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人类之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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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面色沉重。
李奈主动揭破伪装，这位恶劣神明玩闹的耐心已彻底告罄。祂只想享受完这场最后的戏剧——而人类没有任何余地，他们只有这最后的唯一一次机会。
太宰治凝视着桌上的那枚20面骰。
——放手一搏，引发“奇迹”的机会。
但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真正开始前……却偏偏发生了意外。
他的眼睛缓缓扫过店内，最后定在了芥川龙之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上。
在这种关头，一个敌人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显然远大于一个帮手带来的帮助。
……但幸好，他们仍有挽救的机会。
太宰治的眼珠转了转，与另一双鸢色的眼眸对视后，不动声色地向下一眨。
戴着镣铐的太宰一怔，接着就看到了那只满是血迹的手心中露出的怀表。
——李奈还没有在黑夜世界出售过任何一件R级商品。而现在时空崩溃，两个世界被小店相连，也就是说……
还有一件全新的怀表，可以购买！
即使从来没有见过这些新商品，但属于黑夜的太宰治仍是从那钟表上独特的神秘气息判断出，这是李奈的东西。
心念电转，他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顿时道：“店主先生，我……”
“李奈先生。”
但在他出声前，芥川就已果断开口，指着桌上的自鸣钟沉沉道：“请将那样东西对应的商品……卖给我。”
太宰治：？！
李奈笑着打了个响指，另一块怀表从天而降，掉落在芥川手中。
试图通过改变过去而阻止芥川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彻底落空。
黑夜世界的人可没有织田告知的商品情报！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对R级商品一无所知才对，另一个有自己的提醒才能想到这一步，但芥川为什么能——！
“哈哈……”
芥川笑得森然，看向太宰治的眼瞳深得恐怖。
“……你以为，我还会再吃一次‘时间’的亏吗？”
即使他一无所知，但他已习惯在贫瘠的情报量下观察每一个细节，大胆猜测后便毫不犹豫地立即行动。
他曾无数次回忆李奈消失前的场景，对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胸，自然注意到了李奈桌上多出的东西。
当时芥川就有所怀疑，而在发现了那张能够打通空间的贴纸出现，店内就新多出了镜子后，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后，在此时斩断所有更改的可能性。
“你竟敢，妄图篡改我的努力。”芥川锋利的视线直直地锁定太宰治，罗生门在身后撕裂开庞然巨口：“连李奈先生对我的认可也要一齐否认……”
太宰治看着那张明明是熟悉的面孔，身上却爆发出截然不同极强压迫气势的芥川龙之介，心中一跳。
这就是成为首领的芥川吗。——另一个自己说得没错，确实是各方面都十分出色……那原本令人头疼的一意孤行，竟会演变成这样惊人的行动力。
罗生门化作的巨口骤然袭来，面对锋利的黑影尖牙，太宰治眯了眯眼。
“这位芥川君。”太宰治突然道：“你确定要帮助李奈吗？世界毁灭你同样会死——难道你以为这位无心的恶劣神明会对你网开一面？”
但再次出乎他意料，即使被当面点出这样残酷的、危及生命的真相，芥川的攻击却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下。
“如果连死亡都恐惧，我现在又如何能站在此处？”
芥川眼瞳冰冷得像一块坚冰。
“你无法激怒我——我很清醒。我凭借自己的意志追寻、也凭借自己的意志毁灭。我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己的意志……而竭尽全力地行动。”
罗生门投下的阴影已完全覆盖住太宰治的眼眸，随着这坚定到漠然的声音落下，锋利的巨齿同时冷酷无比地重重咬下。
太宰治闭上了眼睛。
“——我都说了，这家伙是最疯的那一个。”
一角黑风衣的下摆荡起，左眼缠绕着绷带的太宰挡在身前，抬起手按在了扑来的兽头上。
漆黑的兽影砰然消散，太宰转了转手腕，手上的镣铐叮一声掉落在地。
“你……！难道说，你一直故意装作被困住……！”芥川脑海中一时窜过了好几种可能，瞳孔瞬间缩小。
太宰摸了摸脸侧的绷带，笑了一下，缓缓走向柜台。
“你被那块怀表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下意识地忽视了那个我一开始的视线落点啊。”
芥川悚然一惊。
——那枚骰子！
芥川猛地扭头，但这次却轮到他被提前打断了要说的话。
“店主先生。”太宰说：“请将骰子卖给我。”
李奈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此时自然也欣然答应，一枚新骰子滚落，被太宰牢牢地握进掌心。
“芥川，我很认同你刚刚说的一句话。”
太宰抬起头，一只暗沉的鸢色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为了自己的意志而竭尽全力地行动……”他轻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那个港|黑的阴影笼罩的世界，他忍耐着被囚的生活，与芥川同样漫长地等待。他当然可以逃出去，但那样就无法精准地判断出芥川的行动——毕竟涉及到李奈，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他留了下来，确保他会和芥川一起出现。然后演了一场精彩的戏，成功对芥川进行了误导。
漫长的谋算等待、临场发挥的急智应变……终于让他在此时将真正致胜的关键，握在了手中。
芥川瞳孔收缩，立刻试图拨动手上怀表的指针。虽然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但既然他们试图用这个改变过去，那他也可以——！
芥川惊人的行动力再一次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是……
指针仿佛锈死了般，一动不动。
芥川龙之介怔怔地看着表盘。
“毕竟，我们是渺小的凡人啊。”属于黑夜的太宰叹了口气，“——又怎能妄想拨动神明的时间？”
李奈笑笑，轻轻点了下桌面。
“那么。”他笑道：“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一只满是血迹的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骰子。
“啊，差不多了。”太宰治说：“……只少最后的一点东西了。”
描述2：要燃烧些什么吗？要加注吗？她很公平。
“骰子曾抽走过我的运气，让我在那次失败中差点酿成大祸。但反过来想，这岂不正说明——‘运气’对骰子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太宰治凝视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掌心。
“所以……我要燃烧我的运气。”太宰治猛地攥紧手指：“不是那种短时间的运气低迷——是我今生所有的‘运’。”
掌心中的骰子突然发烫，太宰治恍惚间感应到冥冥中某种极其重要的事物被猛地抽离，燃起仿若实质般的熊熊烈焰。
“嘛，这也确实是规则之内的玩法呢。”李奈闲闲地提醒道：“不过多次检定就是规则之外了——即使你们有第二枚骰子，也不能多次重复扔，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哦。”
“……我知道。”
属于夜晚的太宰突然开口道。
“所以我只是想以此为介质，为这最后的一场豪赌，增添上一些东西。”
太宰治怔了怔，转头看去，相似的鸢色眼眸再次对视。
“……啊，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呢。”太宰治轻声道，“真不甘心啊……竟然让你先逃掉了呢。”
“毕竟与你不同，我孑然一身，还没有被束缚在‘活着’的这一边啊。”
一身黑的太宰笑了笑，与他擦身而过，干净的手指展开，冰冷的骰子静静地躺在掌心。
“加注。我要燃烧我今后所有的‘运’……”太宰平静道：“还有，我的生命。”
话音落下，骰子猛地燃烧起来，那火焰虽然散发着灼热的热量，却丝毫没有烫伤皮肤，光焰从每一个棱角处燃起，让精巧的骰子愈发闪亮，美丽至极、熠熠生辉。
跳跃的光芒点亮了太宰那只暗沉的鸢色眼眸。
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点燃，代价已经交付——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反而异常的轻松呢。好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织田作是李奈的店员，估计在以后的永生中可以自由地创造无数小说吧……真不错啊。
“真是漂亮啊。”太宰凝视着那骰子上的焰火，微微笑道：“……我的生命。”
李奈笑起来，打了个响指。
那枚燃着火焰的骰子飞了起来，在光热中融化，渐渐变形为一枚六面骰。
叮啷一声，骰子落下，似乎仍带着那份灼热的气息。
“那么，一枚1d6的奖励骰。”李奈笑道。
太宰治怔了怔，“那我……”
“哎呀，只是你今生所有的‘运’而已。”李奈眨了眨眼，笑道：“——这些可够不上一枚骰子啊，太宰治。”
太宰治脸色骤变。他攥紧了手指，深呼吸后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不吝啬自己的生命。不如说恰恰相反，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更加轻松。但是、但是……
太宰治闭了闭眼。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个身影。
但是再睁开眼，却只能看见站在李奈身后的阴影中，安静地凝视着他的红发少年。
太宰治的眼瞳中倒映出红发少年的面容，但那双鸢色的眼眸却不像是在看活人，他的神情怔忪中带着一些恍惚怀念，仿佛在透过那茶褐色的眼睛，看一座开满了勿忘我的坟墓。
“……做个好人吗。”太宰治低下了头，苦笑了一下，“我应该不算失约吧？”
脑海中更多身影浮现，但又一一消失。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坚定了眼神，缓缓伸出手。
——但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侧旁伸出，按在了桌面的那枚骰子上。
“还有……我的运与命。”
织田作之助平静道。
“加上这些，应该够一枚骰子了吧。”
从一开始，织田作之助就一直顺从地站在李奈身后，表情平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存在。所以此时一举顿时宛如石破天惊，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织田作！”
面对两声齐齐的焦急大喊，织田只是轻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于是店内一时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织田回过头，在外头几人震惊焦急的表情下，李奈仍是毫不意外般轻松地笑着。
“我知道，这对您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想说。其实……我还挺感谢您的，店长。您让我看到了很多……”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就这样留在您身边，我不仅能安全度过末日，还能得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永生吧。”
“但是……”
他很平淡地说。
“比起苟活，我宁愿燃烧。”
李奈的黑瞳看着红发的少年，突然笑了一声。
“可是……”李奈挑起眉，“你的命运，可是属于我的啊，织田。”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变了。对了，他是“店员”！严格意义上，他的命不归属他自己……他的命是捏在李奈手里的！
李奈看了一圈所有人复杂的表情，噗嗤一笑。
“虽然可以不用管的……但我心情很好，所以，好啊。”
李奈笑着打了个响指，又一枚骰子从天而降，但这枚骰子呈三角形，只有四面。
“你的命运，加上太宰治的运……”李奈笑眯眯道，“一枚1d4奖励骰。”
太宰治看着桌面。
一枚二十面骰，一枚六面骰，一枚四面骰。
……想尽了一切能想的方法，所有人拼尽全力，终于走到了最后这一步。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那枚二十面骰。
“李奈。”虽然作势要扔骰子，但太宰治却没有看着骰子，而是直直地凝视着李奈的黑瞳。“拜托了，请您……离开这个世界吧。”
李奈笑起来。
“只要你能扔出【成功】……我当然会遵守游戏规则。”
太宰治深深地看着他，闭了闭眼。
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随即，他一把攥住骰子，向上方高高抛起！
时空静止停滞。
店内，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凝固；店外，送神术的施行也已到了最后一步，政|府武侦港|黑三处的鲜血再度涌流，却在完全覆盖之前停在了原地。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诡异的定格之中。
骰子被高高抛起，在空中旋转，没有人能左右骰子判定的结果，一切都是完全随机的幸运——
——但那只针对人类。
李奈的笑容越发扩大，接着在一片静止定格的世界中，他大笑了起来，向坠落的骰子伸出了手指。
“……你们想得没错，我确实可以操控骰子。”
李奈笑着说，指尖却险而又险地停在了距离骰子仅差毫厘的地方。
“但那多无趣呀？”
他微笑着眨了下眼。
“我可以拨动骰子——当然，既能拨向成功，也能拨向失败。自然，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真的把一切交给随机。”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呢？”李奈笑道：“来吧，选择吧。”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人类之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