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语》风总大驾光临

32、橘子宝宝

　　比神欢回到320拿东西时，崇池还坐着，不过她没心思过先问他为何面如死灰地坐在这，拿过一瓶凉茶就咕嘟咕嘟下肚了。

　　“靠，”比神欢面目狰狞，“怎么这么苦。”

　　“你很渴？”崇池疑惑地看着她手中那杯见底的果茶。

　　“我心渴。”

　　“？”崇池没懂，“你干嘛了？”

　　“硬着头皮装了个大的。”

　　虽然还是没懂，但崇池点点头，又给她开了一瓶。

　　“你干嘛？”

　　“告诉你个坏消息，”崇池严肃道，“会开完了，舒年的补灵项目，没通过。”

　　苏嘉佟进来时，便见二人颓唐地坐在那，干着一瓶瓶凉茶。一时之间很难分辨他们面上的究竟是凉茶太苦上脸，还是他们的心太苦挂脸。

　　“凉茶也算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苏嘉佟劝道。

　　“别管。”二人咕嘟咕嘟又一口。

　　眼见二人越喝越忧愁，马上就要六泪珠子了，苏嘉佟赶紧制止道：“先别哭！”

　　“翁老师找你们，他说你们电话打不通，特地拜托我来找你们的。你们快去吧，说不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呢。”

　　“很重要的事？”比神欢才不信，她冷笑，然后冲崇池道，“是时候让老家伙尝尝苦头了。”

　　“？？？”苏嘉佟疑惑。

　　“嗯。”崇池点头。

　　“！！！”苏嘉佟惊恐。

　　八楼

　　“翁老师，这凉茶很好的，你多喝点。”崇池冲面前坐着的翁无侯礼貌点头。

　　翁无侯看着面前的红色简朴垃圾袋里的七八罐黑不溜秋的东西，面上不显，沉默。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比神欢直接上手开了一瓶倒进杯里，递到翁无侯嘴边，“东西好不好只有尝了才知道，来，喝！”

　　真的没有毒吗？还没喝过凉茶的北佬翁无侯想着，假笑着继续沉默。比神欢倒像是看懂了他心里所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来，我敬您翁爷爷。”她直接咕嘟咕嘟就一杯下肚了，末了还冲翁无侯展示空空的杯底，活脱脱一副酒蒙子样。

　　翁无侯也只能被抿了一口，被苦出了相同的狰狞模样。见得逞，比神欢便也算泄了这无端的怒火了。她是真的想送开会成员每人几瓶，可惜不知到底是谁。

　　“行了翁爷爷，有事快说吧，我和崇池还得找个地方再哭哭呢。”

　　翁无侯疑惑看向她，可她一副摆烂死样，又看向崇池，却不料崇池竟然也是点点头。

　　“嗯。”他说。

　　翁无侯也不是蠢的，自然看得明他二人是因为舒年补灵的事才这副模样，只是他没想到崇池居然也那么感性，情绪波动大。
　　翁无侯眨了眨眼，眸中闪过别样的光，不过只是一瞬，他便收拾好情绪。

　　他说：“我找你们来，是想说舒年补灵入轮回的事。”

　　“这事还有转机，”他的眼神看着一瞬便严肃起来的比神欢，“转机在你，欢欢。”

　　“什么意思？”比神欢问。

　　“只要你愿意，她就能入轮回的意思。”

　　这话暗示意味太重。

　　比神欢舔了下唇，怒从心起，“你们非得要靠这个来要挟我的吗？”

　　用一个人灵魂？用一家子的命运？用她永远的愧疚？

　　“如果是的话那麻烦你们下次早点说，不要非得我伤心完了才来跟我谈条件。我心脏不好，受不了这一起一落。”

　　她说这话时，崇池能看见她眼中赤裸裸的讽刺，这是崇池认识她短短两月以来，第一次见她有这般的神情。讽刺其实也算生气的一种，崇池觉得可以理解，他心中亦有怒气。

　　更让他留意的是她眸中的淡淡疏离意。她与翁无侯相视而立，互谈条件，权衡利弊，像，两族之人。崇池也是这是才第一次有种感觉，比神欢并不是和他一般的人类。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比神欢不知道，比神欢只是妥协叹了口气：“明说吧，转机在我什么意思，要我签卖身契才有转机的意思？”

　　却不料翁无侯只是笑了笑，“欢欢，我们可没那么阴险。你要知道，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对我们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这比神欢自然知道，她问：“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用你的灵力，补舒年的灵。”

　　比神欢一愣，崇池能明显感觉到她平复下来了，迅速地成了平时模样，亲和，活力，更重要的是，像人。

　　“就这么简单？”比神欢雀跃问。

　　“嗯，”翁无侯点头，“就这样简单。”

　　他同比神欢解释其中的原理，“补阴灵说白了就是将其他灵力转化，变成阴灵之气，然后为魂魄补充。只是这转化效率低，需要损耗大量灵气。”

　　“而各人阴灵各不相同，炼灵司需以一点魂魄的阴灵为引物，方能制出合适的阴灵，阴灵尽失者已无物可作引，需多次试验，而此过程，亦要浪费众多灵气。”

　　“按估算，舒年补阴灵所需灵气，要古荔枝树足足两周的灵力产量。若是失了这两周的灵力，闻粤的其余事怎么做呢？结合种种，我们开会讨论并未通过舒年补灵的事，但欢欢，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取你的灵气，为舒年补阴灵。”

　　“要取多久？”

　　“大约三四周。”

　　“怎么样，欢欢，你同意吗？”

　　“补阴灵的原理真是这样的？”比神欢向崇池确认。

　　崇池点了头，她心里便多了些底气。若真的只是灵力的问题，她们比翼鸟族确实是可以代替灵树作为灵力之源的。

　　虽然还是会欠下人情，但想罢，比神欢毫不犹豫点头：“好，我同意。”

　　夜深之时，猫动之刻。

　　一抹橘色的身影在夜里跑动，矫健而壮硕。它嘴里衔着块肉，兜兜转转，最后到了此处，便是比神欢捡了舒年回去那地方。
　　凉拌菜抖了抖耳朵，睁眼便见一句橘猫，它将嘴里衔着的肉轻轻放下在自己面前。

　　二猫互相点过头，橘猫便头也不回地离去，消失在黑暗里。

　　第二日下午，有猫闯进终相闻大楼。

　　守门的便衣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明晃晃冲进去的橘猫不在闻天语编制里，分了几个人追进去。几人一边追一边庆幸，还好那猫身上没有法术气息，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不然他们这疏忽可就完了。

　　“猫进门也要登记的！”

　　“我们编制很好加的，你让我们拍个照搜个身录个掌纹好不好小猫咪！”

　　“喂喂喂别跑啦别跑啦！”

　　那猫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头也不回地衔着它嘴里的东西往前跑去，走位灵活速度敏捷路线明确，冲着楼梯就上了三楼，一下就跑到了320面前，立刻就在门板上扒拉起来。

　　“喵喵喵！”它叫道。

　　身后的几个便衣只有几步之差，门总算打开，却是它不认识的人，它四处张望，仍是找不到熟悉的身影，着急起来。千钧一发之际，它面前那男生疑惑又惊喜道：

　　“难道？你是橘子宝宝？”

　　“喵！”

　　“橘子宝宝！”舒年冲过去一把将那橘猫抱住了，它似是有些不适应，但还是乖乖的不动弹。想来也是，虽然它与舒年结伴过许久，但舒年那时只是虚无魂魄，抱不了它。

　　“还好是沈哥去开的门，以你我的智商，怕是很难那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我们找了那么久的橘子宝宝啊。”雷迎烁摇着头同苏嘉佟感慨。

　　“你终于正视自己了，我很欣慰。不过孙儿，你奶奶我可不止你想的这点智商。”

　　雷迎烁正要和苏嘉佟争辩几句，苏嘉佟却没空理他，她正打电话给比神欢。比神欢和崇池今天都没来上班，本来舒年的事昨晚有了着落，是很振奋人心的事，但非常可惜——凉茶喝多了真的是要窜稀的。

　　百管司大手一挥批了他们公费看医，他二人正相伴在医院打针呢，tu的一声闻天语那个保密软件天机的电话就又蹦出来了，又吓得比神欢一激灵。

　　这到底是谁设计的烂铃声啊我服了。比神欢无语在心里骂人。

　　“什么事啊佟佟？我不是请假了吗？”打工人摆烂中。

　　“橘子宝宝找到了。”

　　“好的我们速来。”

　　比神欢挂了电话，旁边的崇池迷茫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哪来的们？”

　　“嘿嘿。”

　　于是崇池也被拽回去了。

　　他们赶回来是后话，沈行川看着人猫相聚的温馨画面，却发现另一人的异样。

　　“舒女士，怎么了吗？”他问舒雅茹。

　　舒雅茹站在舒年身后，她盯着橘猫细细研究，面色却越来越震惊。

　　“我认识它……”

　　它是我和年年，当年在酒店附近，救过的猫……”

　　“喵。”橘子宝宝认真地盯着她，应她。

　　“原来是这样吗？”舒年惊喜地随着橘子宝宝的眼神看向舒雅茹，她又看看猫又看看妈妈，问，“那妈妈你以后帮我陪着橘子宝宝好不好？”

　　“那当然好！”舒雅茹用力点了点头。她这些日子听舒年说了许多关于橘子宝宝的事，这一年里若不是有橘子宝宝在，舒年不知要多孤独，又多迷茫。

　　她对橘子宝宝心存感激，若是能通过陪伴来感谢，自然万分情愿。

　　而且与年年的离别在即，她总感觉心里空落落，要是能有这么一只与年年有关的猫在她身边，她心中总要舒服很多。

　　橘猫却只是从舒年的怀里跳了出来。

　　它将衔在嘴里的东西轻轻放在舒雅茹面前——那是一只幼猫，是最漂亮的小三花。

　　它把小猫往前推，它往后退。

　　以后你就养它吧。它好像在说。

　　那年夏夜，舒雅茹带舒年坐车回酒店，路过一处时，听见了激烈的猫狗叫声——是两只野狗在围攻几只野猫。碍着舒年的哀求，她和司机下车一起拿着棍棒把那狗给赶走了。

　　当中的细节舒雅茹已记不得，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其实亦很害怕，只是为了舒年硬着头皮上罢了，反倒是猫群中有一只橘猫，从始至终用镇定自若的眼神看向她们，它为猫群垫底，最后灵巧离去。

　　倒像是它帮了我。舒雅茹那时自嘲。

　　这是橘子宝宝与舒家母女的初识。

　　于是它陪着舒年行过半城，走过春夏，直至今日，走到舒雅茹面前。

　　它是来报恩的。

　　八号小组三人撑着下巴看刚到没多久就又哭上的鸟虫组合。

　　内室的舒年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还在睡觉的小小三花猫，围着橘子宝宝叽叽呱呱一堆话：“橘子宝宝，原来你离开我这几天是生孩子去了嘛？”

　　“橘子宝宝你生孩子痛不痛啊？才几天呢你会不会觉得身体不舒服还没恢复啊？”

　　“我还以为你是长胖了呢，原来是怀孕了啊哈哈哈。”

　　“它该叫我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那你的孩子该叫我阿姨对不对？我当阿姨了耶谢谢你橘子！”

　　舒雅茹正在网上翻着东西，然后时不时凑过来看看那小猫，又看看网页，然后问：“年年你觉得给它买这个怎么样？”

　　“橘子呀，你喜不喜欢这个？我给你孩子买这个好不好？”

　　她又轻轻摸摸小猫肚子，生怕那地方干瘪，饿着了昏睡中的小猫咪。

　　这该是非常温馨大团圆的场面啊，怎么又哭，难道不值得开心吗？八号小组疑惑。

　　比神欢给自己擦眼泪，“因为很感人啊，所以想哭嘛。”

　　“这一年说不定还有人欺负它呢，它肯定也吃了很多苦的。而且它居然懂报恩耶，之前救了它一次，它就陪着舒年找了一年的妈妈耶。”

　　“而且幸福的场景也是会让人哭泣的嘛。”

　　崇池不说话，只是安静地掉眼泪，约莫是赞同的意思。

　　八号小组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大概懂了他们的哭点，可往内室看去，橘子宝宝却只是懒懒趴在沙发扶手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二人一猫。

　　猫都比他们两个来得情绪稳定些。雷迎烁颇为忧愁地戳苏嘉佟，“怎么办啊，按他们这个感性程度，一年里哭瞎了怎么办。”他小声问。

　　“不慌，我已经帮他们报名新一届新人大会了，”苏嘉佟点头噼里啪啦一顿捣鼓手机，显然是打点好了，“到时候他们经过专业训练，想必会好上很多。”

　　“那些还是稍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今天先别瞎。”沈行川已经外卖下单敷眼罩了。

　　他们的应对之策都还没用上，比神欢倒自己先止了哭——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舒年补灵的情况真的不能告诉舒雅茹吗？”

　　按着翁无侯的交代，这事是不能说的。崇池和八号小组也齐齐点了头，他们都明白，补灵的事不比天语任务，保密等级是要更高一级的。

　　“而且也没有告诉的必要了吧，反正舒年最后都会进轮回，何必再告诉她，再添多一分担心呢？”苏嘉佟道。

　　比神欢明白这些道理，就像他们已经向舒雅茹瞒下了舒年的痛苦——三日不入轮回，日日重温亡时苦；七日不入轮回，消散天地一刹那，只凭缘分深浅留。

　　比神欢只是还在犹豫，万一补灵失败怎么办。“如果补灵失败了怎么办，”她问，“那我们就算是骗了舒雅茹，然后编了一场虚假美梦骗她……”

　　“那也比让她为此苦痛一世好吧？”八号小组试图以此来安慰比神欢。

　　崇池却只是道：“不会失败的。”

　　他的眼睛还红，比神欢见他淡然抹了下泪珠，而后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炼灵司早有经验，他们不会失败。”

　　“你也是，你不会出错。”

　　他的眼神坚定，要比神欢，相信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