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落寞》柳烟iys

2、酒后真言

　　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
　　新月之夜，人心却旧。
　　“宿醉伤身又伤情。”趴在石台上的柳烟悠悠醒转。
　　天边曙光半透，她半醉半醒，恍惚间又见昨夜树影婆娑，透过的月光似一道道弯弯月牙落在庭院深深处。
　　石台对饮，柳烟仍端坐，林天却已醉得不成样子。
　　两人对坐，心里虽有千言万语，但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讲不出口。
　　也许是太久没见，林天先是寒暄了一会，饮了好几杯也不见他表明来意。
　　他到底是为何事连夜赶山路而来？
　　柳烟觉着他说了些无趣的闲话，不再看他，而是转眼看向那些道铺满院子的小月牙。
　　夏日夜晚薄凉，凉风习习，那人才清醒个几分，悠悠开口道，“今日天一亮，我就起身走了。”
　　“嗯，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你难道就不想要知道我去哪里吗？”
　　柳烟悄然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我本愚笨，实在是猜不中他人心中所想所念——所以你有话但说无妨”。
　　“我将出征。”
　　“不错，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事呢，”柳烟又兀自饮酒，一瓷杯又接一杯饮毕，心中话趁着醉意吐出，“你们个个都围着雪天涯转，说是去出征他的‘天涯海角’，依我看你们就是闲得心慌。”
　　一个才酒醒几分，一个又酒醉了几分。
　　酒后吐真言。
　　“他是祸害，不可不除！”林天叱道。
　　“他是祸害，但你也未必是好人，不是么？”
　　“为国为民，除恶除害，我为何不算好人？”
　　“漂亮话说的好听，但你自己清楚的！你此番当真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还是为何而去？如今天子脚下，京宫城内，谁人不晓谁人不知你‘七星侯’，朝廷招安，御前请缨，好一个皇帝跟前的红人！”
　　“我为水天子征战四海，平定八方，杀土匪安民心，除逆贼定君心，我心中信念由侠义到家国大义，难道这就算得我错了吗？”
　　“你为何自荐出征‘天涯海角’，他虽修入魔道，可你又怎做到可以不念旧时情分，一心只想割掉他的项上人头——他是恶人歹货，就算被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那个人为什么偏要会是你？再者说天下群英荟萃，我不信除了杀他这条路，就真无计可施了。”
　　两人先前还争得不可开交，此刻却又冷静下来。
　　月色照得两人明晃晃的。
　　林天面色稍平，便即刻询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兴战必劳民伤财，国力受损，连年征战反倒是舍本逐末，且那雪天涯为何一夜入魔也无从得知，不弄清楚其中缘由又怎能给天底下的人一个交代？你要杀，也得是清清楚楚的。何况近日来江湖本就不大太平，多股势力纷争，你师父源逍遥与雪天涯曾是昔日好友，你也与他旧识，位高权重者一举一动都有万千双眼盯着，你本该避避风头的，可你又自愿搅入这件事。”
　　“源师父以前常说一句话，‘不蹚浑水怎知其清，不入此局怎解其谜’。”
　　“这倒也是。”凉风拂眉，酒力更盛。
　　柳烟架不住醉意，一整个身子便侧俯在桌上，左手中瓷杯脱手，应声而碎。
　　忆起昨晚摔破了心爱瓷杯，她现在悔的不得了，盯着这一地碎瓷直发愁。
　　“先洗把脸吧。”林天递来一条干净的帕子。
　　柳烟随意沾水擦了擦脸，随即进屋取出一条粗麻布条来，小心翼翼地把碎瓷包好。
　　林天瞧见那布里还包了些干粮和一把木勺。
　　“我收拾好了，这杯——我看下山能不能找到手艺人补补，另一只成对的瓷杯你拿着吧。”
　　“我要这瓷杯又有什么用处?”林天嘴上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接过瓷杯，好生收在随身的锦帕里。
　　“这对瓷杯可是我的心爱之物，除了这杯与这勺，其他的物什于我来说都只是身外之物，”柳烟右手拎起包袱，左脚就已踏出门槛，“走吧，我们到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