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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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我的表演在他之上，可布伦纳博士不讲武德，他想靠作弊的方式来堪破戏剧下的真实，试图扳回一局。
并且准备得如此充分，测谎仪，磁场扫描仪，还有没摆在明面上的镇定剂，电网枪，噪音干扰器，电击项圈……
我的眼睛都看到了。
说好不会有惩罚，可是看看那些工具……这不是一旦捉住我，立马就是按在地上来一针，然后套上项圈滋滋一下的联合套餐吗？
太不讲武德了。
我在心里再次抱怨。
这还有没有一点尊重戏剧艺术，尊重表演的精神？
但十分神奇的是，布伦纳博士那套测谎仪……
它没有检测出我的谎言。
真奇怪。
他铺垫了那么长的心理暗示，试图引诱我站出来。
引诱不成又开始恐吓。
进入训练室后，我不仅要集中精神应对与他的对话小心不露马脚，还要卡在流鼻血的边缘，保持自然眨眼的频率使用自己的被动视野偷偷看他手中的卡片，尽量让自己的心率和呼吸保持正常。
可是心跳…如果我能完全控制它，就不会在测试时被他找出新的弱点。
……
缜密的话术。
高超的心理手段。
不愧是「爸爸」，话语中的陷阱布置得让我叹为观止。
好几次，都把我吓得心里一咯噔，感觉自己又学到了点什么……
但这不重要。
令我在意的是，我能看到那台仪器的测量纸上依旧画出平稳的心率曲线，忍不住加快的心率仿佛对它毫无影响。
奇怪。
当我顺顺利利的走出训练室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开始疯狂挠墙怀疑人生。
是我看错了？
测谎仪是坏了吗？
难道这是布伦纳博士摆在明面上忽悠人，其实暗地里另有手段？
就等我出门表情放松的那一刻使出来？
于是即使回到7号房间我也不敢松懈，生怕他冷不丁带人冲进来，把我从床上拖下脸按在地上。
布伦纳博士，恐怖如斯。
我心里怯怯的想。
等到第二天，我安稳的从床上醒来，开始觉得不对劲。
布伦纳博士怎么还没有下一步的动静呢？
难道他没有准备第二套方案？
是真的想凭借那台测谎仪找到我？
……
谨慎的沉思许久，我只能妄下定论：
要么，是我特别幸运赶上了发生概率极低的意外。
要么，他的测谎仪被人动了手脚。
它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令我更加迷惑不解，两只眼睛里填满了大大的问号。
坏了？ ？ ？
它多得都快溢出来掉在床上，恐怕连我的床都放不下了，得哗啦啦掉在地上铺满整个7号房间。
太奇怪了。
前者就像天方夜谭。我的幸运值低的厉害，怎么会让我恰巧赶上呢？
可如果是后者……会是谁干的？
难道是一个站在实验体小孩这边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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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果在彩虹室是硬通货，即使002已经16岁了也不能免俗。
这是我的新发现。
这可真不错。
既能让我合情理的处理掉那些糖果，又能利用它做点什么。
比如说，达成某些目的。
我用三颗糖果和002 ，003交换了一个下午的国际象棋桌的使用时间。
002因为被布伦纳博士惩罚的事情，一直对我恶声恶气，但看在我送给他糖果，两颗的份上——
他还是不情愿的同意了。
噢，他以为这是我向他低头求和的借口。
……
算了，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事情说太明白，万一他恼羞成怒反悔了怎么办？
我心不在焉的摆弄那些棋子。
这些棋子很有意思，它们被精心雕琢成各种各样的鸟类动物。
孔雀，老鹰，猫头鹰，小鸟……
鸟应该飞翔，天空才是它们本该生活的世界。
现在，它们被刻成棋子，被人握在手中，放在棋盘上。
成为被困在棋局中的鸟。
真有意思，这是谁的创意？把棋子雕刻成不能展翅的鸟放在棋盘上？放在彩虹室？
我得好好夸一下他，他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如果他去阴阳怪气，一定能获得所有人热烈的鼓掌和笑声，或许还能依靠这门手艺赚的盆满钵满，让他后半辈子都能自由无拘束的生活。
我将下巴抵在桌子上，手指从屹立在棋盘上的棋子滑过。
手指轻轻一动。
国王，推倒。
王后，推倒。
主教，推倒。
骑士，推倒。
战车，推倒。
八个兵卒，一一推倒。
全部推倒后，我用心灵动能控制它们立起来，重新选一个幸运的棋子开始，再次用手指将它们推倒。
就这样玩了一个小时，玩到我自己开始感觉厌倦。
布伦纳博士今天没出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男妈妈彼得也没有出现，他的值班时间在上午，今天上午却是另一个训练员。
他去了哪里？
又坐了一小时，训练员开始换班，进来的是彼得。
我打起精神，低头做沉思状，仿佛在为我的棋子思考一个重要问题。虽然独占棋桌又不下棋看起来很怪异，但也没人说不可以自己与自己在脑海中下棋。
……
黑白棋子两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
你伸爪一下，我轻啄一口，兵卒向前缓慢推进战线……很快两方短兵相接，双方陷入激烈交战，攻城掠地，硝烟四起，打得你来我往。
……
黑王一声声高昂啼叫，决胜千里，听到指令的黑战车在战场上开始横冲直撞，撞得白方兵卒哀啼不止，尸横遍野。
另一边的白骑士与白王后不甘示弱，以尖锐的阵型插入黑方营地扑杀黑主教，白王后势不可挡！
……
彼得看起来精神不大好，脸色有点发白。
……
黑王后目光锁定白方兵卒。
却没看到兵卒后面的白王后暗藏杀机。
……
他生病了吗？
似乎注意到我狗狗祟祟的暗中观察，彼得走了过来。
“下午好，007。”他说。
“下午好。”我安静乖巧的问好。
彼得蹲下来。
他很高，却会努力让自己平视我。这一点很贴心，我不喜欢一直仰着头说话。
“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没有人和你玩？”他轻声问。
我没有说话，眨了下眼睛。
有些事情就不用说太明白了。
是的，没有人和我玩，卡莉今天不舒服。
他看着棋子早已经摆好的棋盘，“你想下棋？”
我点点头。
是的，一个人怎么下棋。
“想和我来一局吗？”彼得发出对弈邀请。
我再次点点头。
……
交战接近尾声，白王被抓到，美丽的羽毛被啄得七零八落。
战争草草结束了，黑王获胜。
我真正的目的达到了。
彼得在我对面坐下来。
他垂眼思考，正准备移动棋子时，我抢在他之前出声：“我想用白棋，可以吗？”
他有点讶异，但还是欣然同意了，“当然可以。”
我们交换了双方的棋子，再次摆好开局。
我执白，移动王前兵卒，向前直走了两格。
选择激进的开局。
彼得看了我一眼，将注意力放回棋盘。他执黑，也移动王前兵卒，向前直走两格。
……
我的国际象棋是彼得一点一点教的，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
他喜欢执白棋先走，率先出击。
我喜欢执黑棋后走，被动防守。
现在我执白成了进攻方后……
好吧，反而败落得更快。
不成章法的激进出击，吃子，布局很快被彼得冲击得七零八落。
我握住白王后游移不定，终于决定吃掉黑兵卒后，却反被他移动黑主教斜走吃掉了我的白骑士。
现在局势彻底倒向黑方一边，这下我更没机会翻盘了。
我放弃继续走下去，“我输了。”
“别气馁，你进步很快。”彼得轻声安慰道。
“是彼得教的好，我学到很多。”
我开始商业互夸。
我从彼得教我下棋的过程中学到很多新东西，当然…不只是用在下棋上。
他开始给我复盘。
“还记得我教你的吗？”他轻声教导我，“不要只顾着往前冲，也要注意防守，保护好自己的棋子。”
……
“这里…这一步棋可以下的再晚一些，目的太明确了，可以先用兵卒分散视线。”
……
“再耐心一点。”
我一边乖巧听彼得给我复盘，若有所思，一边暗中观察他。
除了脸色比平时更白一点，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我猜错了？
昨天，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
“怎么了，是什么让你心不在焉？”彼得的脾气很好，对于我的走神丝毫不生气。
我没有说话。
我在考虑一个深奥的问题。
要不要试探看看呢。
“我……不明白。”我老实的说。
“哪里不明白？”他问。
我谨慎的往前伸出试探的手，指了指棋盘上的白骑士，小声说，“它走错了吗？那一步，白骑士阻挡了白王后的攻击路线，让它不能越子去吃黑王后。”
在我的有意操控下，白骑士简直就是个黑方间谍，总是有意无意阻挡白王后，给黑王后留有喘息的一口气。
“……”彼得没有说话，似乎陷入沉思。
我再次鼓起勇气试探，“这步棋，是有意义的吗？”
我并不在意白骑士是否有意无意。
我所在意的是——
彼得。
是你吗？
那个破坏了测谎仪，给布伦纳博士添麻烦的好心人。
彼得似乎还在思考。
我决定冒险赌一把，不想和他继续绕下去。虽然赌到最后可能一无所有，但我损失的不过是三颗无关紧要的糖果和小狗罢了。
“昨天，是你破坏了测谎仪，对吗？”我小声问。
他的目光沉静温柔，片刻，轻轻点头。
“你注意到了？”他问。
“我看到……心率数据不准确。”
彼得的手指轻巧的搭在黑王后棋子上，指腹摩挲那雕刻得凹凸起伏的羽冠，他温柔的笑了一下，“你说谎了？”
我的眼睛看向白王后，“爸爸也说谎了。”
大家都说谎了。
布伦纳博士嘴上说着不会有惩罚，却暗中备下电击项圈，准备套牢我。
彼得垂下眼帘，嘴唇微动，“爸爸，并不总是说实话。”
“我知道。”我说，然后反问，“你会对我说实话吗？”
这是个伪命题。承诺，保证…不管嘴上说的多么动听，在我这里都要打一个折扣，一折。
不能再少了。
“我一直说实话。”他说。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彼得？”我问。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也只相信我的眼睛和我的心灵视野。
它们才是我辨别真实与谎言之眼。
彼得伸手探到棋盘上方，抬起眼睛，露出真诚的毫不带攻击性的温柔微笑，把那枚白骑士棋子轻轻移到黑王后棋子旁边。
“你可以相信我。”他说。
“……”
彼得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温柔而平静，仿佛我说的任何要求都能努力去做到。
他对我袒露了柔软的肚皮。
我接受到了信号…但此刻我并不想摸小狗那样草率的去接近他。
真奇怪。
我很快摒弃这别扭的感觉。
男妈妈太好了，既然他选择保护彩虹室的孩子…
那么我是可以信任他的，对吧？
一种强烈的诉求让我内心蠢蠢欲动。
“彼得…你可以给我带一罐气泡饮料吗？”我异想天开的小声请求。
他思考了一下，说，“这很难。”
“好吧。”
我有点失望，看来白骑士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想再来一局吗？”他语气温柔的问。
我点点头，“我可以用回黑棋吗？”
“当然可以。”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