说着自己的丈夫，让他出去抽，孩子还这么小，跟着他吸二手烟……又说自己还要收拾床铺。
　　顾乔心里憋的难受，但想着只一个假期，可能过个一两天就推辞说公司有事，也就回北京了。
　　顾信国听了妻子的一顿啰嗦，终于把烟掐灭了，在袅袅的烟雾中缓慢地说：“顾乔，你以后什么打算？”
　　她有些懵，不知道他问的哪方面，“你是说工作吗？”
　　“工作，生活，个人方面。”
　　“我这一行回来不好找工作，暂时只能在北京，生活方面，我也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好。”她说。
　　“你年龄也不小了，你哥只比你大一岁，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让你念这么些年书，你连个对象都没找？”
　　她在内心里呵呵一笑，自己在挪威时省吃俭用，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学校。当年提出要出国，问家里拿了八千块钱，她就差跪地求他们了，最后她承诺一毕业就双倍偿还，冯卫岚一直冷眼旁观，是顾信国看她那样子稍稍有些动容，她才得以出国。
　　顾乔想自己没什么对不起他们，钱也给，礼也送，只是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几次，一是为省钱，二来没有回来的必要。

　　“我刚回来，没遇到合适的。”她忍了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生吞了回去。
　　“你在外面没碰到合适的话，我和你妈在家可以在家帮你张罗。”
　　“嗯，我自己会留心的。”

　　对话在双方都不快的情况下结束了，冯卫岚去里屋张罗床铺。
　　顾乔一直都没有自己的房间，楼下的两间房，一件是顾信国和冯卫岚的卧室，另一件是客厅，在客厅中隔了个里屋就是顾乔的房间，顾远泽住在楼上。
　　他结婚以后，楼上的房间重新装修，多了个闻小雨。
　　一家人给他在市里贷款买了套房，但因为孩子还小，多数还是住在陵水，毕竟帮手多。

　　床铺差不多已经弄好了，小镇的娱乐活动少，人们睡得也早，七八点便各回房间了，她尽量装得高兴和侄子玩了会，一家人维持表面的和谐，白天便过去了。
　　床还是她旧时在家睡的那张，粗布花被单，摸着上面的纹理，仿佛回到了初中那会。
　　正沉浸之时，周锦年的电话打过来，“顾乔，你还在北京吗？”
　　“周总，我回老家了，有什么事吗？”
　　“朱总那个民宿项目有没有通知你什么时候开工？”
　　“没有，他目前还没说，我预计年底或者是明年开春。”
　　周锦年沉默了一会，“嗯，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可能过两天吧？有什么事吗？”
　　“没事。”
　　过了一会他挂断了电话，顾乔听他的语气像喝多了，大抵是喝多了为难为难下属吧！

　　她想家里的气氛很不好，可能真要快点回去，但是如果就睡一晚便回去了，也有点对不起冯卫岚铺的床铺，算了，随机应变吧！
　　伴着外面的鸡鸣狗吠声，或许是环境影响，或许也还有点家的味道，顾乔竟然早早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