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木木宁n

11、背叛

　　少城主常明，自拜入无相门下，每日刻苦修习剑术，使得本就天资聪颖的他，小小年纪便在剑术之上造诣颇深。

　　此时正值深冬腊月，算算日子，无相来到这令州城也已有两年之久。

　　院中飞雪漫天，大地一片雪白，虽寒冷彻骨，却也别有一番韵味。无相站在雪中观望着，静静的出神。

　　一阵冷风突然窜进领口，打透了衣衫，使得无相不禁打了个冷颤。身后，一把纸伞悬在自己头上，遮住了扑面而来的风雪。

　　“剑师，下雪了，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常明将手中的伞送至无相身前，好奇的询问道。

　　“看雪。”无相的声音依旧听起来虚弱，却依然认真回应道。

　　“剑师的家乡很少下雪吗？”长明突然发问。

　　“倒也没有，我的故乡四季严寒，冬日飞雪更为常见，站在观澜台上，赏遍群山秀景，这世间美景，莫过于此。”无相提及往事，渐渐陷入了回忆。

　　“观澜台？那是什么地方？”常明瞬间被这个名字所吸引，追问道。

　　“那是山中欣赏雪景最好的一处，仰望苍穹，俯瞰群山，万物尽收眼底。”无相耐心讲解道。

　　“若有机会，我也想随剑师一同前往那观澜台间，与剑师共赏美景。”常明满心期许的看着无相。

　　“当然可以，曾几何时，你……”无相欲言又止。

　　“剑师，认识你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尊称你为师父，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长明斗胆发问。

　　无相的视线下意识的开始回避，有些推脱的回复道：“名字而已，不过是个称谓，又有什么重要的。”

　　常明见势立刻反驳道：“当然重要了，每个人都应该有名字的。只有知道你的名字，我才能永远的记住你啊。”

　　“你这小鬼，怎么还学会咬文嚼字起来了。”无相宠溺一笑。

　　“还是说，剑师你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常明有些丧气的闷声道。

　　“我叫，无相。”

　　“无相！”

　　常明很自然的叫出这个名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心中莫名一紧，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怎么了？”无相的眼神有些期许又有些担忧。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常明缓过神来，仔细回忆着。

　　“世间之大，多得是同名同姓之人，你觉得熟悉也不足为奇。”无相试图为自己开解道。

　　“不会。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是熟悉，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或者看到过。”常明努力搜寻着自己脑中有关于无相这个名字的记忆。

　　“小鬼，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无相抬手轻轻敲打下常明的额头，转移话题道。

　　“算了，不想了，可能是在某一本古书上看见过吧，没什么。”常明嗤笑着摇了摇头，将伞递到无相的手中后，便转身回到了房内。

　　无相在雪中凝望着那个背影，心中却暗自庆幸道：原来，纵使是转生池水，也洗不尽他那些残存的记忆。

　　与此同时，鬼渊之地。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鬼渊突然现身。

　　鬼玲珑已使用分身化身之术，破除封印逃了出来，如今只需要寻找到当年的鬼子，便可号令十方恶鬼，重振鬼族。

　　“依你所言，那鬼子如今正在人间？”鬼玲珑疑声道。

　　“正是。不过，现在的他，可不再是当年的鬼子，勉强可以算作鬼子的化身。”那看似熟悉的身影，昏暗之中终于露出全部面貌，正是忘尘山亡飒。

　　“此话何意？”鬼玲珑面露不解。

　　“一千年前，无相将鬼子从鬼渊救出，以仙家灵气滋养，抚育成人，而千年后那鬼子不惜牺牲元神以献祭天劫，元神无法汇聚，唯有堕入轮回转世投胎，如今已化作凡人之身，早就不再是当年的鬼子了。”亡飒将无相与长明的秘密尽数说出。

　　“岂有此理！鬼族堂堂鬼子，如今竟堕落成人间的凡夫俗子！”鬼玲珑震怒道。

　　“鬼子虽已投胎，可元神却依旧为鬼灵，若将其真身抓来，取其元神，加以炼化，假以时日定可使鬼子复生。”亡飒提议道。

　　“你身为仙家侍官，跟随无相左右，你说的话叫我如何相信？”鬼玲珑警惕道。

　　“仙又如何，鬼又如何，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亡飒冷声道。

　　“此话怎讲？”

　　“我将鬼子的消息告知与你，助你捉住鬼子化身之人，而你只需助我，杀了无相！”亡飒面色阴沉，眼神中尽是杀意，黑暗之中的亡飒也同样像极了地狱之中的恶鬼。

　　“我为何要信你？”鬼玲珑依旧放不下戒心。

　　“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可警告你，倘若这一世你不能将鬼子带回，等到他下一世转生成仙的时候，你可就奈何不了他了。”亡飒只见那鬼玲珑冥顽不灵，逐渐的失去了耐心，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好！”鬼玲珑见势不妙，心中虽有疑虑，却还是一口答应下来，此举既可以将鬼子寻回，又可以杀了无相，当真是绝佳的一场交易。

　　“算你聪明！好了，我这便去查探鬼子的下落，你就在此处等我的消息便可。”亡飒嘴角上扬阴笑道。

　　不过三日，亡飒便已抵达令州城内。

　　常府门前，亡飒向府中窥探，刚好遇见了正要出门的无相与常明二人。

　　“你来做什么？”无相一眼识出了亡飒。

　　“上仙，我。”亡飒一时间还改不过口，脱口而出的尊称道。

　　“什么？”常明目光探视道。

　　无相也随之神色紧张的看着亡飒。

　　“啊，在下出言不逊，让小公子见笑了。”亡飒试图搪塞过去。

　　“在下亡飒，乃是无相剑师的贴身随从，剑师离家游行数日不见归来，在下甚是担心，所以便追随至此。如今，看到剑师平安无事，便也放心了。”亡飒言辞尽显出对二人的关切，讲起话来更是滴水不漏。

　　常明直视着亡飒，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太顺眼，他没有接话，若无其事的站在一侧旁听。

　　“剑师，这位是？”亡飒目光试探的询问道。

　　“令州城城主之子，常明。”无相眼神示意着亡飒。

　　亡飒看着面前的常明，瞬间心领神会，心中暗自窃喜道：好啊，得来全不服功夫，长明你等着，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小公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亡飒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言语试探道。

　　“你？我们见过吗？”常明一脸不屑的看着亡飒。

　　“没有没有，在下只是觉得常小公子与在下所认识的一位故人模样甚是相似，只怕是认错了人，请小公子恕罪。”亡飒歉声道。

　　“无妨，只是下次还是希望‘王’公子，把人认清楚了再去相认，可能不是人人都像本少爷这般好脾气。”常明阴阳怪气的暗讽道。

　　“是，常小公子教训的是。”亡飒似乎听出了常明话中之意，强颜欢笑道。

　　“剑师，快走了，城郊的点灯节就快要开始了。”常明催促道。

　　“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日后再说。”无相将亡飒打发了去。

　　亡飒假意遵从，目送无相二人远去，独自站在原地，满眼愤恨道：“且再让你们欢快几日，过了今日，莫说你无相上仙，就连忘尘山都将归我一人所有，到那个时候，我要让六界所有人都知道，这世间再无上仙无相，有的只是上仙亡飒。”

　　城郊外的小路上，无相看着常明，想起他对亡飒的态度，只觉得有些抵触，便好奇问道：“你不喜欢他？”

　　“谁啊？”常明则根本没有将亡飒放在眼里，转头便忘记了他所为何人。

　　“亡飒。”

　　“亡飒？哦，就是剑师的那个侍从？”常明努力回忆，终于有了些印象。

　　“你忘性还真是大，傍晚时分才刚见过，这就忘了？”无相轻声道。

　　“不在意的人，自然记不住。”常明撇了撇嘴。

　　“他又没有得罪你，你又为何对他如此厌恶呢？”

　　“倒也算不上厌恶，就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他有些不太正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假得很。”常明一语道破。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亡飒追随我多年，心思确是缜密，可却并无恶意，乃良善之人。”无相替亡飒美言道。

　　“行了行了，不说他了。剑师你还没见过我们这边的点灯节吧，到了晚上花灯、水灯燃放的时候，可热闹了。你在这等我，我去买两盏长明灯回来。”常明话锋一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点灯节上。

　　“好啊。”无相柔声应道。

　　“等着我啊。”常明飞奔到远处的摊位前，精心挑选了两盏最精致的长明灯。

　　无相在远处望着，心中百感交集，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往昔的场景历历在目，是那同一场点灯节、同一盏长明灯，可长明却已经不再记得他。

　　“剑师，这个送你。”常明疾步跑了回来，将手中的长明灯递到无相的手中。

　　“长明灯？”无相看着手中的长明灯，脸上泛起一抹浅笑。

　　“将心愿写在红纸上，放入灯中点燃，等到来年，所许下的心愿便一定会实现的。”常明耐心的为他讲解道。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无相故意提问道。

　　“心愿是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就不灵了。”常明转过身去，走出了老远，生怕红纸上所写下的心愿被无相发现。

　　无相提笔，在红纸上提了一行小字：愿吾弟子常明功德圆满，羽化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