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君钧

4、苏诺

　　【苏诺】

　　苏诺找到余沫沫时，她正在倾天的雨幕里东游西荡，仿佛落在身上的并非寒冷的雨水，而是那日窗帘拉开时遍洒而下的光线。

　　女生是在下课铃响起那刻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连招呼也没跟老师打。

　　而他，是紧随其后的第二人。

　　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从未想过自己这样贸贸然跟来是否正确。只是打心底不断涌出的不祥预感催促着自己一定要找到她，不然自己将会遗憾终生。

　　所以说，凭着一股没头没脑的冲动，向来以优雅著称的苏诺不顾会被淋成落汤鸡的后果，跟着女生一起扎进了雨帘。

　　雨水沁入棉衬衫，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这才可以看出苏诺的身材是多么瘦削。

　　当视界里出现那双熟悉的运动鞋，余沫沫停下了脚步，没有抬起头，她冷声说道：“干吗要跟着我？”

　　如果是要即将离去，那就赶快回家收拾你的包袱，我和你之间本就无太多牵扯，告别的话就不必说给我听。我先只想独自呆会儿，平复下我那激动且愚蠢到可笑的心情。谁也不想见，特别是你——苏诺！！！

　　男生没有回答，气氛一时沉默，豆大的雨滴继续下落。

　　世界里只剩忽大忽小杂乱无章的雨声。

　　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块。

　　静至极点。

　　男生低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划破了空气。

　　“我喜欢你。”
　　这回是真正的情人耳语，掷地有声。

　　“我喜欢你”
　　再重复一遍，语气变得欢畅轻快起来。

　　“很早之前就开始暗恋你了。”
　　的确很早，开学典礼上的惊鸿一瞥，便将你的摸样深深映刻。

　　“暗恋很苦。”
　　比吃下黄连还苦。

　　“所以现在向你表白。”
　　虽然很迟，但终于说出口了，心里也轻松了。

　　没有意想中的欣喜，女生默不作声，恍若未闻。

　　雨水冲刷着两人间的无言。

　　“为什么？”
　　良久，女生开口问道，声音出人意料的冷淡。

　　“啊哈？”
　　男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让我在最后一刻得知你对我的感觉?为什么要让我的心再次不争气的跳起来为以往的怯懦后悔？

　　“……因为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我想让我喜欢的女孩明白我的心意。我还想……”知道她的答案。

　　苏诺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如果与默默抬起头，那么一张惨白指挥青色的脸便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她的眼帘。一如下雨的天。

　　可惜她没有。

　　“遗憾？如果干白喉还是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又何必多费唇舌！”
　　苏诺的脸又青了一层，嘴唇四周泛起一圈紫色。

　　“你不是马上就要离开了吗？为什么还有说出这样的话，是想给别人带来痛苦和不堪吗？”

　　苏诺捏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下想要冲上去堵住女生不断吐出比这雨还寒、比那刀还利的话的嘴巴的冲动。可心脏传来的一阵阵的痛苦紧缩让他几乎没了站着的力气，也许下一阵风就足以将他吹离这个人间。

　　“所以——”余沫沫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是一片湿润，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反正一片白晃，“那就请离开吧，就当之前说的都是些谎话的离去吧。我会当我的世界从没存在过你这个人，我也会当我从来……”

　　从来也没爱过你。

　　仿佛有人按下了缓进键，所有的动作都被切成断断续续的片格。

　　雨水成了断线的珠子。

　　水花溅起停留在半空。

　　尘埃的粒子与水滴结合了一半。

　　绿色的叶子稳稳地横在当空。

　　眼前男生的面容忽而清晰到了极点。

　　脸上的毛孔微张，然后寸寸离开她的视线。

　　修长的身躯缓缓倒下，如同电影里常见的镜头一般。

　　片格间隙里衍生出的触目惊心，揪碎了心脏也不过如此。

　　未完的寥寥数语停滞在喉间，生长出的尖刺蔓延全身各处，不知名的疼痛席卷了全身。

　　于是一切都变为空白。

　　刺眼的。无法看透的。覆灭一切的白。