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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视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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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言
>>>Chapter Prologue
看见的,说过的;遗忘的,铭刻的。
林林总总,一切的一切纷乱的思绪和断裂在尾音中的呼喊。
就是永恒,就是誓言。
>>>Chapter one 『老电影和旧故事』
库洛姆的记忆是从那一年的冬天开始的。
就好像是完整的白纸蓦然被裁纸刀从中割开,以冬日为界,过去的被丢进垃圾箱,之后的被保留下来。
是忽然间从十一月初的某一天冷下来的。
天气预报里的机器女声一遍遍地重复着冷气团过境,电视机里有细微的杂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很单调。
大门被轻轻打开,屋外的风声摩擦着门缝有尖锐的呼啸声,凪低着头走进玄关处。
没有完全掩起的门在冷风里微微地开合着,可以瞥见一线的雪景,厚厚的白雪覆盖在院落里的杉树上,“哗啦”一声一整块雪就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习惯性低着头换好拖鞋,把围巾取下来用力抖落上面的积雪和水珠,浅红色的针织布料被融化的雪水渗透开,深深浅浅的绯红晕染开。
“我回来了。”她轻声道,将书包放在鞋柜边。
也是习惯地打招呼——并且习惯这个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是不会有人来回应自己的,不会用手擦着围裙笑容满面地从厨房的忙碌中,或是从电视机前的沙发背后微笑着向自己点头,说一句“欢迎回来。”
习惯低着头,习惯安静地微笑而不说话,习惯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正视对方的眼睛。
习惯在回家的时候说一声“我回来了”却不会等待下一句的“欢迎回家。”
而这一切,都仅仅是习惯而已。
并非喜欢。
……
她低着头走过去,走到那个正在叫嚣的电视机,天气预报的女播音员带着完美的笑容在气象图上指点,受过训练的声波在客厅里久久地回荡,她抿了抿唇,走上前把电视机咔哒一声关掉。
“喂谁让你关掉的!”从书房里快步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平板的五官上带着一丝凶戾的怒意,他走到电视机前重新把电视机打开,侧过身用力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对不起,爸爸。”她低声说着,纤细的手指蜷起抓了抓衣袖,紫色的美丽眸子低垂,走进自己的房间。
她从来学不会怨天尤人,安静地走过之前的十六年岁月,空茫地就像是雾中看花,那些在故事和电影里才有的感人桥段是无法触及到分毫的遥远,因此也就不会去奢望。
房间里没有开暖气,冰凉的风从没有合拢的窗外吹进来,毫不留情地灌进她的衣领里,下意识地一个瑟缩,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
而学校里的生活也是如此。
与其说是宁静祥和,不如说是一潭死水。
就像是信号糟糕的黑白电影,纷乱的雪花伴随着恼人的杂音在自己生活的荧幕上一点点流逝过去,而同学的灿烂笑容也只是定格在脸上。
就是黑白的无声老电影一样。
“小凪,一起去看电影么?”坐在后桌的女生凑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征询道.
“啊?……”她下意识地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仿佛是要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左手手指在堆积在桌面上的教科书封面上敲击了几下,安静地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真是的,你好无趣哦。”后桌的同学皱了皱眉,看了她美丽寂静的侧面一眼,决定不去理这个不合群的女孩子,转而对邻桌的同学笑道:
“怎么样,去看电影吧。”
“欸?好啊好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两人迅速理好书包相携走出了教室。
她坐在位置上,轻轻地抬起头来注视着那两个女孩子笑语嫣然的背影,默默地把最后一本化学参考书塞进书包,拉上拉链,站起身缓缓地走出了教室。
其实朋友什么的都无所谓,因为没有概念,所以也不会去期待什么。
她孜然一身地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早已忘记了沿途的风景。
……
陈旧的电影,发黄的胶卷,脱页的剧本。
讲述着一些早已经忘记了的故事。
>>>Chapter two 『不能停留的世界』
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最后一抹温暖的明红色隐入钢筋水泥的森林后面,最后的余温在玻璃墙面上有冷冷的色调。
路灯渐次亮起,雪安静地落下来。
她走在路上,鞋子踩在中午积留下来的雪地上,灰色的鞋底纹路的印迹被遗留在走过的路上,和其他人的足印混在一起,难以分辩,而被扫帚扫到墙角的雪融化了之后又结成冰,被踩得粉碎,显得特别脏。
“喵。”
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一只棕黄色的野猫蜷缩在对面道路的雪堆的后面,胡须上也结了细碎的冰,幽蓝色的眼睛望着她。
她蹲下身,从袖子里伸出手指,向猫勾了勾,紫色的眸子里有单薄的笑意,脸上露出带着一点暖意的表情。
猫从雪堆后面慢慢撑起前肢,脑袋稍稍偏了偏,粉红色的舌头舔了一下沾着脏兮兮的雪水的脸颊,皮毛被舔出纹路来,它甜腻地长鸣一声而喉咙里带着模糊的呜咽,停顿了一瞬,直直地冲过马路奔向站在马路对面的凪。
……
棕黄色的小小影子穿梭过灰色的街道。
没来得及清扫的雪水结成薄薄的冰层。
鲜红的灯在两秒钟内切换成绿色。
车辆轰鸣着如潮水一样涌过来。
尖锐的刹车声渐次想起,冰层被碾碎,她站在路对面微微张开嘴,手指下意识地向前探身,仿佛是要徒劳地抓住什么。
……
而一切来的太快,似乎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有超载倾向的卡车呼啸着如同怪兽一样冲过来,猫咪的身体太小。
冬日的傍晚天空露出深深的紫色,高远的云层浩浩荡荡地倾斜。
十六岁的女孩子冲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把猫咪抱起来用力向人行道上丢过去,苍白细弱的指尖绷直,伸向猫咪跳跃而去的方向,衣袂飞起,围巾飘散。
来不及刹车。
轮胎划过碎冰斑驳的灰色水泥路面,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声音。
她的身体轻盈地仰面腾空而起,灰色的天空像个盖子一样罩下来,而剧痛可以忽略不计。
紫色的长发扬起遮住空茫的眼瞳,指尖依旧绷直地伸向天空的方向,而身体下落的同时,狠狠撞击到路面的时候产生了幻觉。
……
……
耳畔有医疗机械“滴滴”的声音,她觉得她的灵魂仿佛凌空站在了一边,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被机械一点点修复巨大的创口。
——“她的内脏几乎已经全部破裂,你们要做好移植的准备。”
医生关掉手术灯,摘掉橡胶手套,对着等在手术室外的爸爸妈妈说。
——“什么?我才不要为了她在身上动刀子呢。”
妈妈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厌恶和逃避。
——“你在说什么话,那明明就是你的女儿。而且怎么会有这种女孩子,竟然是为了救一只猫车祸。真是匪夷所思!”
爸爸用力抽了一口气,眉皱起来,是烟瘾犯了的标志动作。
——“这孩子从小就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我现在要回去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
其实早就厌烦了吧,想要离开这个本就无所留的世界。
猫咪有着至为纯净的蓝色眸子,像是自己永远都无法触及到的天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庭院。
而凪的庭院里永远是蓝色的天空和白色的雪,一望无际的草坡。
不是没有梦想,而是没有梦可做。
彼时她已经成为了心思完全空寂的女孩子。
躺在庭院中的病床上,眸子微微睁开的同时,看见了他。
……
是了,因为空寂,所以才纯净。
>>>Chapter three 『白山黑水』
六道骸很鄙视那些故作纯洁无辜的人。
就像是暂时被白雪覆盖的山,或是在黑夜中流淌的溪流,只是暂时性的伪装而已。
……
在别人的梦境中散步,偷窥一些东西,至善的或是至恶的,都很有趣。
他站在那个女孩子面前,她赤裸的双足踩在碧草漫漫中,身后是永远不会暗下去的天空,紫色的眸子愣愣地望着她,手指习惯性地紧张绞着白色的裙角。
“你……你是谁?”她轻轻地问,习惯地低下头去,露出柔美清秀的侧面。
“不重要的哟,我只是偶然路过而已。”他笑起来,异色的眸子里有闪烁不定的光芒,望着女孩子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柔和起来。
“可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你叫什么名字?”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坐上床晃动着自己的足,像是一尾小小的人鱼。
“六道骸。”
他侧了侧头,额发被微风微微掠起,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慢慢地写了一个六字。
“骸……先生?”她有些无措地叫着他的名字,纤长洁白的手指慢慢绞着被单。
“其实……我和你还蛮像的呢。Nagi。”
他伸出手来,微笑着:“我需要你。Nagi。”
她怔愣着,只是觉得这个来访者不可思议。
知道她的名字,并且说与她相似——明明除了发色完全不相似的两个人。
她记起同桌——在班里处得还算好的女孩子邀请她去参加生日派对,还没有等自己考虑好便不耐烦地说:“你真是个怪人,算了我找奈美子。”
应该没有谁会和怪人相像的吧。
“可是我活不长了,我还能帮你什么呢,骸先生。”她咬了咬唇角,紫色的长发顺从柔软地遮住右眼,白色的睡裙像是莲花般寂静宁和。
“为什么呢?”他问道,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为了救那只猫。爸爸说我莫名其妙,可是我觉得我没有做错。”
六道骸露出一个深刻的笑意,宛如鲜血一般的红色眸子里有凌厉的光,而蓝色的眼瞳深处没有一丝波澜,他帮她把一丝乱发理回耳后,同时顺其自然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是的。Nagi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
那样漫长的人生。
细细的雪从灰色的苍穹深处落下来,沾在眉毛上或是围巾扬起的一角。
我没有想到——我应该去思考为什么我会被孤立,也没有想过那些明明描写地那样美好的所谓“友情”与“亲情”为什么从来在的身上没有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实现。
或许是我的脾气太过古怪吧,又或许是我太笨。
妈妈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的错,所以你爸爸才会离开我!”
绫子说:“就是因为你所以我的party搞砸了,只要你在就没有人愿意参加我的生日晚会!”
老师说:“因为所以班级的平均分才会在年级里垫底。”
是的是的,都是我的错,我承认,我悔过。
低着头,就没有人会看见我了。
不说话,就没有人会来责怪我。
只有你,骸先生。
我们彼此需要。
我才觉得生命存在正确的意义。
>>>Chapter four『闰月』
她穿着灰色的风衣,兜帽遮住她柔软的紫色头发,走到那个男子的身前。
“Boss”她低声道。
年轻的彭格列十代首领沢田纲吉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
明明是和自己一样大的年龄,库洛姆在望向他的眼睛的时候时常会产生错觉,和任何一个十八岁刚刚从高中毕业的男孩子一样,对于繁杂的工作会抱怨,还是喜欢和年少时的朋友勾肩搭背。
唯一不同的是纲吉的眼中有着对未来的觉悟。
“回来了?这次很快啊。骸君呢?”纲吉看见她的时候露出温暖明朗的微笑。
库洛姆把兜帽摘下,露出轻灵美丽的眼眸,右眼依旧被黑色的眼罩遮住,白色的骷髅纹样和她姣好的面容很不相符合。
“骸先生……他已经回到那个地方了。这次的对象有一些麻烦,骸先生说他稍稍有些累。”
纲吉金棕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莫名的愁绪,他依旧保持着少年时期的习惯,在找不到很好的说辞的时候轻轻咬了咬嘴角,他望着库洛姆的眼,带着诚挚的口吻说:
“……恩库洛姆,你可以劝劝骸君么?”
库洛姆一愣,带着几分茫然和少女的羞涩:“可是Boss……骸先生不会听任何人的话的,您知道的。”
“可是……他总是反对我们和Claudio同盟的话……这对彭格列保释他出狱没有好处。”纲吉皱了皱眉。
“那是因为骸先生反感。”库洛姆微笑起来,灰色的风衣可以衬托出她长成之后的体格,变得更加纤瘦而美丽,稍稍用力地握着三叉戟,她的姿势隐隐透出某种气势来。
纲吉闻言,露出苦笑。
房间里开足了暖气,有温厚的机动声,玻璃窗上结了一层水雾,金丝缎刺绣玫瑰纹样的窗帘随意收拢着,转角柜上的花卉开的不是很精神,倒是放置在宽大的大理石办公桌上的一盆人掌依旧四季常青。
“Boss,可能骸大人是在和自己过不去,他说他不愿意让他的期望落空。而且他也反感除boss您之外的任何一个黑手党和他有接触。”库洛姆偏开头望着壁炉里跳跃的橙红色火焰,墨绿色的地毯染上明艳的光影,有“噼啪”的木柴爆裂声渐次响起。
“Alina不会为难彭格列。”纲吉道。
库洛姆轻轻拢了拢风衣的下摆,重新将兜帽戴好,遮住那双明丽清凉的眼眸,声音依旧如多年前那样的柔软:“Boss,请安排吧。我去和Alina小姐谈。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纯善的人,我想骸先生也会为了您而破一次例。”
沢田纲吉伸出手下意识地绞着束帘绳上的繁杂流苏,慢慢地将它们捋顺,最后他抬起头,望着六位守护者里唯一一个女孩子,或者说女人道:
“好。我替你安排,只是库洛姆……”他沉吟了一下,金棕色的眸子里有暖意泛起波澜:“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是我们不能或缺的部分。”
“当然,骸君也是。”
她微笑,容颜被隐藏在兜帽下,而笑容却有一些稚气。
“是。我知道。”
……
她走出首领办公室,可以感觉到纲吉站在窗边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只是觉得内心没有来由的困惑和茫然,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从不离身的三叉戟,冰冷的金属制材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温暖。
她走在走廊上,有空空的足音回荡开,有黑衣的下属看见她走来让在一边对她致礼。
虽然内心里还是一样的空寂,她有时候觉得这似乎和少年时期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习惯性低头走路,抿着唇不说话,不太和其他守护者打交道。
区别之处在于有时候空闲下来,会和小春京子坐下来喝茶,她们的确是心思至为纯善的女孩,依旧经常光顾甜品店,热衷于有着漂亮的奶油花纹的蛋糕,喜欢冰淇淋球堆地很高的冷饮。
库洛姆听说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喜欢甜食。
她隐约记得在指环争夺战正式拉开序幕之前,六道骸收到了家光托付的彭格列的半枚指环,那是是由她的肌体接触着闪烁着神圣冷光的指环。
“骸先生……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事情呢?”
她有些迷惑地问道。
“你误会了哟,我可爱的库洛姆。”他的笑声与嗓音在思绪的跌宕中显得那样漫不经心,带着些许的笑意,“只是为了更好地夺取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体而已。”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一种说不清的细细悲伤,像是锐利的钢琴线一样切割着灵魂。
其实骸先生,您不用对我隐瞒什么的。
尽管我知道我很没用,可是只要是您的吩咐,我就会尽力去做。
您可知道,如果我背叛了您,就是背叛了整个世界。
……
长廊两边的窗外,可以看见静静伫立在夜色中的高大植物,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透出某种刻板的气息,她抬起头,看见清凉的月。
>>>Chapter five『下午三时的茶点』
Claudio——古老的黑手党家族,世代盘踞在富庶繁华的Napoli,原本只是安于各种权利夹缝之间找到自己一席之地的立场,可是在最近一年内在年轻的女首领Alina的带领下逐渐走向成熟和强大。
……
Alina今年才二十一岁,比彭格列十代首领要年长三岁。
意法混血,有着美丽的蓝色眼眸,仿佛整个大西洋都在她的瞳孔里,她很讨厌自作聪明的人,亦讨厌逃避责任的人。
“你就是雾守?库洛姆、髑髅小姐?”
她坐在位置上,从一个化开咖啡中的奶油的动作,站起身来伸出手与对方相握,礼节周全,望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子。
“是。”库洛姆点头,紫色的眸子里有澄澈而明亮的光芒。
Alina微笑着打量她:“听说跟随某个人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和他更加相似。你的眼睛让我看到了彭格列的影子。”
“Boss要比我善良地多。”库洛姆轻声道,“因此我愿意效忠于他。”
“你不是东方人么?怎么现在说话都带了点宗教的气韵来。”
“我除了犹太之外什么都信一些。”
库洛姆身上的风衣因为来得较为匆忙,沾湿了些,在米咖啡色的底掉上渗开几片更为深的色块。
Alina微笑,静了一会儿道:“信的多一般是因为不自信。”
“我不否认。”
……
她的谈吐和动作之间,带着一些来自于成长之后的得体和高雅,少女时代的稚气和羞怯只是偶尔在眼眸转动间会流转出分毫,不离身的三叉戟哪怕是在喝咖啡这种闲适的事情的时候依旧牢牢地握在手里,仿佛是某种依托。
“好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Alina稍微侧过身,从站在身后的秘书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朝库洛姆的方向推过去。
“应该只是因为骸先生的不妥协吧。”库洛姆没有去翻动那沓纸,依旧平视着对方。她实在是懒得看那些冠冕堂皇的词句,这些事情放给守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比自己来的更加擅长。
而对方没有诧异,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骸先生只是不习惯和除了彭格列之外的任何一个黑手党有关系而已,或者说连彭格列都谈不上,特殊的仅仅只是Boss一人而已。”她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块方糖进去,“我此次来只是代表骸先生的立场。”
“你的意思是想让Claudio支付所有而六道骸保释方面的问题却不能让我们插手?雾守小姐,恐怕天底下没有这种好事情。”Alina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在椅扶手上,从容冷静。
库洛姆摇了摇头:“小姐把事情都想得太绝对了。骸先生不愿意和黑手党有关系这是他的底线,我想如果Claudio一定要挑战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的意思是,在除去保释方面的因素之外,小姐能不能重新开条件呢。况且我不认为复仇者监狱那边会有什么利益可捞。”
“彭格列的意思是什么。”
“Boss说他想让他的同伴完整。”
“不惜一切?”
“是。”
唇角泛起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库洛姆小姐和六道骸先生的关系如何?”
“关于这点,我想外界的说法比我们自己知道的都多。”
Alina的笑容显得尖刻没有温度,像是锋利的匕首在眨眼之间刺进心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六道骸被释放,你将处于彭格列的什么位置?就算你可以不在乎,那么六道骸心中你和彭格列的位置孰轻孰重你可有把握?”
她的话是充满了讥讽和挑衅的。
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只有两种结果——因为两位雾守的一致反对,Claudio和Vongola的合作全部破裂,或是Claudio放弃关于六道骸保释的一些事项,但是Vongola掀起一场内部斗争的风波。
是如此好的算盘,不管是什么结果对Claudio都没有任何弊处。
……
库洛姆的眼瞳平静地像是一泓清泉,话语平静而冷定,听不出情绪:
“Boss是给了我希望和救赎的人,而骸先生是那个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和苟且偷安的机会的人。如果他们要收走我的一切,我没有半分怨言。
Alina小姐,请不要试图制造彭格列之间的矛盾和分裂。我知道我很软弱,而且没有用,可是就算你现在一声令下,让那些早就埋伏在这里的杀手将我杀死,我依旧不会妥协。”
“这关系到彭格列的完整和觉悟。”
“当然,我想您并不懂得这些。”
Alina冷笑着望着她,手指轻轻颤抖。
“你这样自作主张不怕彭格列对你动手?”
库洛姆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您既然已经对彭格列调查地这么透彻,怎么就不知道Boss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为了利益去出卖同伴?还是为了那些写在银行账单上的那些数字而舍弃信仰?”
“我不自信没错,可是我愿意相信Boss。我想只有舍弃生死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庇佑吧。”她伸出手指,轻吻了一下雾之指环,笑容虔诚而且看起来完全忽略了有Alina的存在。
“Viva Vongola”
……
……
夜色已浓。
她走进首领办公室的时候,褐发的年轻人走过来对她微笑:
“怎么样?”
虽然是问句,可是金棕色的眼瞳中是透析的了然与明洁。
“Alina遵守合约上的一切条件,可是骸先生的保释也不再插手了。”
纲吉微笑,明朗地像是穿透云层的一束光芒:
“做的很好。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不适合做这些。”
库洛姆微笑,握住手中的一杯滚烫的咖啡,温度从指间一直传递到心里,她微微低下头,声音甜美温柔,有些微的羞红染上雪白的脸颊:
“恩……没有给Boss丢脸。”
……
骸先生,我知道我在你心中从来不是那个特例。
但是你想说的话,我都会帮你去说。
你想看到的东西,库洛姆愿意用我的眼睛来帮你看见。
>>>Chapter six『黑与白』
——Nagi,你不应该只看见这个世界的黑与白。还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就像是毒药一样一次次破坏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
——我明白。骸先生。
你所厌恶的就是黑,你所认同的就是白。
……
飞机在云层上前进,云层浩浩荡荡地在眼前铺展开,初升的金色太阳将云染遍,像是布达拉宫的喇嘛的朝圣。
年轻的彭格列十代首领被第一缕射进机窗的光芒唤醒,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茫然,用了一秒钟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去米兰的航班上。
身侧的人递过来一杯热水,顺便附上说明:“醒来之后喝一杯水对身体有好处。”
“还有多久到?”含着一口水吐字有些不清。
“还有一个小时,Boss。”
库洛姆看着他将水喝完,接过空杯子放在杯架上。
“狱寺他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吧。”他闭上眼睛,发现阳光将他的眼内照地一片血红,微微蹙了蹙眉,用力把挡板拉下。
“是的。岚守大人已经到了意大利,云守大人也按吩咐到达日本的并盛基地。只是Boss……”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您会决定去参加和白兰的谈判。”
纲吉露出很浅淡的微笑,流海顺从惯性落下来遮住左边眼睛,他的声音冷静带着些许的疲惫:“你是女孩子……你不明白是好事。库洛姆我真的很愧疚当初把你带来意大利。”
库洛姆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自己位置上坐正道:“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Boss。和其他大人们一样,我也有觉悟。只是我不知道我的觉悟是否能够及得上你们的百分之一。”
“我并不是责怪你。”纲吉还是没有睁眼,停顿了许久,似是找不到好的措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仿佛放弃思考一般道,“或许只有恭弥和入江正一可以理解些……恩,还有骸君。”
她沉默着,伸手把盖在自己膝盖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
“……您觉得骸先生怎么样?您是否已经认可他是您的同伴之一?”她迟疑了许久,还是问道。
纲吉猛地睁开眼睛看过来,而她的神色很坚定,似乎是一定要得到答案。
他不由地怔住,似乎在那一年要求全员守护者陪同他来意大利的时候,登机的前一刻钟他曾经很认真地劝说库洛姆和小春,京子可以留在日本,她们三个女孩子的神情与现在并无半分区别。
“骸君啊……他是特例呢。”他眯起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阅读灯,淡淡地开口。
她陷入静默。
一直到要着陆的时候,她才静静地开口:
“祝您好运。Boss。”
……
……
一个星期之后,消息传来。
彭格列十代首领在与密鲁非欧雷家族谈判的时候被枪杀。
——骸先生。你可失落?
——不。库洛姆。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异样,甚至还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彼时的她呆在书房里,壁炉里燃着火,有“噼啪”作响的爆裂声,音响里放着黑暗民谣,低沉的曲调仿佛在祭奠谁的故去。
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雪白的足裸露着,像是盛开的白色花朵,她用力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窗帘全部拉上,整个房间非常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
这样一天之后,天逐渐暗下去,她抬起脸,眼瞳中显然是经过了大起大伏之后的归于平静。
她站起身,披上风衣,走出房间。
……
——骸先生。你可悲伤?
——是。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听不出异样,甚至还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坚信,光明必将战胜黑暗」
不论在何时,总要相信只要有纯白的梦想和希望,就一定能够战胜困难,使灵魂和□□同时得到救赎。
>>>Chapter end『誓言』
我是库洛姆髑髅,也是Nagi。
我希望我可以代替您保护您想保护的人。
我希望可以在您濒死的时候用我的生命来换取您存活哪怕一分钟。
我希望可以在您痛苦的时候我可以帮您分担哪怕千万分之一。
我希望可以在朋友厌弃的时候您来告诉我我没有做错。
我不奢望可以成为您灵魂的另一部分。
但是至少让我成为你的眼睛和你说话的嘴。
……
看见的,说过的;遗忘的,铭刻的。
林林总总,一切的一切纷乱的思绪和断裂在尾音中的呼喊。
就是永恒,就是誓言。
-fin-
Free talk
我敲下“fin”的时候真的是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我第一次描写家教里的女孩子,很多地方都显得生疏而力不从心。
库洛姆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善良而羞涩。
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不会做家务,战斗能力也不强。
我想如果连她都愿意说“Viva Vongola”的话……应该也就突出我一贯的主题了:希望与觉悟。
变得更加成熟,至少可以为纲吉做一些事。
从眼中心中只有一个六道骸到之后有了其他的人,也是成长的一种。
这篇文到后面cp就有点混乱了……
六道骸是纲吉眼中的特例,纲吉是六道骸的特例,库洛姆同样感激着纲吉因此愿意成为骸的眼睛和手臂去尽自己所能保护他。
库洛姆不聪明,不能干,但是这真挚地仿佛少女才会有的感情,也令我感动不已了。
因此写这篇文来特记这个女孩子。
云
09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